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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風起于青萍之末 第三十二章 是非功過任評說 (二)

這個結果,秦煌很詫異,賈詡很詫異,趙岐很詫異,皇甫嵩也很詫異,就連呂布自己,都覺得仿佛在做夢!

沒人覺得這是正常的!都以為是在做白日夢!

「秦煌,皇甫老將軍,還有諸位,你們認為我呂布有何功績?為何會認為我呂布功大于過呢?」呂布激動的看著他說的這些人。

秦煌沒有說話,抬手請皇甫嵩老將軍先講。

皇甫嵩看著呂布,有些憐憫,也有些感慨︰「奉先吶,我們武將以殺伐立功。國之大事,在戎與祀!武將的天命,就是殺敵戍邊,保家衛國!你犯了很多錯,誤殺了丁建陽,助董卓霍亂天下。這些錯我也犯過。我沒有資格來評論你的錯是大是小!但,我作為一個武將,認為你,殺伐果斷,在並州軍為將之時,能殺敵報國,在洛陽長安之時,能約束兵卒,自己私德無虧。所以,我認為你是功大于過!」

秦煌听了,也笑道︰「呂奉先,你犯的錯,只能說你是糊涂!你還有藥可救!」

呂布大怒︰「我怎麼糊涂了?」

秦煌大笑︰「雖驍勇善戰,但又勢利多變,為人無謀!我記得有一個人給了你很好的評價,你好好听著!」

「呂布有虓虎之勇,而無英奇之略,輕狡反復,唯利是視。自古及今,未有若此不夷滅也!」

「呂布,這話,你認是不認?這評價,是對是錯?」

呂布無言以對,良久,嘆道︰「既然如此,何不早殺之?」

「殺你?殺你干什麼?你可是大漢的飛將!雖然你這個飛將有些名不副實!」

秦煌的話觸動了呂布,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秦煌,深呼吸了一口氣︰「我這飛將又怎麼名不副實了?」

「你和李廣都是飛將!弓馬嫻熟,騎射無雙!但是,飛將軍李廣擔任右北平太守,匈奴人數年不敢入侵!同樣是飛將,你在並州這麼多年,匈奴人雖然稱你飛將,可他們有哪一年不曾入侵?」

「李廣的武功在于抵御匈奴,而你,卻拿並州的邊卒來霍亂華夏!先敗于孫堅之手,後敗于諸侯之手!還奉董卓之命,掘皇陵!燒洛陽!」

「呂布啊呂布!你讓我怎麼說你?你讓天下人如何看你?你以後如何面對你的子孫後代?你難道就甘心背負這天下罵名?」

呂布雙手握拳,青筋直冒︰「秦煌,你在放屁!你見過匈奴人怕當主簿的飛將麼?李廣都曾受辱于霸陵亭尉,又何況是我!秦煌,只要朝廷給我一個機會,我就給天下人證明我的真本事,證明我這個飛將,不是浪得虛名!」

「當年敗在孫堅手上,那是因為我和胡軫不和!西涼軍和董卓根本容不下我們這些非涼州系的將士!敗在諸侯的手上,那是因為他們無恥!說好了單挑斗將,結果來了一群又一群!而且,董卓還在扯我的後腿!掘皇陵,燒洛陽,是董卓看出了我的心思,逼我做決定,我要麼就少了洛陽,掘了皇陵,要麼就和並州軍一起,被董卓的西涼軍給剿滅!你說我能怎麼選?」呂布紅著嘶吼。

西涼軍的諸位將領默默的低下頭去。徐榮更是於我心有戚戚焉!

「說得好!」秦煌鼓掌,「你有本事,你太有本事了!你要真有本事,把你的本事拿到對付匈奴人去!」

「本來我準備給你這個機會!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的部下張遼高順等人,帶了數千並州鐵騎去圍攻郿塢,要救你和其他幾位將領。我本準備請陛下封你為征北將軍,與張濟將軍一起去郿塢收編並州軍,然後命你統領並州軍,兼任並州五原郡守,去那里打匈奴去!」

秦煌嘆息道︰「可惜啊,如今十四比十五,眾位大人認為你過大于功,你只能受仗罷官了!」

「征北將軍你是別想了!你還是去並州軍,從你的騎都尉做起吧!」

「如此處置,呂布,你服是不服?」

秦煌看著呂布,眼中凜然。他沒有把握,他不知道呂布會做什麼選擇。

呂布臉上陰晴不定,心中也在掙扎,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選擇!

並州軍的弟兄們是支持自己的,呂布知道,無論自己做什麼決定,他們都不會背叛自己。但是正因為如此,自己更不能帶著他們走向滅亡!

可讓我就這麼放棄到手的榮華富貴,還在大庭廣眾之下,受廷杖,這讓我呂布的面子往哪兒擱?這以後我在天下人面前,還能抬起頭來麼?

就在這時,台下突然跪倒了幾個人。

呂布仔細一看,這不是自己的妻子麼?

「奉先!你還在猶豫什麼?」嚴氏滿臉肅然,看著自己的丈夫,自己心目中的大英雄。當年,自己不就是因為他敢于殺匈奴人而嫁給他的麼?曾幾何時,這個自己唯一的依靠,自己心目中的大英雄變得這麼市儈,這麼猶疑了?

這還是他麼?

不過,身邊跪倒的除了呂家的僕役之外,怎麼還多了外人?嚴氏看了看身邊跪倒的人中,多出了三個不認識的人!

「呂將軍!你還記得我麼?當年,是你從匈奴人身上將我救了出來!呂將軍,並州慘啊!這次,匈奴人又來燒殺搶掠,並州人還有希望麼?」一位葛衣老者頓首痛哭,「呂將軍,我求求你,帶著並州的兒郎回並州殺奴吧!」

呂布眼中一熱,心中一聲長嘆。

他雙手抱拳,對著台下跪倒,然後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夫人,諸位並州父老,今日我呂布在此立誓,一年之內,我要將並州的匈奴人全部收拾了!」

「要麼!他們給並州人當奴隸!要麼!」呂布森然一笑︰「用他們自己的血肉,給並州的土地增肥!」

「如違此誓!我呂布甘受千刀萬剮,不得好死!」

「來吧!快點打了我的廷杖!夫人,把我的赤兔馬和方天畫戟拿來!等我受了廷杖,我就去領了並州的兒郎,殺回並州去!」

說完,呂布平躺在地,撅起了自己的。

「夫君!你還是我的那個大英雄!」嚴氏噙住淚水,朝身邊的家僕厲聲吼道,「還不去把奉先的馬和兵器拿來!」

「我要站在這里,看著我的夫君受罰!」

秦煌看著這一幕,深深一嘆︰「人中呂布,馬中赤兔,名不虛傳!」

「人來!將廷杖給我,我來親自給奉先上刑!」皇甫嵩長身而起,挽起了衣袖,大聲吼道。

「多謝皇甫老將軍!」呂布眼楮一紅,悶聲謝道。

皇甫嵩提著一根木棍,走到呂布身前,木棍一豎,然後重重的砸了下去。

「一!」呂布疼得一齜牙,但是,卻高聲自己替自己數著,還說,「皇甫老將軍,既然是贖罪,就要打的重些!難道將軍你老了,沒有力氣了?要不,換個人來?」

皇甫嵩月兌掉外套,須發皆怒︰「我皇甫嵩還沒老到那個地步,廉頗七十歲都能一飯斗米,肉十斤,披甲上馬殺敵!小子,你切莫激我!再來!」掄起木棍,又是重重一棍砸下去。

「二!」呂布大聲嘶吼!

「三!」……

一棍又一棍,棍棍到肉,到了後面,呂布的聲音完全嘶啞了,但是,周圍的朝臣和黎民卻慢慢改變了對他的看法。

每個人都有犯錯的時候,重要的是你是不是在重復犯同一個錯,重要的是你改掉這個錯誤沒有!

呂布,想改,正在改!

「三十!」

呂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全是血,他推開準備來攙扶的皇甫嵩和衙役,自己一步一步的走下了高台,然後和跑過來的嚴氏抱在一起。

「夫人,我回來了!」呂布溫柔的看著懷中的美人兒,她和當年一樣美麗。

「奉先,你一直都在!」嚴氏嗚咽道。「夫君,妾身服侍你披甲上馬!」

戴好三叉束發紫金冠,穿好西川紅綿百花袍,披上獸面吞頭連環鎧,腰間系上勒甲玲瓏獅蠻帶,再掛了一柄長劍,然後,呂布翻身上馬,不顧身上的傷痛,跨坐在馬上,抓起了自己的方天畫戟,深情的忘了嚴氏一眼,大喝一聲!

「駕!」

初平三年,四月初三,司徒秦煌率二十八名朝臣主持董卓王允余黨自陳功過,三十五人受仗,二十六人降級听用。溫侯呂布革去官職爵位,降為騎都尉,受皇甫嵩親仗三十,奔襲半日至堳塢,說降並州軍,奔襲並州,邀戰匈奴!

消息一傳出,天下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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