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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陌,今日永別

如今的朝政,文帝其實也插不上手了。倒不是懷陌有意攔他,只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已足夠他自己慚愧痛心。

宣旨,過後就是退朝。

文帝閉上眼楮,終于無顏再看。

薄秦攙扶著他離開。

懷陌去了養心殿求見梏。

文帝躺在床上,薄秦和存妃見到懷陌,自覺退下。

懷陌緩緩走至一敗涂地的皇帝床邊,居高臨下,嘲諷的笑,「我說過,我會讓你親眼看到我打敗蕭堯、蕭離,親眼看到我坐上你的位置,如今實現了。皇上,你做何感想?」

文帝虛弱的看了他一眼,靜靜閉上眼楮潼。

「我為復仇而來,曾有無數次的機會,我可以親手殺了你。但我沒有,等的也不過是今天,不,還有三日之後,我的登基大典。我也要你親自坐在太上皇的位置上觀禮。我知道你的良心早已殘破不堪,我並不期待你有悔意。沒有悔意其實是最好的,你就這樣狼心狗肺下去,因為這樣,你看到今日的我,你會更加的不甘,然後受更深更重的折磨。」

文帝一直安靜,只有手無力的握著,不停的顫抖。

懷陌冷冷瞥了一眼,冷笑。而後拿出一粒藥丸,強行逼他吃下。

「從此,你就這樣力不從心的虛弱著吧。放心,我不會殺你,三日過後,我還會為你解去一些沒有必要的毒。皇上,你會沒事的,你一定會高壽。」

文帝始睜開眼楮,他雙目渾濁,似乎蒙了厚厚一層的灰色,而那灰色底下,卻動蕩著濕潤。

他確實如懷陌所說,無力、虛弱,所以,他只得眼睜睜看著昨晚一場宮變,看著懷陌就在他眼前,玩盡權術。

蕭離並不是文帝寵愛的兒子,但自蕭堯的身世出現以後,卻在第一時間成了文帝的退路。其實,在文帝將最後二十萬兵權交予蕭離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江山去處。

因為,那個時候,文帝已經知道,李守廷是蕭離的人。

那是當年啊……當年,朝中大小事,沒有什麼瞞得過文帝的雙眼。

早在懷陌入朝以前,李守廷就是蕭離身邊不為人知的得力大將。其後,懷陌入朝,從此一路平步青雲,李守廷卻公然現了身,拜入懷陌麾下,又得懷陌賞識,從此一路提拔,竟代替了懷陌,攬了朝中重大兵權。

那麼多年,文帝都一直以為,李守廷是蕭離放在懷陌身邊一顆最深最狠的棋子。他遠遠旁觀著,從不道破,也是早打定了主意,要有人牽制。那時候,文帝就已經想到,若是有萬一,一個懷陌最信任的李守廷,足可以讓懷陌從最高點狠狠摔下,一敗涂地。

所以,滿月宴,文帝賜兵權那一刻,他早已經知道,從此蕭離手中就是九十萬大軍。李守廷那三十萬,懷陌多年經營,不過是為蕭離做嫁衣。

屆時,一無所有的懷陌,怎麼和九十萬大軍抗衡?

然而,昨夜一場宮變,文帝輸得心服口服。

在文帝、蕭離都以為懷陌的心月復是一根會置他于死地的毒刺時,最後一刻,事實最清晰不過,那人的確是他的心月復,推心置月復,進而成為他絕地反撲的最重要力量。

因為李守廷的假意投誠,蕭離逼宮,走出了最錯的一步,雙手奉上懷陌將他打壓致死的機會。

原來,懷陌多年經營,最重要的一步竟是李守廷。

文帝沒有想到,蕭離也沒有想到,所以他們輸了,該!

親子能夠籌謀至此,身為父親的原本該是驕傲。可是……文帝望著懷陌眼中殘忍的嘲諷,皺紋縱橫的眼角緩緩落下淚來。

九五之尊有多少年沒有落過眼淚了?

懷陌心中嘲諷的想。

卻只字未言,漠然而諷刺的看了他一眼,毫不留情轉身離開

宮變的動向,瑾妃早已窺出,她並非沒有做過努力,遺憾只在……她沒能找到蕭堯。

一夜奪位,從風雨欲來到最後塵埃落定,瑾妃派的人一直在苦苦尋找,幾乎將京城翻了過來,卻是徒勞。如此關鍵的時機,蕭堯失蹤了,蕭堯不在,縱有五十五萬大軍亦是枉然。

直到天亮,瑾妃生生昏死在榻上。

彼時,蕭堯正在西海。

就在他發覺沉醉魂魄丟失的第一時間,他放棄一切,奔回西海。他只知,不管沉醉的魂魄在或是不在,都有一個人可以幫他,就是龍王。

那一夜,皇宮之內為皇位爭奪而刀光劍影之時,蕭堯在龍王房前苦苦跪了一整夜。

龍王放下話來,「我沒有動落西的靈魂,我也不知她的靈魂去了哪里,抑或是還在不在,即便還在,我也不會幫你找她。」

任蕭堯怎麼苦苦哀求,甚至以性命相逼,龍王主意已定,態度堅決,最後索性回房,避而不見。

蕭堯無計可施,卻不能真不管沉醉死活,便在龍王房前長跪不起。

龍王似乎鐵石心腸,每日該吃吃該睡睡,只對跪在門外的兒子視而不見。

唯一一次,龍王對蕭堯說話,「懷陌已經奪得帝位,即將登基。你想清楚,你們在人間至少還會有好幾十年,他若登基為帝,你能不能在他手中死里逃生,一直逃過幾十年?」

蕭堯如同沒有听到,就垂著眼楮,一意孤行。

龍王嘆,「那邊是兵貴神速,死生大事,你還要在這里和我消磨?你可知時間的寶貴?」

「我知道,」蕭堯苦澀的說,「我知道她等不起,她隨時都有灰飛煙滅的危險。所以父君,我求你了,幫我救她,好不好?」

龍王望著自己落寞的兒子,從前的宵堯,何曾是這個模樣?龍王心中長長的酸痛,眼中情緒翻涌,又迅速閉上眼楮,掩去心中的不忍,轉身,決絕回房。

龍王不是不怨落西的,畢竟他也是一個愛極兒子的父親。他問落西︰「他如此這樣,也不能感動你嗎?」落西哀戚地笑,「龍王不要心疼,長痛不如短痛,他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龍王再沒有話可以說,只剩下綿長的沉痛,沉痛卻無可奈何。

蕭堯這一跪便跪了三日。

因他這三日一直清醒著跪在龍王房前,落西也沒有辦法入他夢中,只是三日之後,卻是龍王為落西選好的離開的日子。

穿越這回事,也是要講時機的,就算龍王有心相助,也要順天而為。錯過這一日,便要等一年之後,落西只剩下一縷魂魄,等不起,必須今日離開。

龍王嘆,「你放心去吧,你的意思,我會想法轉達給他。這段執念,也該是他放棄的時候了。」

落西感激涕零。

龍王又遲疑了良久,這才下定決心對沉醉道︰「懷陌他……今日登基,你要去看一看那場面嗎?」

落西臉色微白,眼角有晶瑩緩緩凝聚。

皇位……那是他一直想要的東西,他們還在一起時,她心中常常祈禱他的夢可以早日實現,這樣,他就再不必委屈她,委屈自己,然後,他們可以心無旁騖的相愛,恩愛白頭。

可惜,他們在一起時,他終究沒有得到,她也一直未能站在他身旁,看他站在最高的那位置上。

如今,他的目標終于實現了,九五之尊,天命所歸……那盛況之下,他一定會很開心吧。

可惜,她再也沒有機會分享,再也不能凝著他得償所願時候晶亮的眼楮,看他意氣風發的笑。

那就……遠遠看一眼那盛況,自此永別。

落西點了點頭

懷陌的登基大典莊嚴隆重。

從所謂的傳位詔書下來起,也不過短短三日,登基大典安排得卻氣派從容,竟仿佛是合該了那萬人之上的位置,該由懷陌來坐。

似乎是為了應今日這景,文帝的身子也好了許多,由薄秦攙扶著,坐在皇位之後太上皇的位置。只可惜,一道簾子下來,永遠隔絕了他與這江山。

登基,亦設了皇後的寶座。

朝臣都以為,會是如今丞相府還活著的那位夫人陪著他們的新帝繼承大統。然而,當新帝走進金鑾殿,卻只見他一人孤傲,他的身旁,沒有丞相府的夫人,只有兩名婢女扶持著一襲緋色錦袍,與他一道往上。

朝臣頗驚,登基之日,不見皇後,卻是衣服?

然而,懷陌一步步走上帝位的神情深沉,無人敢露出半分驚訝。

在百官的注視之下,懷陌不疾不徐坐上了帝位,而他身旁,後位之上卻只是一襲緋色錦袍。

那瑰麗的顏色,不少朝臣都還記得。似乎是某位女子,每每跟隨著原來的丞相大人入宮時,身上的色彩。

無人敢多有揣測,循著至高無上的古禮,百官俯首稱臣,「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聲聲浩蕩,如一曲蕩氣回腸的歌,從朝堂之上動蕩開去,直至九州四海。

懷陌仍是簡單而謫仙的穿著,然那一身傲人的明黃,襯托著他沉黑的眸子愈加深邃孤冷。他望著前方,似乎是俯瞰眾生,又似乎是出神,出神在殿外某一點,竟仿佛眼前盛大的典禮,半點動不了他冷寂的心。

高處不勝寒。

眼前一切,原本只是受盡折磨以後的一個使命,使命,他拼盡完成,僅此而已。然而,是從什麼時候起,它從一個折磨變成了一個目標?他曾無數次在心中轉捻而過的是,他要牽著那人的手,一步步走向至高無上的位置。從此,他愛她,自由自在,隨心所欲;她在天下蒼生的矚目里,得他一生盛寵。

只是如今,他一人到了帝位之上,她卻在哪里?

彼時,落西正在遠處躲藏著,遠遠看著百官群臣向他俯首稱臣,心悅誠服。

唇角揚起,清淚落下。心口終究還是有疼痛的感覺。

懷陌,今日永別,從今而後,見面不識。

「時辰到了,落西,走吧。」

……

龍椅之上,原本孤傲冷然的新帝,倏然而起,眸光猛然射向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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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噢,想趕一個12點以前,欠1千字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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