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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 賭他抓不到我

懷陌停下腳步,他停下那一瞬間,身上那股頹喪氣息頓散,使他此刻雖然狼狽,周遭卻已經恢復了他一貫的氣場。冷冽,清淡,鎮定自若。

馬車向他駛進,最後在他身前不遠處停下。而後,車夫退下,馬車內的女子掀簾而出。

迦綾。

懷陌目無表情看著她。

迦綾也不惱,自己微微笑了笑,便裊裊走向他,「大人,皇上眼見要下令啟程,你卻不在,快隨迦綾回去吧。遛」

迦綾仿佛完全沒有看到懷陌此刻的狼狽,寒風里,他只單薄地著了中衣,而那中衣經他一番折騰,此刻又是破開又是染血,煞是駭人。他面色鐵青,偏偏雙目之中布滿了紅血絲,頭發也散亂地披在身後,若是這里還有路人,見到他恐怕會被嚇得立刻報官。

迦綾卻鎮定自若,而懷陌更是清淡,仿佛他自己真的完全不知自己此刻是個什麼樣子。

懷陌淡道,「有勞公主。綣」

迦綾一笑,「大人言重了,皇上金口,已將迦綾許配給大人,你我之間,除少了最後那個俗禮,已經是夫妻,迦綾自然會事事以大人為重。」

懷陌目光落在迦綾身上,卻是無波無動。她自隨眾人回程,便再也不用面紗覆面。迦綾是天生的美人,她剛剛出現時,有不少的侍衛就愣愣望著她,失了神智。

然而懷陌見到這張臉卻一點感覺也沒有,他自己美極,他的母親更是風華絕代,使他這麼多年對你一張皮相早已淡然。即便嚴格比較,迦綾也不如素素,甚至不如……那個該死的女人!

迦綾見懷陌目光一直冷淡,卻忽然目露凶狠,雙拳緊握,怔了怔,隨即一笑,「我們回去吧。」

迦綾說著,主動上前去扶懷陌,懷陌下意識將她推開。迦綾踉蹌兩步,看向懷陌,眼中一閃而過驚訝和不悅。

她雖然極快掩去情緒,懷陌還是抓住了,收回手,淡道,「公主莫怪,只是懷陌習武之人,粗鄙慣了。」

迦綾一笑,「若大人也要自貶粗鄙,這世上男子豈不全是野蠻人?」

迦綾說著,再一次上前,堅持要扶他。

懷陌雙眼眯了眯,迦綾坦蕩回視他,目光柔和卻堅定,懷陌並未將手從迦綾手中抽回,卻道,「公主,既未成親,為了公主清譽,你我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迦綾聞言,頓住腳步,「大人可是在怪我?」

懷陌沒吱聲。

迦綾繼續道,「我听說……沉醉昨晚和你在一起,後來你一人回來,之後你離開,此刻你又是一人。」

「公主有話直言。」

迦綾聞言,微微一笑,而後主動放開懷陌的手。她轉過身子,直直面向懷陌。

一掃之前討好的樣子,公主的氣勢瞬間已經恢復。

「是我告訴沉醉,她體內有麝香,卻是出于無意。我承認,早在見到你之前,我便對你好奇,我手中有你畫像,知你喜好,我手下有人會定期向我通報你的情況,也因此,我對沉醉好奇。我想,不僅我好奇,天下女子都好奇,沉醉無權無勢,也並非絕色,最後卻嫁給了你。我原以為你是另有打算,直到我在西樓巧遇你,我親眼見你那麼溫柔地抱著她親吻,情.欲甚至可以假裝,可你看他的眼神,疼愛入骨,恨不得與她融為一體,我想……也許是真愛。」

「西樓一遇,我只有更加奇怪,是什麼樣的女子可以獲得你的真愛?所以之後我便迫不及待去見她,不料她那時身體抱恙,我為她診脈,才知竟是因為麝香。若說我告訴她真相,一點惡意也沒有,那便是我虛偽了,我確實存了冷眼看好戲的心,想看看她若知道你如此對她,她會如何反應,卻沒想到,最後竟是這樣的結果。」

「懷陌,對不起。」

懷陌目無表情地看著迦綾,波瀾不驚,她所說的話,他一句也不否認,卻也不承認,任她說完,他淡然點頭,「沒關系。那是我的過錯,即便沒有你,她也遲早會知道。況且,你不知她性子頑劣,動輒發脾氣,這事也只有她會鬧出這麼大動靜出來。」

不遠處,沉醉听到這話,差點一口血吐出來,紅久咬牙切齒。

所以,最後還怪她了?

迦綾聞言,眼色微微一深,繼而輕輕笑了出來,「听這話便知,你果真是將沉醉當成了你的人。我記得幼時我與哥哥們有摩擦,我母後從不護著我,每每都對我嚴厲指責,我幼時不滿,長大了方知,這才是自己人。」

懷陌沉默不語。

迦綾頓了頓,話鋒忽然一轉,「此刻,我不介意你愛沉醉,畢竟她先于我。可懷陌,我希望你記得我們曾經達成的共識——我相助于你,你保護我的國家。」

「那是自然。」

「除此之外,兒女之情,我順其自然。我並不會因你如今愛沉醉便大方放手,畢竟,回京之後,我才是你的正妻,而你是我的丈夫。我會盡妻子的職責,並且我相信,我比沉醉更適合做你的妻子,自然也希望你能恪盡丈夫的本分。我也許會愛上你,你也許一生也不會愛上我,這些都不重要。你我都是從小生長在這權力漩渦里的人,應該最清楚,我們這樣的人生,愛與不愛佔的位置太少太少,幾乎可以忽略。就如我父王和母後,過了大半輩子也沒有愛,可他們各盡了自己的本分。懷陌,我希望,我們也能如此,你可以不愛我,但你要做你答應我的事,做你應該做的事。」

懷陌眸色深晦,沉默。

迦綾耐心地站在他眼前,雙目定定看著他。

良久,懷陌點頭,「自然。」

沉醉藏身在不遠處,靜靜看著懷陌上了迦綾的馬車,馬車漸遠。

紅久憤怒地看著官道上揚起的塵埃,低低咒罵,「懷陌這個騙子!剛剛才說了可以不讓你做妾,轉眼就和這個公主達成共識。還丈夫妻子……一個渣男,一個小三兒,真是不知廉恥!」

沉醉直直望著馬車離開的方向,眨了眨眼楮,干澀,一點濕意也沒有。良久,沉醉道,「他們才是夫妻。」

「沉醉,我不反對你不愛他、離開他,可你不能放棄名額啊,只要你不放棄名額,他再和誰在一起都是始亂終棄!應該受到所有正義人士的討伐!」紅久義憤填膺。

沉醉聞言,緩緩轉頭看向紅久,「晚了,我已經放棄了。」

「啊?」

沉醉從袖中將那一紙休書遞給紅久。

紅久狐疑接過,看後,雙目圓睜,看向沉醉,眼楮里全是「哀其不爭」的悲憤,「你為什麼要對他那麼好?這下還自己給了他光明正大的理由,讓他可以另娶。」

「對他好?不,主要是為我自己好。」沉醉搖搖頭,「如此一來,我也自由了。」

「你是自由了,可你會改嫁嗎?」

沉醉唇角抽了抽。

紅久攤手,「你都不改嫁,你拿這自由來做什麼?你還不如就這麼拖著他,耗著他……」

沉醉不等紅久說完,自己走了。

馬車里,懷陌心里忽然動了動,猛地掀起車簾,身子探出往車後看去。他雙目如鷹隼,只是目之所及一片光禿禿的蕭素,他的心再次跌落,用力將車簾放下,坐回。

迦綾靜靜看著他,卻仿佛全然沒看見一樣波瀾不驚。

懷陌回到陣營,立刻梳洗一番,換了干淨的衣服,叫了小黑小白進去,他一面在案前迅速寫下一封信,一面命令,「將這次帶出來的所有暗衛全部派出去,四面八方給我去追,一定要將那女人抓回來!」

小黑遲疑,小白月兌口而出,「爺不要啊,這樣你的安全……」

懷陌冷厲的目光乍然射去,「不听話的立刻給我滾!」

小白被他劈頭蓋臉罵來,瑟縮。小黑見狀,慌忙道,「是。」

懷陌冷哼,又道,「辦妥之後,你立刻快馬加鞭回去,將府中的人一並派出,十日之內……不,七日之內,我要見到沉醉,早一日,我賞黃金百兩;兩日千兩;三日萬兩!反之,若是七天也找不回她……無用之人,不必活在世上!」

小黑一凜,頷首,「是。」

懷陌又看向小白,目光森冷,小白被他看得心里發涼。

懷陌道,「還有你,你多次破壞我和沉醉,也不必留在我身邊了。回去之後,滾到如姐那里去,永遠不許再出現在我面前。」

「爺!」小白聞言,驚叫,同時「噗通」跪地。

小黑一震,亦是跟著跪地,「爺明察,小白她萬萬沒有異心!」

「沒有?沒有就是在我昏迷之時放走我的女人?」懷陌冷道,目光凌厲射向小白,「若不是看你跟我多年,單憑你今日之罪,我便會殺了你。」

小黑聞言,渾身微顫,小白想起來委屈,不馴道,「她走了你怪我?你自己對不起她,她才會想離開你,她把你都弄暈了,我怎麼可能攔得住她?你想我殺了她,還是想我像你一樣,遇到解決不了的事,直接把她拖上床解決?……」

她話還沒說完,只覺身前氣息劇動,懷陌被戳中心頭痛處,隔空便一掌朝小白打去,小黑警覺,撲倒小白,方才躲過一掌。

兩人狼狽在地,小黑被懷陌此刻的怒氣震懾,小白是又怕又氣,正在這時,外面忽然有侍衛通傳,「懷大人,皇上下令啟程。」

懷陌這才收起臉上勃然怒氣,冷冷看了地上兩人一眼,起身離開,臨去時將手中的信扔給小黑。

回程路上,沉醉忽然不見,懷陌身邊兩名近身隨侍也不見,文帝卻只字未提,一行人心照不宣地回京。

就在懷陌一行人北上,同時暗衛出動,大江南北翻天覆地尋找沉醉之時,沉醉並未走遠,她就在臨近的蘇城中。

兩人簡單易容一番,找了一家頗大的客棧住下。

那掌櫃原本見沉醉兩人衣服髒兮兮,臉上也都是泥土,瞧不起,听她們說要住店,便面無表情地讓小二帶她們去通鋪房間。沉醉搖頭,同時不動聲色將一錠金子放在櫃台上。

這蘇城不若帝都繁華,也不若宣陽郡富裕,一錠金子,在這里足可以包下天字一號房一整年。掌櫃見狀,雙眼頓時放光,雙手立刻顫巍巍捧起金子。

紅久也睜大了眼楮,當然她不是被金子迷的,而是驚訝。原本來大張旗鼓的住客棧,她就已經不滿,沒想現在還更離譜,沉醉竟然一出手就是一錠金子!

她當她現在還有懷陌養著嗎?她們如今身上總共也就一錠金子和一些小錢,就這麼眨眼花完了,往後她們幾十年的人生要怎麼過?

紅久暗地里狠狠拉扯沉醉的衣袖。

沉醉仿若未覺,只淡道,「掌櫃,給我收拾一個獨立的院落出來。記住,我這人不愛被人打擾,院落只許我住,不許其他人住。」

掌櫃得了錢,自然連連點頭稱是,親自從櫃台後出來,帶了沉醉去後院。

後院安靜,雖然整潔,卻已經蒙上了塵埃,顯然很久沒有客人來住過。掌櫃殷勤,想派人打掃,沉醉揮了揮手,讓他離開,「不必了,我想休息。煩請掌櫃的派人送兩桶洗澡水過來,再隨意送兩套衣服,之後便不必伺候了,只按一日三餐送食物過來就是。」

掌櫃聞言,訕笑著連連點頭,一面往外面退,「是,是,是。」

掌櫃一走,紅久立刻就炸毛了,質問沉醉,「你是不是被那混蛋虐得腦子壞掉了?我們大張旗鼓住在這里都算了,你竟然還把錢全都花,這樣往後幾十年我們要怎麼過?」

沉醉揉了揉太陽穴,也不管凳子上還有灰塵,便坐上去,反正衣服也是髒的。她此刻有些累,只道,「能有往後幾十年給你過倒好了。」

紅久愣了愣,而後坐在她旁邊,趴在桌子上問她,「什麼意思?」

沉醉微微出神,苦笑。

紅久罵,「沉醉,自從你嫁給懷陌你就變了!你以前從來不像這麼悲觀的!」

沉醉聞言,一怔,而後自嘲地搖頭,「你不懂,不是悲觀,是現實。懷陌的勢力大到你不能想象,我們這樣,不管怎麼逃,不出七日就會被他找到。即便不算懷陌,還有其他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我似乎在不自覺時招惹了無數的殺身之禍,我這樣離開懷陌,不論他們哪一方找到我,我都必死無疑。你說,就在這樣一個危機重重的環境里,錢財還算什麼?不早點花光它,最後死了也覺得可惜的吧。」紅久被沉醉的分析嚇得手腳冰冷,「你……你不是說真的吧?」

沉醉認真地看向她,反問,「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

紅久被沉醉的目光嚇得心髒躁動不安亂跳,最後她猛地從凳子上跳起來,焦躁道,「你這麼清楚,你竟然這麼清楚!那你干嘛還要跑?你明明知道會被抓回去你還跑,你還激怒他,你是在找虐啊?你想被他抓回去,讓他用鎖鏈將你鎖在床上日日夜夜伺候他嗎?」

沉醉緩緩閉上眼楮,長嘆,「不走,是坐以待斃;走了,卻並不是必死無疑。我……想賭一賭。」

「賭什麼?」紅久沒好氣,她若一直這麼糊涂下去倒好,自以為逃了就萬事大吉,往後人生各種燦爛美好……可偏偏被沉醉點破,她頓時又怒又怨,「賭你被他抓回去他還不會虐你?」

沉醉緩緩搖頭,「不,賭他抓不到我。」

紅久翻了翻白眼,「你想讓他抓不到你,你卻要住這麼大的客棧,住這麼大的院落,還住得這麼囂張……你這哪里是不想讓他抓到你啊,你這分明就是在太陽底下曬太陽,一面向他招手讓他快來虐你吧?還有,你知不知道什麼叫錢財不外露?你看那掌櫃就知道他心術不正了,我們總共這麼點錢不假,可說不定人家還以為我們腰纏萬貫呢!到時候他半夜來偷怎麼辦?劫財我們沒有,劫色你也沒有,他要是劫我怎麼辦?沉醉,你到底要不要為我的人身安全考慮一下啊?」

沉醉听得目瞪口呆……若不是她和紅久一起多年,深知這樣的話還真是紅久能說出來的,不然,她還會誤以為紅久是好心地在幽默,在緩解氣氛……

只見紅久臉不紅氣不喘的說完,臉上一派氣憤……沉醉恍然覺得……她無話可說了。

好在這時,伙計送洗澡水進來,一桶送到這里,另一桶紅久指揮送到臨近的房間,又拿了兩套男裝衣裳,一個房間一套。紅久還在不依不饒,沉醉說了一句「放心吧,要是真有這天,我會求他們劫我不要劫你的。」便粗魯地將紅久推了出去。

然而,事實證明,紅久在某些時候,在對壞事的預知上面是多麼的準確,她簡直可以去擺攤兒算命了!

兩人住下第一天尚且相安無事,沉醉紅久大門緊閉,也不露面,這使紅久一度認為若這掌櫃是好人,說不定她們可以躲在這里一輩子不出去了。沒想,到第二天晚上,沉醉紅久熟睡,便有人用刀撬開了房門。

沉醉和紅久同睡,那行竊之人動作並不熟稔,門剛被撬開,沉醉就醒了。之後,只隱約見黑乎乎的房間里,有人影竄進來,直奔衣櫃。

一看便知那竊賊對這房間布局甚是熟悉,黑夜里,沉醉冷冷笑了笑。

「吱呀……」

偏偏這里衣櫃老舊,一打開便發出聲響,沉醉只覺身旁的紅久條件反射地動了動,頓時暗叫不妙,卻又旋即想起晚間紅久喝了掌櫃送來的那碗粥,頓時安心不少。

然而,剛剛安心,還沒安穩……紅久猛地彈坐起來,大喝一聲,「哪個小賊!」

那黑影不料這人會忽然醒來,頓時慌了手腳,「砰」的一聲,腿重重踢到櫃子上,這一踢正好,紅久循聲便找到了方向,當即從床上跳下,就追過去……

紅久太過出人意料,沉醉措手不及,等她想到伸手去拉,紅久早已追著人到了院子里。

沉醉大叫不妙,慌忙跟著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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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9k更完~~其實,大虐懷陌還沒到,大約在下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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