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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頭上長發結為無數縷,宛如兩蓬墨黑的水藻,旋紐交結、倒生而上,縱橫張布在整個梨形間隙中。遠看過去,竟讓人產生一種錯覺,這根本不是長發,而是無數根臍帶,扎入冰柱深處,植根于厚厚的冰壁,不斷吸取養分。

她全身的皮膚幾乎透明,血管宛如在她身上張開的一張巨網,隨著長發的微微漂浮,以一種莫名的節奏,緩緩律動著。渀佛她不是依附在這倒懸的冰宮之中,而是寄居在母體深處的怪嬰,靠著無盡靈力的滋養,延續自己殘缺的生命。

朝顏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她喃喃道︰「這是日曜?不可能的……」

帝迦道︰「為什麼不可能?」

朝顏想了一下︰「她,她若是這樣,怎麼可能來到崗仁波吉峰上?」

她現在的樣子,真如一具被上天做壞的了女圭女圭,又殘忍的放置到不幸的母親體內,一開始,這生命就注定了是個殘酷的錯誤,永遠都不能誕生。

除非,她是惡魔的女兒。

然而,惡魔又怎能行走在人世之間?

帝迦搖頭道︰「三年前,她並非如此。」

朝顏睜大眼楮︰「你是說……」

帝迦嘆息道︰「她進入聖泉,吸取聖泉的靈力,然而她身體的大部分也被這靈力控制,繼而退化、萎縮;另一部分卻瘋狂生長,最終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如今,她已是永遠不能離開這座冰宮了。」

朝顏默默的望著日曜,心中禁不住涌起一種傷感。如今。僅存于世的三只青鳥,都孤獨藏身于不見天日之處,忍受著無盡的痛苦與折磨,卻也再難離開一步。她們的靈魂都作為了交換的代價。交給了冥冥中的神魔。如此苟延殘喘的意義只有一個,就是等待那虛無的機緣——找到兩位使者,將自己九竅之心撕裂。將心頭神血灑在使者身上。造就一切可能,讓三滴神血最終匯集一處,召喚出她們的神靈,西王母的降世。

為此,她們付出了一切,甚至寧願將自己變為怪物,在世界最陰暗、最偏僻的角落。用預測未來的神力,策劃著一場場的陰謀和廝殺。雖有半神之體,卻過著魔鬼一般的生活。不知何時,才能解月兌。

朝顏抬起眸子,憐憫的望著她。突然。她眉心一陣劇烈的刺痛。

這種疼痛尖銳難擋,說來就來,毫無征兆,卻又熟悉之極。她在初看到小瞳的時候,也是這種感覺。

她明白,這是星漣注入她體內的九竅神血,在面對同類之時,再一次起了不可遏制的感應。

她臉色頓時蒼白,若不是帝迦一直握住她的手。幾乎暈厥過去。

而池中雙頭女子,不知何時已經醒來!

那人左側的頭顱似乎剛剛蘇醒,優雅的側著頭,緩緩打量周圍;而右側的頭顱,陡然睜開雙眼,兩道懾人的凶光。從她金色的眸子中直爆而出。

泠泠神光,如地獄妖火,燃于腐骨之上;又如饕餮之獸,正欲搏人而噬。

朝顏只覺得渾身頓時一寒,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帝迦輕輕伸手將她拉在身後。

左側頭顱似乎在微笑︰「教主大人,五年之期這麼快就到了?」

而右側頭顱的神情卻猙獰異常,尖聲道︰「她是誰?」

帝迦並不理會她的問話,而是將朝顏帶到冰柱前,沉聲道︰「你只要告訴我,她到底是不是帕凡提轉世。」

左側頭顱笑容更盛︰「教主既然肯帶她來到此處,心中一定認為她是了。然而預言的結果若不是,按照濕婆大神定下的禁忌,教主必須殺了她,作為凡人冒犯聖地的祭品。不過——」冰柱中幽光一動,她似乎突然撲上前來,縴細的雙臂扶在柱邊,頭顱貼到冰面,嘻嘻笑道︰「而她是如此美麗,我怕到時候不忍心說出真相,何況——教主也不想听這樣的真相吧?」

右側頭顱卻桀桀獰笑道︰「殺了她!」她話音未落,已張口咬到冰壁之上,似乎要撕開冰壁,直撲朝顏的頸項一般。只見她頭顱倒懸,尖利的細齒森然突出,將堅硬的冰面磨得  作響,听上去直讓人寒栗暴起。片刻,她口齒都被堅固的冰壁踫裂,桃紅色的鮮血宛如一道小溪,從幽藍的冰壁上蜿蜒而下,然而她的神情卻絲毫看不出痛苦,反而更加貪婪凶殘,齒牙大張,還伸出深紅的長舌,一點點舌忝噬壁上的血跡,似乎不能吞噬敵人,寧願用自己的血液聊解饑渴一般。

朝顏已經被眼前這副景象驚得說不出話來。帝迦冷冷道︰「這些都不是你分內之事。開始你的佔卜。

&nb

sp;日耀兩個頭顱似乎都漸漸平靜下來,陷入了沉睡。

而她的身下,卻漸漸涌起一團極細的珠粒。那些珠粒五顏六色,千形萬狀,不一而足。開始還不過蠶豆大小,而後緩慢上升,逐漸膨脹,速度越來越快,如亂炸的花雨,向冰宮上端噴薄鼓涌而來。

珠粒受了宮頂反壓,又轉折向下,不斷破碎,化為萬億塵芥。然而每一粒塵芥,又返向上涌,慢慢膨大。如此循環往復,整個冰宮都被大大小小的彩色珠粒充滿,圍繞著她的身體飛速旋轉

日耀嬰兒一般的軀體,也隨著這些珠粒在倒梨形的冰宮中飛速旋轉著。那些宛如臍帶的長發在旋轉中螺旋扭曲,越繃越緊,不時啪的一聲被生生掙斷,桃紅色的鮮血大股大股從斷口噴出。瞬間,冰宮就已被這詭異的桃色染紅。

筋肉斷裂之聲 啪不絕,讓人毛骨悚然,而冰宮中的血色也越來越濃。到後來只剩下一汪粘稠的血液,緩緩翻涌。

里邊的人體,似乎都已看不見了。

血光映照,朝顏眉心刺痛宛如刀割。她要緊緊抓住帝迦,才能讓自己不至于暈倒過去。她雙手顫抖,長長的指甲將他的手心刺得鮮血淋灕。

不知過了多久,倒梨形的冰宮漸漸平靜,那汪血水濃得幾乎凝固。

寒光隱微,四周一片死滅般的寂靜。

突然,空中響起一聲碎響,那團粘稠的血塊似乎被突然撕裂。

兩張浴血的臉不知從何處沖出,緊緊貼到冰壁上!

那瘦弱如鳥爪一般的手掌,伸出十支寸余長的指甲,在冰壁上瘋狂亂抓。冰壁吱喳作聲,只听得人寒毛倒豎,而一道道凌亂的血痕,就在慘白的冰壁上縱橫交錯。

朝顏頭痛欲裂,捂住雙眼,也顧不得看她。

帝迦道︰「有了結果了麼?」

日耀兩張臉上都露出詭秘的冷笑,聲音變得嘶啞而尖細,宛如銳利的金屬劃過堅冰,同聲道︰「你要真相?」

帝迦深紅的眸子漸漸變得靜如止水︰「講。」

她左側的頭顱微微轉開,笑容譏誚而冷漠,凝視著朝顏,緩緩道︰「她不是。」

而她右側的頭顱卻爆出一陣尖利的叫喊,刺得整個地底都在震顫︰「殺了她,殺了她!」

朝顏扶住額頭,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只見那兩張臉一笑一怒,披發浴血,猙獰異常,讓人不由駭然變色。

正在她這一怔之時,一道極細的紫光,無聲無息的逼進她的胸口。

眉心又是一陣劇痛襲來,鬼使神差,她突然扶著額頭,側了側身。

一聲極輕的碎響,那道紫光從她胸前透體而過,深深沒入冰封的岩石里。

她纏繞在身上的彩幔被劃開一道極小的口子,鮮血如散開一蓬妖艷的花,從她身後的傷口噴出,濺上殿中冰柱,宛如雪地中綻開的一支寒梅。

朝顏雙眉緊皺,臉上都是痛苦之色,她雙手捂在胸前,鮮血還是從蒼白的指間流淌而出。

帝迦輕輕收手,嘆息道︰「本來這樣可以讓你少受一些痛苦,然而你偏偏躲開了……這就是你的命運,我也幫不了你。」他一揚手,從上方摘下一支銳利的冰凌,緩慢而準確的抵上她的咽喉。

他從上而下,俯視著她,深紅的雙眸中已經沒有了一絲憐惜、猶豫、甚至一點溫度。

就宛如那跳起坦達羅舞的滅世破壞神,一切在他眼中都已消散為過去的灰燼,那曾經的柔情與憐憫,愛意與仁慈不過是他短暫的幻影。

而這個神靈最終想要的,只是毀滅。

朝顏望著他,微笑了一下,將目光轉開,輕聲道︰「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

他眼中冰霜一般的神光似乎也為之一動,然而這種波瀾立刻又消失了。他點了點頭,手腕一沉,冰劍爆出一片森然寒茫,向她胸口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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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脈震動,銀浪翻涌,所有石柱都在巨大的轟鳴中緩緩下沉。

懷玉站在一根赤紅的石柱上,身後的長發在灼人的熱浪中蓬然亂舞,而他的身形卻宛如淵停岳峙,一動不動。

那黑衣人臉上的微笑卻再也掛不住,指著他腳下的石柱,沉聲道︰「為什麼不進反退?」

懷玉剛才的一步,並未向前邁出,而是退回了第一支赤紅的石柱上。

五色斑斕的巨大石柱,如雀屏一樣在地底張開,而他就站在這最根本的一支上,俯瞰腳下這幅絢爛奪目、漫無邊際的圖案。

身後,地脈震動,熱浪滔天,銀湖撼蕩,碎浪橫飛。(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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