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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謀幽州 第三百九十七章,審案

第三百九十七章,審案

不管諸洽心底多麼厭惡王烈,但既然他回到了京口縣,就肯定要先去拜訪王烈的。畢竟王烈是代替至尊出巡的使者,官職、爵位也要高過他,而諸洽又是自命很看重這些規矩的人,不想讓人挑出自己失禮的毛病。

不過諸洽心底卻看不起王烈這樣的寒門,甚至很可能是賤籍出身之人,這也是當時士族多數人的通病,在諸洽眼里,王烈就算能做到總督天下兵馬的大將軍,也始終是一個低品的寒門子,是他們這些尊貴世家的一條狗。

畢竟在這樣一個等級森嚴的時代,如謝鯤、劉琨和祖逖那樣性格寬厚、思想豁達之輩少之又少,王烈能在自己最需要的時候遇到他們,並把握住稍縱即逝的機會,與他們扯上關系,只能說是幸運與對機會把握的能力很強大。

諸洽既然決定要拜見王烈,禮數上自然不能讓人跳出毛病,去之前先派手下拿著自己的名帖送去軍營,表明自己恭敬的態度。

而諸洽以為王烈會選擇出營迎接,甚至趕在自己去之前就帶人來拜訪,這應該是寒門子對他這樣上品世家的基本尊重。

因此諸洽也不著急,換好官服後,就給自己煮上了一壺清茶,然後安坐在大堂,縣丞鄭濤和縣尉黃璨等官吏則在旁邊小心的陪著。

一干官吏極盡阿諛奉承,把諸洽吹捧的十分飄飄然。

心下,也對王烈一會苦著臉來拜訪他更有所期待起來。

但諸洽的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多久,兩刻後,那送信的家奴返回,諸洽問道︰「怎麼,王明揚說沒說要來拜訪我?」

那家奴猶豫了下道︰「沒說,他只接了信,說句知道了,就打發小人回來了。」

諸洽想了想,也許王烈是要更衣沐浴什麼的,畢竟他諸洽是一族之族長,身份尊貴,對方肯定不敢失禮。

諸洽又耐著性子繼續等,一壺茶已經翻來覆去煮了數遍,喝得諸洽口干舌燥,足足又過了一個時辰,卻依舊不見王烈前來。

而這時門外又來一人,自稱是王烈手下。

諸洽心下暗罵︰「好你個王烈,竟然讓我等這麼久,看我一會怎麼刁難你。」

于是叫人把那人喚進,也不賜座,只是在堂上高喝︰「王將軍什麼時候來?」

那人一听,滿臉奇怪道︰「縣令大人,是您給我家主公送信說要去拜訪,怎麼又要我家主公前來?我家主公讓我來問你什麼時候到呢,他等了你一下午了。」

諸洽心中火起,暗罵︰「如此豎子,真是無禮,怎麼說我也比他長上一輩,他一介寒門子竟然敢如此要求我。」

但名帖都已經送去,別人不來請,自己也要厚著臉皮去了,否則雙方可就等于徹底撕破臉皮了。

諸洽不是不想和王烈決裂,從自己兒子諸裒被嚇的神志不清開始,那位大人已經告訴他這肯定是王烈他們在暗中搞鬼,諸洽也深以為然,自己對付陳郡謝氏,王烈和謝鯤息息相關,沒有不插手的道理,所以他們之間早就是不可調和的矛盾。

但諸洽既然想利用陰謀詭計來打擊王烈,那表面上就一定要把功夫做足,至少不能讓人挑出他的毛病來。

所以,諸洽一邊在心中大罵王烈,一邊黑著面皮,坐上了馬車,一路向軍營而去。

那邊縣丞、縣尉等人一看褚洽離開,想了想就準備各自告辭回家,但剛出門,卻有兩個穿著晉軍服裝的士兵站在了門前。

一伸手就攔住了他們,喝道︰「武功侯大人有令,今日他要來縣衙問案,爾等不可隨意出入。」

縣尉黃璨是個火爆脾氣,一巴掌煽向那士兵道︰「我堂堂縣尉,你個賤人有什麼資格管我?」

但手剛伸出去,就被一只鋼鐵般的大手捏住了胳膊,只見一個滿臉怒氣的大漢喝道︰「我堂堂狂瀾軍士兵,你這個混蛋有什麼權利毆打」

說完,一拳揮出,直接砸在了黃璨的面門之上。

黃璨只覺得鼻梁上一陣刺痛,眼前更是一黑,接著只覺得天旋地轉,鼻口出一陣腥甜的味道傳來,然後忍不住咳嗽一聲,幾顆牙齒掉落下來。

這一拳,就讓黃璨跌倒在地,陷入半昏迷狀態。

其他幾人一看,頓時驚叫起來,那縣丞鄭濤卻一把攔住眾人,然後對大漢拱手道︰「將軍,是黃璨無禮,惹惱了將軍,但敢問王將軍既然文案,卻為何下令不讓我們出入?」

你大漢見他禮貌有加,哼了一聲道︰「這個是我家主公所下命令,具體一會你們就知道了,諸位大人請先回衙門,否則休怪我蘇良刀下無情。」

說完,一瞪眼,唰的抽出了腰畔的環首刀。

而他身旁的幾個狂瀾軍士兵也都齊齊出刀,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看到這情形,眾人哪里還敢多嘴,蘇良的名頭這里很多人都听過,據說連當年石勒手下的猛將孔長都不是他的對手,是一個有名的凶神。

有幾個與黃璨交好的,小心的攙扶起他返回了大堂。

有幾個不服氣的官吏躲在角落里小聲的咒罵著,那縣丞鄭濤卻一臉凝重,看著幾重門外那個高大的聲音,默念道︰「蘇良,王烈手下第一猛將,難道王烈要對褚大人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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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褚洽卻並不知道他離開縣衙後,這里發生的一切,坐上馬車舉著縣令的號牌,一路緩慢前行。

褚洽卻是故意放緩速度,想要給王烈一個下馬威,免得他覺得自己是上趕著巴結他一樣。因此,平常一炷香就能到的軍營,如今走了一炷香,卻連一半都沒走上。

這時,鼻翼間已經能聞到帶點腥味的江水味道了,卻忽然听得身後一陣喊叫︰「大人留步,大人留步」

褚洽在車中听的分明,掀開車窗一看,只見那個開始給自己送信的王烈的手下,氣喘吁吁的騎著快馬趕來,喊道︰「褚縣令,武功候王烈已經抵達縣府,要拜見大人您,請大人速速返回縣府。」

那狂瀾軍士兵可能是天生的大嗓門,這一聲吼叫頗大,街道上的很多百姓本來就被諸洽的車駕所吸引,此刻更是听的明白,有人就議論道︰「這位王將軍也不像傳聞中那樣啊,你看人家不但約法三章,不騷擾百姓,還緝捕盜賊,保一方平安;如今更尊重同濟,主動拜訪比自己官職小的縣令大人,真是一個禮賢下士的君子。」

另一人卻道︰「就是,那褚洽卻不怎麼樣,來京口半年多了,只呆了不足兩月,卻什麼實事都沒做,只知道躲在建康裝神弄鬼,手下那些官吏勾結幫派,殘害百姓,真是一個大大的昏官,真希望王大人收拾他。」

諸洽一愣,半天才回過味來,卻氣得肺子差點炸了,這京口縣令明明是他身上最低微的一個官職,卻被這些人拿來與王烈比較,再說前些日子又不是自己不想回來,而是被王處仲限制,難道這些人是要故意羞臊自己麼?

而且這些無知百姓竟然敢當面羞辱他,真是豈有此理,難道當他褚洽是聾子麼。

但褚洽畢竟是一族之長,還沒淪落到和市井百姓斗嘴的程度,正想喝令車駕返回縣衙,卻听得一個聲音罵道︰「狗官,還不快走」

車旁一個諸氏的騎士早就氣不過,一听這話,直接一馬鞭抽了上去,喝道︰「哪里來的愚民,在這里造謠生事,侮辱我家大人,看我不抽死你。」

那個百姓被一鞭子狠狠抽在了頭上,順勢倒地,再看去已經是滿頭鮮血,身旁的同伴直接抱住他,悲呼起來︰「官府打人了,打人了」

而這時,路上的行人都圍攏上來,有一個文士模樣的人指著諸洽的車駕道︰「如此縣令,縱容手下惡奴行凶,真是丟盡了大晉朝廷的臉面諸大人,請你出面解釋下」

諸洽听外邊群情激奮,暗罵手下不會做人,這種愚民百姓,想要收拾他們,自可以跟蹤回他們的居所,等到夜深人靜時,派兩個人闖進去一頓暴打,再砸了他們的家,總好過當街打人,被人抓住把柄。

那邊幾個騎士紛紛怒喝起來,要路邊百姓閃開,並威脅不閃開就繼續打人。

這話一出口,一干百姓頓時更加激憤。

如果說王烈未來江左前,這些百姓對褚洽還有幾分畏懼,可自從王烈入駐京口,約法三章後,規定上至將軍,下至兵卒,有一人違法,一視同仁,同時也頗收拾了縣內幾個名聲不好的貪官。

因此百姓這些日子的膽氣也壯了許多,尤其是今日,有人在其中鼓勁帶頭,這些人更是不肯讓路。

褚洽無奈,只好掀開半張車簾,剛要說幾句場面話,應付過去這情勢,卻不妨一個爛雞蛋扔了上來,諸洽頓時被砸了個滿臉顏色。

接著又是幾個爛菜葉,臭咸魚、破魚簍等物,褚洽的車駕砸的直響。這一下,保護諸洽的那些騎士可不干了,準備沖上去抓人。

褚洽一見,忙喝住手下,這時候他還保持著一點理智︰「諸位父老,誤會了……」

不是他不恨這些百姓,而是他知道現在王烈肯定也在時刻監視著自己,自己萬一哪里做錯,落下口實總是不好。

但他正在說話的當頭,卻不知道是誰直接穿過了他手下騎士的護衛,來到車駕前,一拳打在褚洽的臉上,然後那人就如一個猴子一般從幾個騎士的馬匹間穿過,消失在人群里。

而幾個百姓卻恰好擋在了準備追蹤的其實的馬前,讓那幾個騎士不能前進。

褚洽大怒,心頭的理智瞬間崩潰,怒道︰「混蛋,把這些混蛋給我趕走」

其實褚洽的本意也就是讓手下騎士趕走這些百姓也就罷了,畢竟王烈還在縣衙等著他,他總不能抓這數百名百姓去縣衙見王烈。

可是他卻忘記了他手下這些騎士,平日里跟著他沒有事都要橫沖直撞,如今一見自家家主被人罵了,打了,哪里還有手下留情的道理。

竟然直接氣勢洶洶的抽出腰刀,沖向眾人。那些百姓一見褚洽手下的騎士抽出了刀子,到底還是心下害怕,開始步步後退。

褚洽手下這些騎士一看,卻面露猙獰,一邊叫罵著,一邊舉刀沖了過去。

但這些其實還都少留著一點理智,大多數人都是選擇了用刀背去劈砍百姓,但就算如此,借助戰馬的沖撞力和他們本身的力道,還是將那些百姓打得渾身是血,骨斷筋折。

一干百姓很快就被打散,只留下幾十人面露惶恐的捂著傷口在地下翻滾。

諸洽一見,心中暗罵倒霉,也不停留,一聲令下,帶著手下騎士重新向縣衙而去。

而在街道里,那個開始被抽倒的路人卻已經從路邊翻身爬起,一抹臉上的鮮血,也不去包扎,臉上露出一絲冷酷的笑意。

而他身邊的同伴道︰「孫將軍,我們現在就去縣衙麼?」

孫安冷笑一聲︰「等等,等這老兒去縣衙,我們再去,今天一定不讓這老王八有翻身的機會。」

~~~~~~~

因為怕再遇到刁民阻路,諸洽他們這次再不像開始那般大張旗鼓,而是一路奔馳,直接回到縣衙口。

到了縣衙門口,褚洽剛一下車,就看見門外立著兩排盔明甲亮的騎士,人人身穿一體的明光鎧甲,身高都在八尺開外。

這些騎士腰挎環首刀,背負雕弓,身側還掛著手弩,一只手手擎長矛,一只手牽著戰馬,人數雖然只有十幾人,但往哪里一站,不動不語,渾身上下卻散發出一股千軍萬馬才能有的肅殺之氣。

諸洽身邊也有幾十個騎士、家將,可是和人家一比,高下立判,就連開始毆打百姓的那幾個家奴都是面色如土,不敢正視這些狂瀾軍的士兵。

他們甚至都能感覺到,這些人的手上都沾滿了鮮血,隨便拿出哪一個都不是他們所能對敵的。

這就是一種氣勢,一種百戰雄獅的氣勢,絕不是欺負欺負百姓,打殺幾個良善就能鍛煉出來的。

一見諸洽到來,縣丞鄭濤卻從門內跑出,這小子一臉汗水,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攀著車駕道︰「大人,王將軍已經在大堂內候著。」

褚洽一見他,忙假裝低頭整理衣衫,然後輕聲問道︰「王明揚可有異動。」

鄭濤猶豫了下道︰「王將軍沒有什麼表示,只是說來看望大人,但黃縣尉因為和他手下蘇良發生沖突,被蘇良給打了一巴掌。」

褚洽听了,心里暗罵一句,但他並不在乎黃璨挨打,黃璨對于他來說只是一條狗,他還不至于為了這個和王烈翻臉。

只要王烈今日不是來找他麻煩,他就放心了。

見他這副模樣,鄭濤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剛剛在大堂里那個青年對他說的話猶自在耳邊回響︰「你們在褚洽心里不過是狗,他不會在意你們的死活,也不會為你們而得罪我,鄭縣丞是個明白人,要不我們打個賭,如何?」

褚洽一心思考王烈的事情,也沒有注意到鄭濤臉色的變化,再次仔細整理了下衣冠,這才悠悠道︰「前邊帶路」

鄭濤點了點頭,轉過身去,心下卻已經有了決斷。

這邊,諸洽邁著四方步走進了院子,院子內卻並無其他人,看來王烈是將護衛都留在了縣衙外。

看到這種情況,諸洽的心情稍微緩和了許多,暗道王烈還蠻守規矩的,看來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蠻人,否則真要將一干護衛都帶進院子,那還把他褚洽放在眼里麼?

又緊走幾步,進了大堂,從極明亮的室外咋一進入昏暗的室內,褚洽的視線有些模糊,下意識的低頭閉眼,但他再抬眼時,卻見一人端坐在大堂的主位牌匾之下,正虎視眈眈的看著自己。

那人身後立著兩個人,一人身高近丈,猶若金剛神邸,不怒自威;一人眉清目秀,一襲白衫,搖著一把雪白羽扇。

而正中端坐那人,一身青色長衫,頭上簡單帶了一方青色綸巾,相貌清秀,鼻若懸膽,目若朗星,就如一個書生一般,一雙鷹目死死盯著自己,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卻好像在譏諷他有眼無珠一般。

諸洽之前並沒有見過王烈,但也多少了解過王烈相貌的大概特征,知道此人相貌清秀,喜笑卻心冷。

因此,他還是第一時間判斷出這正中的應該就是王烈,心下微微錯愕,不知道王烈怎麼自己跑到主位上坐了,心下立刻升起一絲不快。

但褚洽還是耐著性子走了上去,一拱手道︰「洽見過武功候。」

王烈並不起身,只是一抬手,隨便指著下首一個座位道︰「坐」

諸洽一見這樣,心頭怒火更勝,暗道王明揚你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竟然敢如此消遣我。

但還是轉守為攻道︰「王將軍,您來我的治下,也不會知下官一聲,今日倉促相見實在有些失禮,下官也不曾有所準備,不過我後堂還有一些好茶和上好的蜜餞,我們去後堂細談吧。」

說完,就要抬步走向後堂。

王烈一見,一咧嘴笑道︰「不忙,不忙,諸大人,一會這里還要審案,你且安心等待片刻,與我一同審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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