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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八章 指責

第四百四十八章指責

從古到今,稍微上了檔次的宴會,參加的賓客,都不在于吃喝,而是以交流感情為目的,現在也不例外,在司儀介紹的時候,韓瑞笑容可掬,場下的眾人,也不管他是否能夠看見,紛紛抱以喝彩之聲。

宴會循規蹈矩,在張別駕,馮長史等人的禮敬下,韓瑞與丁太醫等人,觥籌交錯,飲了三盞開宴酒,隨之就是輕歌曼舞,絲竹管樂,沒有什麼新奇的地方,身為宴會主角的韓瑞,自然是眾人敬酒的目標。

然而,身份地位不同,也注定了不是什麼人,都能走到上席的,見到韓瑞與荊州的大員,名士宿儒,談笑風生的情形,恍然想到,人家不僅是名士而已,更是朝廷的天使,頃刻之間,許多人明智的打消了某些念頭。

韓瑞應付自如,稔熟的與荊州官員漫無邊際的閑聊,其實大家心里也清楚,這種x ng質的宴會,相當于逢場作戲,也不用指望能得到什麼實質的東西,盡說些廢話就行了,反正冠冕堂皇,粉飾太平,hu 團錦簇,這些正是官場中人的拿手好戲,也不虞找不到話題。

就在韓瑞與那些官僚暢談的時候,hu 台上的表演也持續不斷,伎樂一撥接著一撥,不過卻沒有多少人有欣賞的心思,等到幾個敲hu 鼓的少女,退了下去,hu 台出現空隙之際,女眷席上,突然傳來陣陣哄笑聲。

動靜不小,官員士紳的女眷也在其中,自然引得他們注視,只見在幾個少女的攛掇下,武明則似乎有幾分羞赧,慢慢起身,抱著鳳尾琴,向hu 台上走去,月光如水,灑落她的身上,映得冰肌玉膚,散發出明珠似的光華。

輕輕擱下鳳尾琴,優雅盤坐,在眾人的注視下,武明則伸出縴縴十指,猶如精心雕磨而成的羊脂美玉,毫無雜s ,悄無聲息的在琴弦上來回撥動,琴聲起,始如含苞待放的hu 蕾,繼而輕輕舒展,悠揚幽雅。

在融融的月光下,hu 台上隱隱飄出陣陣弦樂,幽攸抑揚,輕清淡雅,低沉、悠揚、委婉的琴聲,是那樣地醉人,皎潔的月夜,河水靜靜地流淌,湖面在銀s 的月光下,b 光粼粼,月光如水,靜靜地瀉在岸邊的枝葉上,參差斑駁的樹影在風中搖曳,悠揚的曲調娓娓動听,給人以心曠神怡的感覺。

一曲罷了,不管是听懂了,或者裝懂的,都沉醉于琴聲之中,久久無語。

「明則娘子,琴藝非凡,令人驚嘆……」充滿灼熱的聲音傳來,眾人營造出來的意境,自然破解消散,不由自主的聞聲離去,卻見席外走來幾人,擊掌叫絕的是個年青公子,長得英俊瀟灑,氣度不凡,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子弟。

「賀蘭安石……」錢豐皺眉,有幾分咬牙切齒,與此同時,張別駕、馮長史等人,紛紛起身,快步迎了上去,那些士紳也沒有怠慢,連忙跟隨。

當然,賀蘭安石還沒有這麼大的面子,也沒有這樣的資格,享受這樣隆重的待遇,眾人迎接的,是他身後的一個老者。

「岑公,你老也來了。」張別駕非常客氣,笑容滿面道︰「也不打個招呼,好讓我去接你。」

「就是,知道你老要來,說什麼,也不能這麼早開宴……」

一幫人附和不止,韓瑞頗為m hu ,仔細打量老者,須發皆白,卻有幾分精神矍鑠,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出什麼來。

不過,與韓瑞同行而來的官吏,似乎下足了功夫,稍加思索了下,就悄聲說道︰「岑公,莫不是中書省,岑sh 郎的父親?」

「應該是吧,除了他,荊州應該沒人有這麼高的威望。」旁人的人,好像也做了功課,就是不怎麼肯定。

「誒,說說,何以得到大家的敬重?」丁太醫好奇問道,韓瑞也堅起了耳朵,畢竟自己代表的可是朝廷,而今那人來了,荊州的官吏士紳卻撇下自己前去迎接,如果只是因為有個中書sh 郎的兒子,理由卻是有些牽強。

「其實,他們敬重的是岑sh 郎,不是岑公。」一個官吏小聲說道︰「岑之象,岑公,隋末時曾任邯鄲令,後被人誣告入獄,冤不能申,那個時候,岑sh 郎才十四歲,頗有漢代緹縈救父的風範,在知道岑公的處境後,直奔司隸為父申冤,辯對哀暢,坐堂審案官吏驚奇,命作蓮hu 賦,岑sh 郎一揮而就,須臾賦成,滿座皆驚,岑公得以昭雪。」

「少年成名,難怪現在居于高位,與韓博士相當。」旁邊書吏小小奉承了下,哂然笑道︰「什麼敬重不敬重的,還不是想拍岑sh 郎的馬屁,這種事情,大家還少見麼。」

「不然。」那個官吏輕笑道︰「或者,張別駕、馮長史幾人,有點兒拍馬屁的嫌疑,但是士紳之流,卻是真心的感j 涕零。」

丁太醫驚訝道︰「是何緣故?」

「隋末,群雄並起。」那個官吏,猶豫了下,愈加的小聲道︰「諸位,可還記得,當年的佔據荊州的蕭銑。」

「南朝後梁皇室……說起來,與蕭相公,還是同宗。」有人醒悟道︰「對了,依稀記得,岑sh 郎,好像是蕭銑的……後來降唐。」

「有什麼好奇怪的。」那個官吏隨口說道︰「岑sh 郎的家世,也算是顯赫非凡,其祖是後梁的吏部尚書,當年蕭銑以後梁皇家的名義,振臂高呼,也引得不少遺臣歸附,岑sh 郎就是其中之一,由于文采膽略過人,遠近聞名,f 孺皆知,所以在追隨蕭銑之後,立刻被任命為中書sh 郎,委以機密。」

「後來的情況,大家也知道了,蕭銑不識時務,妄想與我大唐分庭抗禮,先帝大怒,調兵遣將予以征伐,大軍南下,攻無不克,很快就殺到江陵城下。」那個官吏娓娓而談,輕聲說道︰「在岑sh 郎的勸說下,蕭銑下令開門出降。」

「識時務者為俊杰,自然之理也。」有人說道,卻是沒敢往下說,因為蕭銑投降之後,下場也好不到哪里去,到了長安,沒過多久,就給李淵殺了。

也有人感嘆說道︰「勸降蕭銑,開門投誠,少了刀兵之災,也算是功德無量之事,難怪荊州士紳感j 涕零。」

「嘿嘿,不只是這樣,听說當年,領兵的河間王,在蕭銑投降之後,似乎有意縱兵擄掠,岑sh 郎聞聲,親赴軍營勸阻,河間王才打消了主意。」那個官吏輕聲道︰「本為降臣,卻不顧生死,犯顏直諫,豈不讓眾人感恩戴德,敬重有加。」

丁太醫等人听了,情不自禁點頭,捫心自問,換了自己,恐怕沒有這樣大的勇氣,畢竟有些事情,說起來非常容易,做起來十分困難,也難怪人家以降臣的身份,在短短的時間內,又重新成為中書sh 郎,現在這個中書sh 郎,肯定要比蕭銑委任的中書sh 郎,權力更盛。

以後登堂拜相,也不是沒有可能,不愧是貞節名臣岑文本,韓瑞心中,也有幾分感嘆,再次告誡自己,能在亂世之中崛起的文官武將,沒有一個是簡單的人物,小看他們的後果,一定非常悲劇。

就在韓瑞等人,竊竊s 語,交流岑家的底細之時,在荊州官吏士紳的簇擁下,岑之象慢慢走了過來,韓瑞等人,也給面子,起身就要相迎。

卻是沒想,岑之象突然止步,側繞而行,走到hu 台旁邊,笑著夸贊道︰「小姑娘的琴聲,真是非常動听,可是武都督長女?」

「岑公,小女子有禮了。」武明則自然承認,盈盈襝衽行禮。

「好,好,真是乖巧。」岑之象捋著hu 白的胡須,似有幾分噓唏,嘆氣道︰「听說武都督身體不適,現在怎麼樣了?」

「勞你老掛心,比之前好多了。」武明則柔聲道,眼眸卻有向分黯然。

「這樣便好,小姑娘你放心,老朽雖然行將就木,但是絕對不能容忍,某些人趁武都督生病之時,仗勢欺人,任意妄為。」岑之象頗有幾分j 動,白hu hu 的胡須都抖動起來。

就在眾人心中m hu 不解,莫名其妙之時,賀蘭安石輕步上前,也不知道悄悄地給岑之象說了些什麼,岑之象沉吟了下,捋須頜首,大步朝女眷席走去。

「岑公……」

女眷們紛紛起身行禮,此時此刻,一些心思靈巧之人,卻是琢磨出點兒味道來,岑之象前來的目的,恐怕不是參加宴會那麼簡單。目標非常明確,岑之象走到楊氏身前,輕輕拱手,聲音蒼渾洪亮︰「楊夫人。」

隱隱約約的,察覺岑之象來意不善,可是考慮到岑家在荊州的聲望,楊氏也不好怠慢,微微揖禮道︰「妾身見過岑公。」

「楊夫人。」岑之象臉s 微沉,似乎是在忍耐心中的不滿,帶著幾分責怪道︰「你也是出身名門,應該明白信諾值千金之理,為何輕言毀棄。」

古人重信,一諾千金,世人最看不起的,就是背信棄義的行徑,所以听到岑之象的指責,楊氏的臉s 立即變了,皺眉道︰「岑公何出此言,妾身雖然是女子,但是自問向來守信尊諾,什麼時候輕言毀棄了?」

「听得楊夫人此言,老朽就放心了。」岑之象欣然說道︰「如此,恕老巧厚顏自薦,主持賀蘭公子與令愛的文定之儀,在場官紳為證……」

(君子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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