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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逐鹿中原第十章 欺上瞞下

李興回到內院,見楚錚坐于石桌前,那不知名的侍衛垂手恭立在一旁,兩人仍說著話。不由很是眼熱,這才是心月復啊。

「回來了?」楚錚看了李興一眼,「劉大人一大早便趕來,有何事啊?」

「沒什麼緊要之事。」李興俯首答道,「就是今晚想請公子到來兮樓听戲。」

楚錚嗯了一聲,果然有些興趣,李興便把安陽府的幾個戲子大大地夸獎了一番。當初楚楚名棠不想讓兒子太露鋒芒,把編戲的事攬到了自己名下,官員們私下里對此亦是褒貶不一。李興是楚府家奴出身,自然唯太尉大人馬首是瞻,在盧縣及安陽府大力推廣戲劇,很是下了番苦功。因此在言語中,隱隱帶著自夸之意。

「劉大人挺會投人所好啊。」楚錚似褒似貶的說了一句,想了片刻,道,「听你將幾位戲子說得這般好,本公子亦想見識一下了。」

李興笑顏方展,只听楚錚又道︰「不過今晚還是算了,等明日大哥到了,本公子與他一同前去。」

李興愣住了︰「公子,這……」

楚錚端起茶盞,隨口道︰「怎麼,你有異議?」

「不不,」李興連聲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行了,」楚錚眼皮也不抬,「你退下吧。」李興不敢再言,躬身向後退去,直到出了院門才轉過身來,只感背後涼嗖嗖的,冷汗已是濕透衣襟。

李興走後,楚錚忽道︰「楚季。」

楚錚話音方落。楚季從旁邊一樹後走出。來到楚錚面前︰「小人在。」

「方才在客廳內。李興與劉海等人說了什麼?」

楚季將李興從走入客廳直至離去。與幾人所說地話一一復述。未曾漏過只言片語。楚家宗主身邊地歷代影侍潛蹤匿跡地功夫縱不能說天下第一。至少亦是世間罕有。何況劉海李興等官員都只是一些尋常人。根本不曾察覺。

楚錚听了。沉默片刻。冷冷說道︰「欺上瞞下。自作主張。」

這就是官啊。千百年來就幾乎沒什麼改變。個人私欲、地方保護乃至朋黨相護。種種利益糾纏在一起。連李興這種楚府家奴對自己小主人都是耍花花腸子。更勿論別地官員了……

楚錚感嘆了一會兒。忽然愣住了。自己似乎……沒有指責李興地資格啊。自從執掌鷹堂以來。特別是近兩年。自己欺瞞父親、擅自而為地事例數不勝數。有幾件還是驚世駭俗絕不可告人地那種。在這一點上李興拍馬都趕不上。

如果自己不是楚氏族人,和李興一樣只是一個縣令。是不是也會如此?

楚錚捫心自問,最終不得不有些沮喪的承認︰會地,而且做的肯定比李興更為過分。

難道這是人的天性?楚錚撓了撓頭,恐怕是的。前世里黃大仙的那本《尋秦記》一出,里面那句「絕對的權力導致絕對地**」成了憤憤們指點江山議論時政的口頭禪,自己在大學里亦是其中一份子。可如今這時代,怎麼才能對官員們行之有效的監督呢……

行了,打住吧,別再浪費腦細胞了。自從出任鷹堂堂主以來。楚錚對趙國吏治和民生已有較為深入的了解,曾不止一次的考慮過這問題,卻發現在這世家當道民智未開,交通與通信都極其落後的時代,根本就是一道無解的難題……

「陸鳴。」

「小人在。」

「回京後以本公子名義給成奉之寫個條呈︰盧縣縣令李興,只可在盧縣為官,不得升遷與外調。」

「是,小人記下了。」

只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楚錚自嘲一笑。嗯,自己便是那州官,本公子可以膽大妄為你李興就不可以。若不是看在你是楚府老家將的份上,非將你發配邊疆不可。

天色近黃昏,盧縣縣衙的大院四周豎起了十余根火炬,將幾十丈方圓地院子照得如白晝一般。

院子中央,楚錚與楚季忽分忽合,拳腳帶出的勁風逼得一旁觀戰的陸鳴陸鳴連連後退,心中驚駭不已。公子身邊何時有了個武功這般高地屬下?

幾記短暫而又急促的肢體撞擊聲後。楚季只覺衣領一緊,而後便是天旋地轉。被楚錚摔出數丈開外。

這一次摔得很重,楚季晃了晃仍嗡嗡作響的腦袋,不由有些迷惘。他心里很清楚,公子方才既然可以抓著自己的衣領,那咽喉部位也已在他掌控之中,只需曲指輕輕一彈,以公子的武功自己定是喉節盡碎,絕無生還之理。

可為何明明自己覺得這段時日武功大有長進,但在公子手下支撐的時間反而越來越短了呢?

楚錚示意他起身,卻並沒有說什麼。楚家影侍的武功走的是快捷狠辣的路子,楚錚以前也信奉「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這兩年見識多了,漸漸領悟一味求快並非正途。正如這楚季,為了求快出招方式就有幾處隱患,與一般高手過招固然顯得凌厲之極,但若是遇上趙茗、刑無舫這等高手,恐怕用不了多久便可看出其中破綻,那時便是瞬間以生死分高下。

不過此節最好還是由楚季自己來體會里面地道理。如果真能邁過這一道關,那前面就是海闊天空,若始終無法領悟,楚錚雖然也會為他指點,但楚季此生的成就最多也是與項千帆魏少中等人相仿而已。

陸鳴遞上已擠干了的濕巾。楚錚雖沒怎麼出汗,還是接過擦了擦臉。

「公子的武功當真是世間……」

「行了,陸鳴,」楚錚笑罵道,「你也學那些官員溜須拍馬了?」

「小人所說乃是肺腑之言。」陸鳴亦笑道,「小人跟著公子見過的武林高手成百上千,能勝過楚季卻不足十人。可楚季卻在公子面前幾乎無還手之力……就算與他相比,小人……小人這輩子亦是望塵莫及了。」

最後一句話陸鳴說得有些落寞。他習武時的歲數略嫌大了些,雖然在吳安然門下時,論刻苦陸鳴絕對可排第一,一身武功在眾多弟子中亦僅次于歐陽枝敏。但武功一道並非吃苦就可以的,加上這兩年他一直隨楚錚東奔西顧,很難再靜下心來習武,頗有不進反退之感。

楚錚拍了拍陸鳴肩膀︰「不必放在心上,武功只是一個側面,眾多師兄弟中唯獨你是文武雙全……嗯,有沒有想過外放為官?」

陸鳴忙道︰「小人願終生侍從公子左右。」

「沒出息。」楚錚瞪了他一眼,「你們師兄弟若能以後個個可鎮守一方,那才是本公子最為喜聞樂見的事。說吧,你願去州郡還是軍營為將?」

陸鳴不再矯情︰「小人听從公子吩咐。」

楚錚考慮了一會兒,道︰「今後十年是天下英雄逐鹿中原的十年,戰事不會少,還是去領兵吧。以你地武功,稱雄武林或顯不足,但征戰沙場已是足夠。」

陸鳴應了聲是。

「不過軍中可不同于地方州郡,」楚錚笑了笑,「在地方為官,就算捅下天大的漏子,本公子亦有辦法替你周旋。但在軍中,軍令如山,凡事都要靠自己了。」

陸鳴俯首道︰「請公子放心,小人絕不會有損公子和楚家的顏面。」

楚錚想了想,問道︰「你在禁衛軍中還是校尉吧?」

「是。」

這就有些難辦了。禁衛軍校尉以上軍官升遷調動都需兵部尚書過目,方令明還未到任,兵部大權仍在郭懷手中,若在出征北疆之前,郭懷雖與父親形同陌路,但對自己還是當子佷輩看待的,甚至還有些偏愛。如今就不同了,郭懷恨不得扒了自己的皮,而陸鳴身為楚府家將只是在禁衛軍中掛個職,想要不按規矩的升職,能過得了郭懷這關才怪呢。

就算等到方令明回京,這件事也不大好操作了,恐怕還要拿出點實質點的東西與二姐夫方中誠交換才行。北疆之戰後,楚王兩家在利益的爭奪上收獲甚豐,但在這等小事上反而不如以前,也算是一個小小的瑕疵吧。

要不就等到明年春夏之交,讓禁衛軍副統領周寒安以正常手續將陸鳴晉職之事呈報。只要自己佔住理,若再有人為難,不管是郭懷還是方令明,楚錚都不介意登門拜訪說道說道。

「此事暫且擱著,校尉平調邊疆大營還不如留在京中……」

正在一旁席地打坐地楚季突然一躍而起,與此同時楚錚亦轉過身來。只見院牆角一道黑影翻牆而入,直奔楚錚而來。

「公子,是張岐。」陸鳴在一旁道。

正因看清了是張岐,楚錚眉頭大皺︰「本公子不是命你與楚仲暗中跟隨周豫,怎麼回來了?」

張岐額頭布微汗,氣喘吁吁,顯然是一路急奔回來地。見楚錚身邊除陸鳴和楚季外再無他人,便說道︰「公子……周豫出事了。」

楚錚大感驚奇,張岐倒也罷了,楚仲的武功只在楚季之上,有他二人暗中相護,縱使是項千帆魏少中這等人物也只有偷襲方有可能得手︰「是何人出手?周豫現如何了?」

張岐連連搖頭,上前一步低聲道︰「回公子,周豫毫發無傷,只是他……他殺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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