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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奇招

河氏的辦事效率挺高,不到二刻鐘的時間,一切準備妥當,一一送至水嘯的面前,碗,酒壇、數片灰瓦安放在一個托盤內,竹膜片與金創藥裝在一只瓷盤里,火盆碳火紅旺。

一位侍衛抱著只五彩斑斕的大公雞,還有一人端著上面置著碗與菜刀、清水的托盤,候在一旁隨時準備听令行事。

四位醫師後退,將地方讓出,除水雲珠,老爺子、河可依可盼二姐妹這四人與銀色燕子沒動外,其余人也全部後退幾步,準備看戲。

那是當她要殺雞宰鴨?

瞧到抱著雄雞與端著放菜刀的那二人,水嘯嘴角就是一陣狂抽,在眾目睽睽之中離了鳳留行,將火鉗子架到火盆上,放上一片瓦片,揀起還沒死翹翹的金線蜈蚣,連銀針一起丟到瓦上燒。

之後,拿著瓷片與瓷碗走到抱公雞的人前,將碗給另一人端著,抓過雄雞的大紅冠子,扎出個口子,擠出數滴冠血後,才揮手示意侍衛帶著疼得「咯咯」亂叫的公雞退下。

一干人看得肌肉狂抽。

水嘯才不管那別人的眼光,徑自將碗捧回,打開烈酒壇,往里倒入約有一小杯量的酒泡著,自己蹲在火盆邊,開始小心的翻烤金蜈蚣,等它不動後才拔掉銀針。

至于河可琛的手臂,自劃開長口子後烏黑色的血就沒完沒了的往外飆,在等待的一點時間里便換了一只缽,如今流量雖有減少,可還沒有停歇的意思。

稍稍片刻,金蜈蚣被烤干,水嘯將瓦片拿下放到一邊,再趁熱打鐵的將干蜈蚣焙成粉末,用火鉗子夾著熱瓦,將粉末倒入血酒中,順手又將鉗子架上火盆,再丟上去一片冷瓦。

做完這些,她又將手頭的工作丟開,問都沒問河家人,自管自的取過幾只小瓶,將里面的粉末全給倒入一只碗中,再抱著碗,拿著一根銀針,晃著小腿兒挪到水雲珠身邊,讓可依捧著碗,執過水雲珠的手指,扎破五根手指,讓血混入金創藥中。

水雲珠連眉頭都沒皺過,望著佷兒,宛如溺水的人抓到一根標救命草,淚眼里含著無盡的希翼。

被瞅得有些心虛的水嘯縮縮脖子,等鮮血與藥拌合到稀度合適時,將名義上的姑姑丟給二個表姐照顧,趕緊的抱著碗跑回到原位,隨之在看到瓦片燒紅後,右手飛快的取出鳳留行送她的匕首,在眾人還沒弄清準備做什麼時,左手撈過齊臀的烏發,冷光一閃後,齊唰唰的割下一截。

眾人神色微變。

水嘯收匕首,將一截黑發放到瓦片上一點一點的燒,在一片濃焦味中將烏發盡數燒枯焦,下瓦片,焙研成一小撮粉末,倒入金創藥碗中,又示意旁邊的人將火盆移走。

那玩意太熱,就連她都被烤得出了一身汗,用不著時就撒得遠遠的好,等人將火盆移開,她再次往雄雞血酒里添加烈酒,直添至近滿碗。

血酒摻上蜈蚣粉後,腥味盡去,還逸出點點淡淡的香味,是種很奇怪的味道,令人尋不到與何味相似。

滿屋子的人是大眼瞪小眼,個個瞪成牛蛙眼,若問他們看出什麼來了,那就一句話︰下雨天打雷——霧沙沙。

將血酒攪拌均勻,水嘯聞聞,倒出一部分,遞給扶著河可琛的老爺子︰「爺爺,給表哥灌下去。」?

水震很想問問孫子這個有何用,看看四周後又沒開口,平靜的接過,將外孫移入懷中靠著,手從後面繞出,用手指撬開河可琛的牙,將酒緩緩的傾灌下喉,一滴都沒浪費。

這血酒才灌下不到二個呼息的時間,河可琛手臂上原本有些停滯的烏黑血液流速頓變為狂涌,就好似噴泉一樣,自二道血口子里匯成二道瀑布,往下爆灑。

看得一頭霧水的眾人心頭一緊,霍然明白︰真正的重頭戲要來了。

狂涌的烏黑在持續十來息時間後,烏黑漸盡,有清水似的晶瑩水滴,帶著酸酸的味道,慢慢的自傷口滲出。

水嘯搬出酒壇,一碗一碗的往河可琛手臂上淋酒,用酒水將晶亮的液滴沖落,直至傷口滲出淡淡的紅色時才止住,用口含著雞血蜈蚣酒,將他的手臂噴灑遍。

將他的手臂放開,移開缽,水嘯開始拌金創藥,攪勻後,挑出一片竹膜片,將稀泥似的金創藥全部涂上去,粘了厚厚一層。

「爺爺,解開表哥肩上穴道,等會拔掉匕首後將這個敷在傷口上。」將涂好的竹膜片放到小托盤里遞給老爺子,示意放人平躺。

「嘯兒,琛兒心跳太弱,只怕承受不住啊。」在外孫身上飛指連點數處,將人放下平躺,再接過托盤,水震瞧瞧插在外孫胸口的利器,手有些抖。

咳,她有說要立即拔麼?

「等我說拔時,您盡管動手。」撫撫額角,水嘯有些無奈。

水震微一怔,瞬間又露出驚喜來,將涂著藥的竹膜片攤于掌心,蓄勢待發。

瞅到老爺子那表情,水嘯欣然的起身,走到席子外,坐到與河可琛心髒平齊又相距約有半丈遠的地方,面對大廳外的方向盤膝坐下,取出深紅色的古琴擱在膝頭。

有備無患。

來時鳳留行跑得太快,她用著的那琴還擱在竹字精舍中,這一面是當初選來備用的琴,這會兒她也為自己有先見之明而得瑟了一下。

見她抱出琴,河家的人立馬凝神屏息,準備洗耳恭听,雖然天才變廢人,但音醫天賦者還是非比尋常的,一干人雖不屑水嘯的模樣,心里還是有些期待。

水嘯靜心順氣後,一指劃弦試音,聲音綿長柔和平順,眾人心中的期待又濃了一分,可是,下一秒,當琴音起時,一干人立即就懵了。

試音後,水嘯左手按弦位取音,右手落弦,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讓人尋不到一絲瘕痞,然而,右手翻飛間,彈出的音都是單音,聲調輕柔有加,卻毫無章法可言,更不是連續的曲調,甚至也不是最簡單的音律入門調。

「叮—咚—錚—」間距時短時長的單音,輕輕的在廳內回旋。

這,就是音醫天賦者彈出的絕妙琴音?

瞪眼,再瞪眼,一干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望,鄙夷,如潮水涌上心頭,河氏眾人盯著水嘯,眼中盡是不屑。

這,這,這相差怎麼這麼大?本以為孫子會一鳴驚人,不曾想听到的卻是連自己也覺意外的琴聲,老爺子當場就傻了。

鳳留行微一挑眉,冷冷的掃巡過,再次將河家的一干人嚇得收起情不自禁泄露的情緒後,又用高深莫測的眼神盯著水嘯。

河洛圖沉著眉,不知在想什麼,氣息很寧靜。

水嘯垂著目,仿佛對一切渾然不知,抹、挑、勾、剔、擘、托、打、摘,手指如蝴蝶在花叢起舞般的在根根弦上翻飛回旋,一個人忘我的演奏著。

琴音時低是高,時快時緩,之後又越來越平順,起伏度越來越小。

而隨著枯燥的單音節琴音的演繹,河可琛原本微弱的心跳在一干人毫無察覺時開始慢慢加快,一點點的變得有力,就好像被注入強心劑一樣,越跳越有勁,約模半刻鐘後,心跳變平穩,那心率雖比正常人的頻律要慢上一分,與之前的微弱相比,絕對是一個天一個地。

更為奇異的是,他的心跳聲與琴音同頻率。

「爺爺,拔匕首。」一直垂目斂眼的水嘯,在突然中抬眸,與此同時,她的雙手同時回旋,左手猱吟,右手抹過弦絲,琴音一轉,單音變為婉婉柔音,如黃鸝輕鳴,又似百靈淺唱,畫眉開喉,說不出的悅耳動听。

嗖—早听的不耐煩的眾人猛的一驚,一顆心驟然蹦起。

水震身子一震,低頭,閃電般的出手抓住匕首柄往外一拔,當匕首尖離開河可琛胸口時,拿著的藥片一敷就捂住傷口,干淨利索。

一聲龍吟似的長吟聲中,水嘯停指,收琴,悠然起身,不回頭,不看任何人,小腿一邁,毫不留戀的大步而行。

「隔一刻鐘用血酒給他噴一次手臂,消腫之前不得包扎傷口。胸口的藥敷七日。」平靜的聲音飄入人耳,人已邁出幾尺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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