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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浪子回頭

三哥?」

楚原搖了搖腦袋,感覺有些暈沉沉的,隱隱約約記得方才自己正想起身,不知為何突然眼前一黑,接著便似摔倒了。

楚原扭扭脖子,?牙咧嘴了一會兒,見楚錚蹲在自己身旁,沒好氣地哼哼了一聲︰「叫什麼叫,還不拉哥哥我起來?」

楚錚笑道將他扶起,道︰「三哥去了趟北疆,怎麼就變得弱不禁風了?」

武媚娘在一旁輕笑道︰「三公子或許是跪得久了,體內氣血不暢所致。」

楚原看了武媚娘一眼,見此女姿色平庸,頓時沒了興趣,對楚錚翻了個白眼︰「你哪找來這丫環,怎麼這般不懂規矩?」

楚錚笑道︰「這位可不是小弟身邊的丫環,她叫陸媚,乃家師在南齊所收的弟子,小弟還要稱一聲師姐……對了,前次回平原城,師姐與巧彤可說形影不離,三哥應見過的。」

楚原想了想,依稀記得當時蘇巧彤身邊的確有一女子陪伴,可自己卻一點印象亦無,大概當時只關注那位蘇姑娘了。

不過這名字怎麼听來似有些熟悉……

「陸媚?」楚原奇道,「莫非她就是那位柔然族聖女?」

「正是,」楚錚道,「沒想到三哥亦知師姐之名。」

當然知道了。楚原悶聲不響,在回京的路上外公王老侯爺就說過此事,訓斥自己的時候還經常帶上一句「你連小五的丫環都不如」,怎能不記憶深刻。

「不對。」楚原忽道,「吳先生來我平原楚府至少已經十余年了。這位姑娘拜師時才多大?」

楚錚笑得很開心︰「三哥。師姐已經二十有七了。不過莫說是你,就連父親也看走眼了。」

「二十七?」楚原奇道,仔細打量了武媚娘一番,覺得說此女不滿二十亦可。二十有七也有點象。不由撓了撓頭,「既是都已二十七了,怎麼還做少女裝束?」

「三哥……」楚錚忙叫道。這丫頭也是可隨意得罪地?何況他二人還要在北疆共事,媚娘若真懷恨在心。稍施些小手段老三就得月兌層皮。

見武媚娘面若寒冰,楚原也覺得自己問得有些唐突了。干笑數聲,將一旁的食盒拎了過來。打開蓋子看了下。頓時兩眼放光︰「……呀呀呀。居然還有這等好東西。」

看著那只一頭鮑魚。楚原饞涎欲滴。拔出插在食盒地筷子就準備大塊朵頤。楚錚一個巴掌將他筷子拍開︰「在祖宗靈位前吃吃喝喝。世上哪有你這種不肖子孫。」

楚原想想也是,起身向列祖列宗地靈牌做了揖。小心翼翼地捧著食盒出了祠堂。見拐角處還放著兩壇貢酒,楚原更是喜笑顏開︰「行。小五。哥哥我領你這份情。」

「小弟受不起。」楚錚哼了一聲,從袖中取出把銀刀。

楚原不由抱緊了食盒。眼神有些警惕︰「干嘛?」

「一人一半。」楚錚邊挽袖子邊道。

「休想!」楚原斷然道拒絕。

楚錚怒了︰「今日父親在府中宴客。小弟好不容易才從廚房搶了這只鮑魚,若非顧著兄弟之情,你連這味都聞不到。」

楚原毫不相讓︰「哥哥我這一路餐風宿露。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又被父親罰跪在此。從正午跪到現在滴米未沾,你眼中若真有我這個三哥。

就別與我搶。」

「這與兄弟之情無關,」楚錚睜眼說瞎話,「何況小弟今晚亦還未用飯。三哥你就不知體恤?」

兩兄弟在這邊爭執不下。武媚娘在一旁看得直好笑,只是心中有些不明白,楚錚分明是想勸解楚原。為何為這點小事做意氣之爭?

楚原第一次體會到自己這兄弟非但武功了得,連嘴皮子上地功夫也是非同小可。漸漸理屈詞窮,不由惱羞成怒,對著食盒呸呸了數口。往楚錚一推,惡聲道︰「還你!」

楚錚被楚原這番超越時代的無賴舉動驚得目瞪口呆,真不知應該夸他急中生智還是罵其狗急跳牆。

「算了。」楚錚無力地揮了揮手,「長幼有序。小弟理應孝敬三哥。」

「這可是你說的,」楚原咧著嘴地把食盒抱了回來,「莫要再說哥哥我是以大欺小。」

楚原風卷殘雲一般先將食盒內的飯菜吃了大半,爾後才端起那盤鮑魚,笑呵呵地說道︰「這等美味就該留到後面吃,若上來就吃了,其它菜肴就索然無味了。」

裝鮑魚地盤子是特制地,底下還有一個小鐵盒,里面放著木炭用來保溫。楚錚聞著一股濃郁的香氣,不由食指大動,可想想方才老三雖並未當真往里面吐口水,但吐沫星子肯定濺了不少,想想還是罷了。

楚原似乎亦覺得自己有些過分,搬過一壇酒拍去封泥遞給楚錚︰「小五,喝酒。」

楚錚無聲接過,舉壇向楚原示意,一口氣喝了近半,且滴酒未濺。楚原一撇嘴︰「你別用激將之法,哥哥我有自知之明,一不與你動手,二與你不拼酒,這兩樣純粹是自找沒趣。」

楚錚一笑,也不再相迫。

填飽了肚子,楚原拎著酒壇也喝了起來,不過他並不象楚錚那般牛飲,就這麼慢慢喝著,只是越喝越沉默,越喝越快,到最後他那壇酒幾乎與楚錚的同時見底。

「啪!」

楚原將已空的酒壇甩了出去,黑暗中不知踫在什麼堅硬之物上,撞得粉碎。祠堂院外地家將顯然亦听到了,頓時一陣騷動。

「小五,」楚原隨手拔了根草睫剔著牙,「哥哥我吃飽喝足了,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楚錚不答,對武媚娘使了個眼色。武媚娘會意。微微躬身,也見她有何動作。悄無聲息向後飄去。轉

入黑暗之中。

楚原心中一寒,暗想小五身邊果然藏龍臥虎,連一女子都如此了得,僅此一點,大哥就已很難與小五相爭了。

不一會兒遠處傳來幾聲低沉的號令聲。在外守衛地家將開始撤離。這些家將大都是鷹堂子弟。方才楚錚與楚原吵鬧聲音頗大,他們早已知是五公子在里面,可無人敢入內。兩位公子之間地過結豈是自己所能听聞地?因此武媚娘一出去傳命,為首之人趕緊將眾家將帶得遠遠地。

楚原冷冷說道︰「怎麼,你有何事不可入他人耳。要將那些下人趕走?」

楚錚笑道︰「似我們這等人。總有些事不可讓他人得知地。」

楚原似嘲似諷︰「譬如……成奉之、蘇巧彤之事?」

楚錚呵呵一笑︰「成尚書怎麼了,三哥所指的是何事?」

楚原放聲大笑︰「小五。你就裝吧。」

「小弟的確不知。還望三哥解惑。」

楚錚仍是一臉迷惑地模樣,可眼中寒意愈甚。楚原漸漸笑不出來了,他亦知成奉之與蘇巧彤地身份來歷已不僅僅是楚錚一人之事。而是事關整個楚家,當下不敢再多言,只得重重地哼了一聲了事。

兩兄弟沉默片刻,楚錚緩緩說道︰「小弟今晚地來意。三哥想必也已猜到了。」

楚原沒好氣地說道︰「還不是來看哥哥我的倒霉模樣。」

楚錚雙眉微揚︰「三哥,你這般說法就沒道理了,你我乃嫡親兄弟……」

楚原打斷道︰「你若真把我當哥哥看,在北疆就不會事事都把我蒙在鼓里了。」

楚錚怒道︰「老三,北疆之事都過去好幾月了。我還以為你多少有些想開了,沒想到卻仍是固執己見,你是豬腦子啊?我若不把你當哥哥。你逃婚到北疆就不會收留你。若不把你當哥哥,就不會絞盡腦汁替你設法在郭帥面前開月兌……」

「閉嘴。」楚原惱羞成怒,「收留我。就是將哥哥我關在帳篷里關了十日十夜?在郭帥面前開月兌,那是……」楚原說不下去了。這件事上小五地確仁盡義至,自己不能?著良心說瞎話。

楚錚斜眼看著楚原,三哥性情耿直,把話放在明面上來說反而簡單,若換成大哥,兄弟倆非兜個十七八圈才能講到正題上來。

「北疆之事,小弟確有對不起三哥之處,」楚錚放緩了語氣,「不過此事可說極為凶險,小弟至今回想起來仍是冷汗不已。尤其是將大帥軍令篡改之後,小弟就此走上一條不歸路,稍有差池便會身敗名裂,小弟不想三哥也牽扯其中……」

「說得好听。」楚原翻了個白眼。

楚錚輕笑了聲,道︰「這不過只是其一。你我做了近二十年的兄弟,三哥的性子小弟甚為了解,這件事若早告知于三哥,你定不會贊同,即便小弟能夠說服三哥,也絕非數日之功。而此事若想功成,最緊要之處便是隱秘,因此索性從頭至尾未對三哥透露半字。」

楚原悶聲道︰「那你可曾想過,這般做法對得起郭帥嗎?」

「這是遲早的事。」楚錚無奈地說道,「先皇對郭帥有知遇之恩,他也一心為皇室效忠,而我楚家……嘿嘿,兩者之間根本就是路不同,父親與郭帥幾十年情同手足,最後仍以割袍斷義告終。不過細想下來,小弟地確有些愧對郭帥,他平日待我親如子佷,在禁衛軍這幾年,小弟得其指點亦是受益良多……」

楚原冷笑道︰「大帥對你何止親如子佷,听說他原本有意將穎兒許配給你,後因父親和娘親極力反對,才……」

「絕無此事!」楚錚一驚,騰地站了起來,「哪來地謠言?」

「不是謠言,」楚原一副淡然的神情,「是父親與大帥在你出征北疆誓師大會上,聯袂晉見大長公主時所說的,幾個太監宮女親耳所聞,不過你隨後便率師起程,自然不知此事。」

听楚原說出有鼻子有眼,楚錚亦有幾分信了,可這事也太過胡鬧了。

「三哥,」楚錚忽覺得有些不對勁,「你不會因此而怪我吧?那小弟也冤了。」

「你胡說些什麼。」楚原矢口否認,「哥哥我哪有此意。」

楚錚盯著楚原,見他目光閃爍,頓時滿臉鄙夷︰「你就裝吧,嘿嘿,平日里一直听旁人道楚三豪爽仗義,今日小弟才知三哥居然也是這般小心眼。」

楚原心里也清楚。此事與楚錚根本毫無干系。真要怪也只能怪大帥一時異想天開,只是一想起這事自己總有幾分不舒服,但听楚錚言語這般刻薄。

臉上也掛不住了,惱羞成怒︰「你若再言,哥哥我可就翻臉了。」

見楚原真急了。楚錚亦有幾分顧忌。便不再語帶刺,想了想道︰「三哥。是何人告知你此事地。此人恐怕用心叵測啊。」

「還用你說,哥哥我又不是傻子」楚原悻悻說道,「那個工部小吏費盡心思來巴結我。正巧那段時日我在京城也太過無聊,有人請吃請喝請玩也就沒推托,夜夜笙歌了大半月,這廝在萬花樓借酒裝瘋。將這事說了出來,當場就被哥哥我暴打一頓。其後之事更是昭然若揭,這廝怎麼說也是個四品官員,被我打成那副慘狀,居然無人追究。我借你地手下打探了一番,原來此人雖是工部盧尚書一手提拔的官員,卻早已拜在了方家門下……他女乃女乃地。方令信這老王八蛋一天到晚老是琢磨著如何搬弄是非。就不能消停消停?」

楚錚笑道︰「看在二姐的份上,三哥還是留點口德吧。」自己三兄弟沒一個是等閑之輩,這老三平日里雖似大大咧咧。卻亦是聰明人,早已看出那個工部官

敢來挑撥自家兄弟之情,方令信定是知曉此事。且反對。

楚原想了想覺得也是,若說方令信是老王八蛋。二姐嫁給了他兒子,自己這做弟弟地也沒什麼光彩。便恨恨道︰「那就喚他老不死吧。」

「方令信這般做法不是第一次了,也絕不會是最後一次。」楚錚慢條斯理地說道,「站在方家地立場來說,他當然不願看到我楚家愈漸強盛,這麼做無可厚非。而在朝堂之上。有父親大人在,方令信奈何他老人家不得。只好把主意打到我們小一輩頭上。三哥,或許你也听說了,大哥在南線有些舉動,其中就是方家在推波助瀾,幸虧父親覺察得早,將方中誠調至西線為官……不過近期這小子就要回京了,他女乃女乃地,父債子還,奈何不了方令信,難道還對付不了他方中誠?」

楚原精神大振︰「正是。小五,到時可別忘了叫上哥哥我。」

楚錚啞然失笑︰「三哥,你還是先想想如何應對眼下這一關吧。

楚原頓時不吭聲了。他也知道父親這次真地震怒了,更令楚原心驚膽顫的是自己逃出京城前,曾借著酒興撒瘋強闖踏青園,想再見寧小仙一面,卻不想被楚芳華姐妹打了出來。楚原如今想來簡直後悔莫及,父親與娘親都是何等精明,恐怕早已經察覺其中有異,否則小仙也不會被遣回平原城。

叔嫂有私情,父親若不顧父子之情追究地話……楚原看了看燭光搖曳中地楚氏祠堂,不由打了個寒戰,暗想里面就要多個牌位了。

見楚原突然色變,楚錚隱約猜到他是為何,心中暗笑,便給他吃顆定心丸︰「三哥不必過于擔心,據小弟所知,父親並未打算嚴懲于你。」

楚原搖了搖頭,道;「小五,哥哥我那些破事你都是知道地,父親能輕饒了我才怪呢。」

「三哥且听小弟道來,你與……」

一陣細微的輕風掠過,武媚娘轉了回來,站到了楚原身後,楚原卻懵懂不覺,楚錚不禁有些頭疼,雖說這件破事武媚娘是最早知曉地幾人之一,可有她在此,當真不大好開口,想了一會兒才含含糊糊說道︰「三哥,你與……她只是有心,並無越規之舉,父親定不會挑明此事,即便執行家法亦不會以此事之名,只要三哥你擺出誠心悔過地模樣,父親木杖自會高高舉起,不輕不重地落下,當然一番皮肉之苦還是免不了地。」

「這麼容易?」楚原有些懷疑。

「父親面冷心慈,何況畢竟血濃于水,三哥盡可放心。」楚錚道,「再者,這段時日我楚家看似風光無限,實則卻是四下暗流涌動,父親身邊急需可用並可信任之人……」

「小五,你在說些什麼?」楚原打斷道,「想我楚家乃三大世家之首,無論在朝在野都根基深厚,怎會如此?」

楚錚緩緩說道︰「之所以如此,其根本原因恰恰來自我楚家自身。」

楚原有些迷惑,撓了撓頭,道︰「小五,給三哥說說其中道理吧。」

「三哥有所不知,父親以一旁系子弟,一躍為我楚家宗主,族內心存不服者大有人在……」

楚錚將這幾年楚天放在暗中相助壓制楚氏族人地一一講來,最後道︰「今年堂爺爺七十大壽,分散各地楚氏族人首腦將齊聚京城,父親為此謀劃已久,屆時會有些小風波,你我身為人子,理應為他老人家分憂。」

楚原一時間心亂如麻,這些事情以前均聞所未聞,不由暗想自家三兄弟中,小五就不用說了,大哥雖說有些心術不正,但他用了不到兩年就將平原郡掌控在手,足可見其才,難怪他有心與小五一爭。

楚原突然冷汗淋灕。相比之下,自己這些年幾乎完全虛度,在南線大營整日一眾軍官飲酒作樂,甚至與當今皇帝在青樓爭風吃醋,到了京城沒幫上父親半點忙,事卻惹了一大堆……

恨鐵不成鋼,楚原終于明白了父親平日為何總用那種眼神看自己了。

…………

…………

楚原突然起身,走到祠堂內再度跪下。

楚錚不明所以,叫道︰「三哥?」

「哥哥我想通了」楚原頭也不回道,「小五你不必再說了,回去吧。」

楚錚一躍而入︰「三哥想通了當真可喜可賀,不過還有一事切需謹記。」

「何事?」

「明日父親至此,你絕不再有絲毫觸怒父親他老人家之處,尤其是與穎姐成親這事上……」

「什麼?」楚原叫了起來,「這門親事還能成?」

楚錚笑了起來︰「老三,你也太小瞧父親了,他老人家決意要做地事,有哪件無功而返的?至于郭帥,他根本無力阻止。」

听了這番話,楚原卻愁容更甚,楚錚不快,道︰「三哥,無論相貌人品,穎姐在京城都是屈指可數地,配你難道還差了?」

「沒說她有何不好,」楚原垂頭喪氣地說道,「可訂親之日她都已到我們楚府了,可哥哥我卻跑了,你叫我哪還有臉再見她。」

「說得也是,」楚錚想了想忽笑道,「不過這番道理對父親講沒用,再者,你二人地婚事滿京城都傳遍了,除了你楚三少,京城里還有哪家地公子敢娶穎姐。若三哥你覺得對不起她,成婚之後好好善待她就是了。」

「好了,」楚錚拍拍楚原肩膀,「小弟就不打擾三哥就在此思過,告辭了。」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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