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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豫一回來,老夫人果然同他說了這件事,唐枚問起來,蘇豫便說過兩日就去。

「那童夫子真的那麼厲害?」她給他月兌下官服,日漸黃昏,屋里的光線已經有些黯淡,可仍然看得出他變化的表情,像是並不贊同這句話似的。

蘇豫並沒有開口回答,童夫子是當年父親給他請來的,對這個人的評論並不能以極為簡短的話來概括。

手里的官服散發出一陣汗味,飄到鼻尖,她轉換了話題,「侯爺今兒去干什麼了,熱成這樣?」

「去了趟操練場。」他淡淡道。

那是操練軍馬的地方,在京城外五里之地,唐枚早就听說過的,頓時愣了一愣,他這是在開始重新熟練兵事了麼?

她叫人把換下來的官服拿去清洗,一邊坐下來,只見窗外前幾日還盛放著的幾株鮮花,不知何時竟已經枯萎,就有些懨懨的拿起手邊的一卷書隨意翻看。

哪知蘇豫還不去清洗,站在她跟前道,「那單衣呢,你給我尋出來。」

「什麼單衣?」唐枚看看他,單衣早就給他準備了放在手邊的。

「你不是給我做了衣服?」他板著臉,「繡了雲紋的,難道就只一件不成?」

她繡那些單衣一直都沒有叫蘇豫知道,只偷偷剪裁了做的,沒想到他自個兒卻發現了,唐枚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高興,「只做了一件呢,料子倒是裁好了。就是還沒縫邊……」她對做衣服這種事不太熟練。

「那快點做。」他抄起手邊原來的單衣走了出去。

看著他高大的背影,唐枚忍不住笑起來,忙叫紅玉把針線籠拿來。

八月還有中秋節要過,府里也是忙忙碌碌。

與侯府來往的勛貴人家慣是多的。光是個節禮都麻煩的不得了。老夫人都交與楊氏去弄。她記性好,往年送些什麼不看冊子都記得,又是哪家的老夫人,夫人喜歡吃用什麼的,也爛熟于胸,就算牛氏在,這活兒也還是會交給楊氏。

這日,牛老夫人派了三媳婦朱氏過來,送來兩盆珍貴的菊花。

老夫人自是見了朱氏的。朱氏笑容滿面,「婆婆一直記得老夫人的生辰呢,老早就在想著送什麼了。挖空心思才說送兩盆花兒。這花兒在咱們府里好幾個年頭了,婆婆最是喜歡的,原來開花時都擺在床頭,親自澆水捉蟲,知道的人都說比府里的小姐還金貴。」

可牛老夫人卻把這樣寶貝的花送過來,老夫人眯眼瞧了瞧,她見多識廣,哪里看不出花兒的好壞。

那花果然是少見的品種,只怕宮里也沒有超過幾盆的。

「親家婆婆身體可好呢?」老夫人也不說收不收,只問起牛老夫人的狀況來。

看樣子是松口了。朱氏今日是要來立功的,忙道,「哪里好呢,前些時間都吃不下飯,虧得小姑貼身伺候。足不出門。才好起來的,小姑這些天也常在惦念老夫人。」

足不出戶是說好好訓誡過牛氏了。老夫人垂下眼皮子,到底也不好不給親家婆婆面子。

牛氏在京城也是望族,牛氏被趕回去已經算是莫大的懲罰了,牛老夫人送花是來求情,她要是再不趁機緩和,兩家鬧僵了也不好。都說歪鍋配扁灶,一套配一套,她那個二兒子也不是太省心的,牛氏也就在兩個孩子婚配的事上犯渾,別的倒還差強人意。

想到這里,老夫人淡淡道,「既然惦念著,怎的倒不回來?」

謝天謝地,總算同意了,朱氏也不想看到牛氏這個刁蠻的小姑,連連笑道,「可不是麼,老夫人說的是,我這就回去同她說。」

朱氏離開後,老夫人指指那兩盆花,「搬去花房罷,叫她們好好照看。」

江媽媽便叫人抬走。

老夫人捏了捏眉心,覺得有些乏。

雪梨忙拿了個錦布軟墊給老夫人後背靠上,又用美人捶給她捶腿。

江媽媽立在一側,笑道,「剛才看到鐘大夫來了,一問,才知道是三夫人請了來的。」她解釋道,「那鐘大夫就是給衛國公爺夫人看病的。」

那公爺夫人有喜的事老夫人也知道,她那是多年的疾患了,一直不得懷上,上回得知有了,老夫人也有些驚訝,听到楊氏請了鐘大夫,她倒是歡喜起來,「也好,既然鐘大夫醫術那麼高明,是該試試的,她也不容易。」

老夫人也見楊氏帶了一個美麗如畫的丫環在身邊,自然猜得出她的心思。

老三一直不得兒子,老夫人雖然也著急,可也沒有逼迫楊氏,楊氏從來都盡心服侍她,沒有一處不貼心的,只是這個三媳婦自個兒卻很憂心。

如果這次能懷上兒子,倒是好了,他們蘇家子嗣確實單薄了些。

老夫人多想了點兒,心情頓時又不好起來。

「那鐘大夫你叫人去看看,走沒走?」她忙道,「沒走的話,讓他給枚兒也看看。」

江媽媽其實正是這個意思,看看總比不看好麼,她也不希望老夫人老是擔心這件事,再說,侯爺大概過不了多久就要出征了,那個水靈又不得力,還真沒有別的法子。

天空一直陰測測的,雲朵在上空聚集,只一會兒便變成了烏黑色,稀里嘩啦的就下起雨來。

風從窗口貫入,吹得牆上的書畫都飄起來。

紅玉趕緊去關了窗,又拿了件輕薄的披風給唐枚裹上。

這會兒蘇若琳跟姚媽媽正好也在,姚媽媽喝了幾天藥,身子已經大好了,就是還不能太累,不能久坐,在這里也是略略側坐著,過一會兒就得站起來動動。此刻她正笑眯眯的瞧著紅玉,見紅玉手腳麻利,人又愛笑,說不出的稱心。

不是第一次見姚媽媽這般了,唐枚很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又回頭問蘇若琳,「你真的對腌茄子沒有印象?」

那庭院里的茄子已經熟透了,她想起蘇豫說過腌茄子的,便想來請教下。

可蘇若琳卻不記得,「不知道呢,金娘子也不會做嗎?」。

「不會。」她早問過金娘子了,金娘子一臉茫然,顯然不知道蘇豫竟然會喜歡吃腌茄子,「難道是在外頭哪個館子吃到的不成?」

「若是這樣,大嫂也不要管了,只管腌了給哥哥吃。」蘇若琳抿嘴一笑,「哥哥肯定喜歡。」

唐枚想一想,「那好罷,我一會兒就去弄。」便叫春芬把那些藤蔓上的茄子先收了,拿去廚房洗干淨。

腌茄子還不容易麼,把水份擠干,放點兒鹽就是。

春芬剛應一聲出去,看門的曉月就來說,鐘大夫來了。

蘇若琳听到是鐘鏡香,忙先告辭避了開去。

唐枚也移到堂屋。

「你怎麼會突然來的?」她看看鐘鏡香,只見他半邊衣服都濕透了。

這雨說下就下,走到半路就落下來,附近連個避雨的地方都沒有,領路的婆子領著他一通亂竄,差點摔一跤,鐘鏡香皺了皺眉,只覺鼻子一癢,就打了個噴嚏出來。

唐枚見狀笑起來,「你別要著涼了,快長話短說,你好回去換衣服。」

「是老夫人叫我來給你看看的,我原本哪里是來找你,是去給三夫人看病呢。」

給楊氏看病,唐枚忙道,「三嬸怎麼了?」

鐘鏡香左右看一眼,見都是唐枚的心月復,便道,「沒怎麼,就是同公爺夫人一般的病。」

這事唐枚早就知道,當下恍然大悟,原來楊氏是想要再生個孩子,這也在情理之中,不過老夫人卻又叫他來給自己看,倒是令她頗感壓力。

「那你看罷。」她伸出手腕。

總不好駁了老夫人的意,鐘鏡香看了開了方子,她吃下去,老夫人總會心安一點。

長輩們要孩子,她很理解,當初在那一世還不是一樣,逢年過節,長輩們都在關心這些,別說是個倒退一千年前的時代了。

鐘鏡香上前把脈,一邊小聲道,「那三夫人的病,治得不治得?」

這說的什麼話?唐枚責備的看他一眼,她還沒有那麼卑鄙,要讓鐘鏡香使手段,叫楊氏生不出來。

再說,他們三房生不生兒子能關到她什麼事?生了,蘇家人口興旺一點,這是好事呢。

看到她的眼神,鐘鏡香知道說錯話了,訕訕一笑,「人心隔肚皮,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少夫人這般坦然的。」京城這些勛貴人家的齷蹉事他可看多了,有時候生兒子還就是件會危及到旁人的,頂頂重要的事!

唐枚收回手,不繼續這個話題,「大夫看我這身體到底如何?」

「少夫人宛如新生,沒有再好的了。」鐘鏡香早就給她把過脈,真的哪里不好,自然早說了。

「那到底是……」唐枚皺了皺眉。

「也要看機緣的,少夫人放寬心便是,老夫人那里我會如實稟告。」鐘鏡香開解道。

她倒是不急,急的是老夫人,唐枚嘆口氣,就算蘇豫要去出征,也不是九死一生的事,她相信他定會安然得勝歸來的。

雖然這信任並不靠譜,只是一種直覺。

可樣樣事都往最壞的方向去想,人也就不能活下去了。

她淡然一笑,「那麻煩你去同祖母說了。」

鐘鏡香在這方面頗有建樹,若是他確認自己的身體沒事,老夫人也許也能看開點,順應天命。(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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