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雙林拉著段從煙的手走出馬車,馬車外面,一派沉重肅穆的氣氛,眾多的李家軍整齊的站在遠處,低著頭,沒有發出一點聲音。而段從煙也都注意到了,每個李家軍的左臂上,都纏著黑紗。
能讓李家軍都纏上黑紗的人,會是誰?
答案呼之欲出。
感覺李雙林握住她的手更緊了,接過一個士兵遞過來的素麻,李雙林面無表情的綁在了額上,然後側目看著站在一旁披麻戴孝的女人。
李家沒有女人,有,也是他身邊這個。
李雙林沒有看她一眼,拉著段從煙視若無睹的從她面前走過,穿過浩浩蕩蕩的李家軍跟眾親戚,對到來的南宮世家的人也沒理會。
就在他準備踏進靈堂的時候,南宮世家來的這位長老終于忍不住喊啦他一聲︰「賢佷,你這是何意?」
李雙林停下腳步,哼了一聲,徑自從懷中掏出準備好的素麻,親手給段從煙戴上。
李雙林此舉無異于是當面給了南宮家跟南宮敏一個大耳光,不光是他們,就連在場的李家軍也覺得很驚訝,畢竟之前南宮敏以李家當家主母的身份打理李老將軍的後事,所以李家軍們都已經把她當做李雙林的妻子看待了。如今又冒出了個段從煙,大家也有些一頭霧水。
不過在人群中還是有一部分人,曾跟段從煙一起上過戰場的將士們都曉得,南宮敏不過是李雙林「未過門」的妻子,但段從煙在他們心中,早就是將軍夫人了。況且那南宮敏一來就盛氣凌人,遠不如段從煙親切可愛,眾人都在竊竊私語,一來二去,底下的人都交流完各自的心得了,尤其是在得知段從煙是國師之徒醫師之後,大家都報以驚訝的目光看著她。
一番對比之後,大家不由自主的全倒向了段從煙這邊,畢竟,區區南宮世家,又如何跟國師相提並論?
可是南宮世家顯然不這麼想,一同來的長老以輕蔑的目光打量著段從煙,雖然容貌清秀,但眉目之間竟隱隱有種高貴的氣質,那位長老微微皺眉,正待開口,李雙林卻搶先打斷了他的話。
「南宮世家遠道而來,李某跟內子在此謝過,請恕在下不能招呼各位,來人,帶南宮世家的長老跟南宮姑娘到後堂歇息。」李雙林這話說的大聲了點,里里外外都听見了,而南宮家那位長老跟南宮敏臉上的表情,可謂是非常之精彩。
那南宮敏的臉上白了又黑,黑了又紅,五彩繽紛的,最後卻硬是扯出一抹笑,拉住了長老,那長老也是氣急了,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說的多了,反而像是自己眼巴巴的纏著人家不放似的,更丟人。
李雙林挑眉看著他們臉上變幻的神色,一雙冷眼瞟過去,讓兩人都打了個哆嗦。這男人不發威還好,一發火的話還是蠻恐怖的。
南宮敏陪著笑,說道︰「謝雙林哥哥關心。」說完她拉著長老退到一邊,不再說話,鎮定自若得好像自己身上穿的不是孝服一樣。
反觀李雙林跟段從煙,兩人一樣的黑色深衣,額上同樣綁著白色孝布,兩人站在一起格外登對。
只有她,看起來像個奇怪的小丑。
南宮敏心里非常憤憤不平,嫉妒更是像火一樣在她心里不斷的焚燒。不過她現下也只能忍著,她還有籌碼,她還有贏的機會。
感覺到背後那不善的目光,段從煙覺得背脊發涼,李雙林拉著她在李凌霄的靈位前,上香,跪拜,然後退到一邊,繼續繁復的儀式。
從頭到尾,他不曾放開她的手。李雙林沉默的跪坐在一旁,臉上的表情無悲無喜,看不出一絲波瀾,只有段從煙知道,他攥著她的手,有多緊,勒得她生疼。
那些禮節儀式繁復又漫長,段從煙只感覺自己的雙腿跪到麻,手指也痛到麻痹,最痛苦的是,身後那些人的流言蜚語。
一開始,那些人只是很小聲的交談,漸漸的,聲音變得有些大,段從煙陸陸續續听見南疆,魔教,以及趙安這幾個她熟悉的詞。不需要多想,她也能拼湊出事情的原貌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客人都已經散去,靈堂里只剩下他們兩人跟忠心的管家。管家頭也不抬的燒著紙錢,兩人呆呆的跪在地上直到深夜,李雙林才終于動了動快要僵硬的脖子。他側過頭對段從煙微笑著說︰「累了吧,我帶你回去歇息。」
看著微笑的他,段從煙覺得心像針扎一樣的刺痛著,不光是身與心,都讓她覺得很累。微微嘆了一口氣從地上爬起來,跟著他穿過大廳,回到房里。
暗室里,他把她抵在門上,沙啞著嗓音說︰「我需要你。」
段從煙無語,伸手圈住他的粗頸,嘆息著讓他分開自己的雙腿,縴長的腿兒纏上他的健腰,黑暗中只能听到壓抑的喘息聲,跟門板不堪負荷的吱呀聲。咬著銀牙,用力抱著這個不斷在她身上撞擊的男人,段從煙眼中帶著淚水,承受他的跟憤怒,以及哀痛。
他需要她,她又何曾不是。
但她不能,她無法再擁有他,無法再像今天這樣站在他身邊,這一次的纏綿,也許便是最後一次。
像是知道她心里在想著什麼,李雙林用力抱住懷中的女子,讓自己的氣息充滿了她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他要她深深的記住他,不會忘了他。
不知過了多久,段從煙感覺到一陣絢麗的花火在腦海中綻放,顫抖的身軀終于無力抱住他,緩緩垂下。兩人的呼吸聲在黑暗中特別的清晰急促,李雙林沒有急著離開她,大手撫上她的臉,流連在被她咬出血痕的嘴唇上,頭一低,濕熱的舌萬分憐惜的舌忝著那痕跡。
另一只手往下伸去,撈起她的翹臀,李雙林在她耳邊低聲道︰「圈住我。」
兩人衣衫不整的上了榻,李雙林把她放在錦被上,薄唇已經來到她最敏感的鎖骨,段從煙終于忍不住嬌吟一聲,換來他更孟浪的親吻。大手已經溜到層層衣物之下,將繁復的衣服全都剝開,讓里面的美好景致全都暴露在淡淡的月光之下。
床榻上已經凌亂不堪,交纏的人兒仿佛不知疲倦,黝黑的男人一次比一次進入得更深,一次比一次更用力,而女人,早就被折騰得無力,只能躺著任男人為所欲為。
耳邊听著心愛女人因為難耐而發出的誘人聲音,李雙林眸色更深,俯身吻住那發出聲音的小嘴,將剩下的申吟聲全都吞進去。終于,兩人疲憊的躺在床上,身子交纏著,黑與白融為一體,再也不分彼此。
雖然很累,但他們根本不怎麼想睡。李雙林的大掌摩挲著光滑的果背,一時之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段從煙知道,他只是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怕她會走,所以才趕在來十八里鋪之前將她迎為妻子,想借此將她留下。
現在,她終于知道那天的那封飛鴿傳書里寫的是什麼了。
李將軍,戰敗,身死,草原失守。
她不問他為何瞞著她,也不想知道關于那場戰爭的種種,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坐在靈堂的時候她就已經听了個七七八八。
她不能留,因為她是南疆子民,是害死他爹親的凶手。
她怎麼可以留。
「你在想什麼。」李雙林問。
段從煙抬起頭,看見他目光黑得深沉,跟之前在馬車上一樣,哀痛且矛盾。
「這世上,從來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情。」她輕嘆了口氣,躺回他胸膛,听著他的心跳,鼻子間聞著他的氣息,那麼溫暖。
「為什麼不能留。」
「因為我要走,你便不會留。」
李雙林無語,她說的對,她若真的要走,他也沒法留下她,
這一夜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的躺著,天色蒙蒙亮的時候,他們就起來了。段從煙跟平常的婦人一樣,替他穿衣擦臉,而李雙林也把她拉到鏡前,梳發挽髻,執起炭筆,輕輕的替她畫眉。
早上的寧靜是短暫的,按照規矩,李凌霄的遺體是要送回李家祖墓安葬的,所以過了午後眾人就要啟程回京城了。
坐在馬車上,段從煙不免有些感慨,第一次听說京城的時候,是師傅告訴她的。
那時候她跟段殊問賭氣,決定要憑著自己的努力在外面走一圈回來不丟,結果卻遇到了來找徒弟的端木長生。記得當初師傅如何如何描述京城的美好與繁華,以及後來遇到的洛鶴瑯跟司徒狂歌,他們早說過要帶自己去京城見識一番,卻沒想到,自己兜兜轉轉,幾次從京城門口經過卻從未進去。
而這次,她終于有機會到京城見識了,卻是披麻戴孝,送自己公公的遺體回家。
人生無常,世事無常,誰能想到她本來只是賭氣出門,卻在幾年後嫁為人婦。
想到這里,段從煙不由得笑了笑,「笑什麼呢,眼都彎了。」李雙林握著她的手,輕輕的替她上藥。
昨天他捏的太用力,今天早上就看見她白皙的小手一片青紫,心里不免有些自責,一路上他沒說多少話,關顧著替她的手上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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