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
又一天的黃昏,與每天的黃昏似乎沒什麼不一樣。
劉志言在自己的房間獨飲,他喝的並不快,但喝的卻不少。在他面前已經有3個空的酒壇子了,望著窗外的夕陽,劉志言似乎在想著心事,卻又似乎什麼也沒想。
盧盟主離開嘯天居;昆吾冰也不知哪去了;他們幾個人中吳一用和司空亂雲都傷了;葉龍旋走了;武雷男也回家了;七公子送星光居士回武當了。
這些一起商量剿滅灌水幫的人,現在只剩下他一個人了,還怎麼去滅灌水幫呢?難道靠那個浪子路斬?
真是想誰誰來。
路斬就在這時候走進來了。他看著劉志言,臉上仍帶著熟悉的微笑。
「你還在喝酒,喔,酒確實是個好東西。」
劉志言慢慢轉過頭,笑了笑道︰「哦」
路斬道︰「有時你高興時喝一點你會更高興;而有時候你不高興時喝一點,你也會變得高興起來。」
劉志言忽然問︰「那你現在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路斬哈哈道︰「我一直很高興,一貫很高興,這世界上還沒有讓我不高興的事呢。」
劉志言道︰「坐,我們一起喝。」無名就坐了下來,他這才發現劉志言的對面還有一只空杯,似乎他算準一定有人來陪他喝酒似的。
酒已滿上,路斬卻沒有喝。
他又站了起來,臉色已經很嚴肅,湊過去低聲道︰「大當家的,我剛發現我們都錯了,他們其實都不是野雞,真正的野雞……」
他又向劉志言靠近了一步,嘴巴幾乎貼著劉志言的耳根,緩緩地、輕輕地吐出兩個字︰「是我!」
劉志言震驚地看著已經退出兩丈多遠的路斬,然後才感覺自己胸口的痛,只一點點的痛,因為刀只插入了三分之一。
刀身的三分之二在夕陽下閃著銀亮亮的光,而黝黑的刀柄也在兀自顫動。
路斬出手真的很快,但是快就不能插的很深。
因為真正的高手都懂得,一擊中的必須全身而退,不能給敵人留下任何反擊的機會。
何況如果你拿捏的部位準確,有時就算只插入刀尖,也一樣能致命。而這一刀是插在劉志言心髒上的,三分之一更是足以致命。
劉志言的臉上出奇地平靜,口氣也沒什麼驚訝「是你!」
路斬遠遠地嘆了口氣,道︰「其實你早該看出來,武林七大高手組成對付灌水幫的聯盟,是我一手給拆散了的。」
劉志言道︰「武雷男的那個套也是你下的?」
路斬點點頭。
劉志言接著問︰「葉龍旋也是你給騙走的了?」
路斬又點點頭道︰「但是星光道長卻不是我誣陷,他確實有經濟問題,只是…與灌水幫無關。」
劉志言忽然露出了奇怪的表情,盯著路斬一字一字道︰「你不是!」
路斬道︰「為什麼我不是?」
劉志言道︰「難道你希望自己是?」
路斬道︰「不是希望,是我本來就是的!我就是灌水幫的臥底,我就是野雞。」
這兩個人是不是有毛病?
一個人非要承認自己是臥底,而另一個剛被他插了一刀的人,卻非要否認他是臥底。
這時,劉志言忽然道︰「你說的對,酒確實好東西,不但能使人高興,也能給人送行。」
路斬奇怪地問︰「給誰送行?」
劉志言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你來了我走。」
路斬又笑了「你錯了,是我走!」
他既然已經很出色地完成臥底任務,自然要走也許走的越遠越好。
劉志言道︰「那好吧,我不和你爭了,臨別時我想說最後一句話。」路斬在听。
但他什麼也沒听到,因為劉志言根本就沒說,也許他是用另一種方式在說——拳頭。
劉志言只是握緊拳頭,一招很普通的「沖天炮」打向路斬,然後路斬就象斷線的風箏一樣,撞破了窗紙,甚至直接飛出了院子,真個宛如一枚沖天而起的炮仗了。
他萬萬沒想到劉志言可以把這樣一招稀松平常的招數,發揮出這樣大的威力,何況兩人還隔著將近兩丈的距離。
所以他幾乎沒防備,幾乎成了空中飛人。
當他剛從窗戶飛出去,後邊的門卻開了。
昆吾冰緩緩走進來,緩緩出手點了劉志言胸前的五處穴道,然後緩緩地說「他不是!」
這本也是句很奇怪的話,但劉志言似乎听懂了。
昆吾道「我都听見了,路斬果然是個聰明人,他把我們明處的力量一一化解,並借此騙得灌水幫的信任,你的配合也很好,先是驅散了聯盟,然後苦肉計被刺傷,最後再打傷了路斬,這樣我們化整為零,轉為地下,而灌水幫就浮出水面轉為明處了。」
他坐下端起路斬的酒杯喝了口酒,嘆了口氣「這個計劃雖然已經很周密,只怕瞞不過敵人,因為他畢竟不是真的野雞。」
劉志言胸口的刀已拔出,已經止血。「你怎麼看出來的?」
昆吾冰緩緩道︰「路斬來暗殺你,本來一刀就可以致命,但他這一刀殺的可有學問,它偏離你心髒半寸之多,既讓你重傷又不會死人,這是其一。他一擊成功不趁機逃跑,卻站在這里等你一拳,又是為什麼?難道不是你們商量好的苦肉計?」
劉志言苦笑道︰「什麼都瞞不過你,其實今天的戲我們是即興發揮的,沒時間商量,我們不敢透露半點,因為到目前為止還不知道誰是野雞!」
昆吾也笑了「已經很難為你們了,我會跟盟主報告的,等事成之後一定恢復路斬的名譽」忽然,他笑容一斂「他此行確實凶險,還要背負叛徒的罵名,等你傷好請安排人接應。」
「已經安排了。」劉志言道。
「哦,是香香吧,呵呵,你不必告訴我,畢竟知道的人越少對他來說越安全。」昆吾笑著看著劉志言,「我想現在誰是野雞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怎麼混進去,再在鐵扇公主的肚子里翻幾個跟頭。
劉志言手捂胸口皺緊眉頭,不知道是刀傷疼痛,還是在為路斬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