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暗沉的天氣此時蒙上了一層亮白,空中鵝毛的雪花飄飄灑灑,京城的第一場雪,不過片刻的時間就將地上堆起一層厚厚的鵝白,晶瑩剔透的雪花落入地面,不消片刻便不復潔白。
變幻莫測的天氣,風雲暗涌,波詭雲譎。
月國皇宮之中,豪華的宮殿之中,一陣笛聲幽幽響起,原本雪中吹笛,雪花在風中飛舞就像是翩翩起舞的梅花,本該是很美的意境。奈何在宮殿連續不斷響起的沙啞的尖叫聲,將此時的意境全部毀滅。
月無觴伸手接過飄到面前的一片雪花,晶瑩剔透的落在掌心,慢慢的化成一滴水,有些冰涼。眸中神色平靜,只是伸出翻滾的情緒,讓人猜不出那是什麼!
月無觴將手掌握緊,直至那滴水在溫熱的手心中全部蒸發殆盡,才抬起步子向宮殿里面走去,原本淒厲的尖叫聲,如今淡去,只變成無助虛弱的一聲聲嘶吼。
里面的人正是昔日意氣風發的太後,此時虛弱無力的癱軟在奢華的床上,奄奄一息,頭發凌亂,面上的皺紋像一個又一個的溝壑,汗水從其中慢慢的流出。
原本的低聲漸漸的消失不見,月無觴神色平靜的看著床上那個曾經害死他母親,並讓他受盡病痛折磨二十幾年的女人,那日不過是微微的示意了一下西子弋,所以他能斷定,太後所中的蠱毒就是夜月色體內的蠱毒一樣。他知道西子弋那般的性格,緞不會放過太後,他也好借此將難過安插在月國所有能引發蠱毒的人全部出去,以及探探是否能找到解藥。
如今應該是她第三次被笛聲引發蠱毒,月無觴原本平靜的眼眸漸漸的出現了一抹波瀾。心微微的有一絲破裂,本不想這樣放過她的,只不過順便借她的病發癥狀好讓人盡快的找出解蠱的辦法。
一群太醫跪在床前,嚇得一個勁的顫抖,旁邊是昭德帝的怒喝聲,皇後嚶嚶的哭泣聲。
吵雜而又死寂的房內,躺在床上的人突然坐了起來,睜開一雙渾濁而又清明的雙眼,掃了殿內所有的人一眼,在看到月無觴之後,便瘋狂的笑起來︰「哈哈哈……」
小聲詭異的持續著,只不過片刻的功夫,便驟然小時,一口鮮血從她的口中噴出,然後雙目瞳孔急劇收縮,然後直直的倒回床上。
站在床邊的皇後輕輕的將頭看過去一看,突然尖聲叫起來︰「啊……」
只見太後胸口突然被血全部然是,一條周身通透的蟲子從胸口的地方鑽出來,然後周生發光,走回長出一雙翅膀化成了蝴蝶,在殿中翩翩的飛舞。
月無觴看著床上躺著死不瞑目的太後,眸色微變,這本該是她應得的。只是,月無觴腦中出現那抹淺綠色的身影,只覺得此時的殿中壓抑萬分,他一刻也不想呆著,轉身出了宮殿,茫茫大雪的鵝白,像極了剛剛破繭成蝶的蠱蟲,一幕幕印在心中,揮之不去。
月無觴馬不停蹄的朝著宮外奔去,突然很想看到她安然的模樣。
……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或許說的就是此時的夜月色,北棠和月無觴一大早就不知道去了何處,夜月色威逼利誘著南淵。
「南淵,今日我想做綠豆糕……」夜月色掃了已經無數次阻擋她出門的南淵,指著一大盆紅紅綠綠的豆子說道︰「你幫我把綠豆跳出來……」
南淵臉上一正抽搐,不過他已經被交代了不讓她出門,任命的一顆一顆的挑著里面的綠豆。
夜月色見他不為所動的模樣,不以為意的笑笑,「不錯,挑完之後,記得將將白芝麻和黑芝麻也分出來……」
南淵撿著綠豆的手一頓,便听見夜月色繼續說道︰「挑不完,不許出這個門!」
說完自顧自的朝著門外走去,南淵放下手中的綠豆,跟在夜月色的身後,哭喪著臉的說道︰「夫人,你就等主子回來了在一起出去……」
夜月色見南淵似乎有妥協的跡象,若無其事的說道︰「其實將綠豆從紅豆中挑出來很簡單,就是將白芝麻和黑芝麻分出來麻煩點,不過你別擔心,頂多就是挑的手發麻抽筋而已!」
南淵的臉一下子變得有些抽搐,他的手是用來握劍的,一想到要將那麼大一盆芝麻分開,頭皮就開始發麻。
「不想挑也容易,我們出去一會會就回來!」夜月色看著南淵說道。
南淵想了想,月無觴只是說不要讓她一個人出去,那麼他在暗中保護著應該就沒什麼大礙了,于是乎點頭同意了。
夜月色出門的時候,雪已經停了,大街上的積雪已經被人清理的差不多了。即使是寒冬,京城依舊還是熱鬧的。
夜月色走在大街上,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進了一家酒樓,夜月色急忙快步跟上去。在酒樓靠窗邊的一個位置上,發現了孤身一人的雲青霓。
只是美人依舊是美人,清瘦了不少,但是添了一抹病態的美感。夜月色快步上前,看著雲青霓臉上的愁容,她其實對她是有好感的,于是乎關切的問道︰「青霓美人,你怎麼一個人在這里?」
雲青霓似乎沒想過在這里遇到了夜月色,只不過也沒表現出多大的驚訝。示意夜月色坐下來,兩人叫了酒,點了菜。
竟有一種他鄉遇知己的感覺,兩人越說越投機,少不得多喝了幾杯,以夜月色這種一杯倒的人,此時老眼昏花,看著前面弱不禁風的美人,心里生出一抹強烈的憐惜之感,對著雲青霓口齒不清的說道︰「青霓美人,月流影他丫的就是混蛋,你別要他了……」
此時同樣有些微醉的雲青霓看著醉醺醺的夜月色,無奈的笑笑,將杯中冰涼的液體一飲而盡,如果她能控制自己不喜歡他那就好了,也不用這樣痛苦。
夜月色踉蹌的著身子,走到雲青霓的面前,拉住雲青霓的手,神秘一笑,湊到雲青霓的耳邊說道︰「我要帶你去個好地方……」
雲青霓看著此時的夜月色,其實她是從心底羨慕她,有愛她而且她也愛的男人。可是自己,突然覺得自己壓抑了好久,唇邊綻放出一抹純白的笑容,那麼放縱一下也未嘗不可。
兩個孤身的女子,踉踉蹌蹌的出了酒樓,走在大街上,天空又開始飄著白茫茫的雪花,夜月色將雲青霓拉進了一個叫「百草堂」的地方,豪邁的扔了一定銀子給迎上來的一個中年的女人,打著酒嗝說道︰「將你們這里長得好看的男子全部叫出來……」
說完踉踉蹌蹌的拉著雲青霓坐到了椅子上,老鴇看著手中一大錠銀子,高興的應道︰「好 !」
夜月色和雲青霓繼續對酌著,看著陸陸續續上來的美男,夜月色指著邊上站著那個,對著雲青霓說道︰「我看那個不錯,長得還很像月流影……」
「是麼,我看看……」雲青霓將杯中的酒飲盡之後抬眸順著夜月色的指尖看去,朦朧的醉意將視線分叉,那一會變成兩個一會變成三個的人,似乎真有那麼幾分像月流影,雲青霓點點頭︰「是挺像的……」
「那個小倌,你過來!」夜月色指著那人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倌?!那人身形一顫,原本臉色就不好的俊臉此時更是有著黑雲壓城的趨勢,快步走到兩個女人的跟前,咬牙切齒的說道︰「月流影!」
「名字都一樣!」又飲了一杯酒的雲青霓喃喃的說道,原來不管怎麼麻痹,有些人就像是你周圍的空氣,無處不在。最終不勝酒力的雲青霓趴在了桌子上,月流影臉色十分不好看,對著門外的隨從說道︰「將她先帶回去!」
「喂,你們干什麼?」夜月色將杯子一扔,想要阻止將雲青霓帶走的人,豈料手腕被人緊緊的抓住,夜月色使勁的眨了眨眼楮,看著眼前分散的人影,總是看不清那人是誰。
在此期間,房中的人全部快速的撤離,安靜的房中只剩下夜月色和月流影。
月流影看著面前被醉意渲染得嬌媚萬分的容顏,記不得是多久沒有見到,此時女子半闔半睜的雙眸滿是迷離的媚態,帶著好奇的神色看著他,這樣的情景,就算是夢中都沒出現過。他甚至都不曾奢想過,就這樣面對面的就只有他和她。
「青霓美人,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支花……」夜月色拉聳著腦袋坐到了椅子上,繼續說道︰「何必單戀一支花……」
何必單戀一支花!月流影臉色陰雲密布,一雙鳳眸滿是一種勢在必得的狂狷,要是能控制自己的心,尋找天涯的芳草,不迷戀那只不屬于他的花,那心就不會受傷!
「是你招惹我的!」再次抬眸看著夜月色的月流影,語氣堅決,似乎是在告訴夜月色,是她招惹她的,與人無憂,又似乎在勸說自己,「所以,不要怪我……」
狂肆的話語,讓房中的溫度驟然降低,夜月色眼中閃過一絲清明的神色,抬頭看著眼前的人,待看清了之後,一個杯子扔過去,口中嚷嚷道︰「死人妖,怎麼是你?」
人妖?!月流影無所謂的笑笑,同樣的話多听幾次,似乎也沒有怒意了,突然變得氣定神閑的坐在剛剛雲青霓的位置上,看著眼前對她怒目而視的女人,溫柔一笑,或許過不了多久,她就是他的!
「月色,天涯何處無芳草,縱然是三千弱水,我只看中了你……」月流影拿起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所以,休想在惹了他之後還能安然全身而退。
听了月流影的話,夜月色此時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指著月流影說道︰「你知道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支花是什麼意思麼?」
月流影看著夜月色,對著她一笑,自己臉上多麼溫柔的神色,蕩漾在夜月色波光瀲灩的雙眸中,就像是飄在水中的浮萍,暴雨過後,一池飄零。
「那你是什麼意思?」月流影放下酒杯,似乎很喜歡這樣的互動,一雙眼眸一掃剛才的陰郁,笑意融融的看著夜月色。
「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支花……」夜月色掃了月流影一眼,有雙眼眸閃著慧黠至極的光芒,夜月色輕笑了兩聲,這樣的神色讓月流影臉上的笑意也越發的柔和。
夜月色晃了晃身子,對著月流影繼續說道︰「意思就是,天下有那麼多的男人,你為什麼偏偏要喜歡一個女人!」
月流影臉上的笑容,就像是盛開到極致的曇花,即使綻放著整個生命的美麗,卻偏偏終是乍現一時,終究都會快速的凋謝。
夜月色笑著欣賞著月流影臉上呈彩虹狀變化莫測的臉龐,真是好看。
似乎不管月流影的心情上一秒有多麼的愉悅,下一秒一定會被這個女人破壞得干干淨淨。
月流影好看的臉色最終轉化為暗黑,一雙眼眸銳利的掃過夜月色,她的意思是他該喜歡男人?還是說他有不良的嗜好?總之不管是哪一種可能,都讓月流影狂怒。
本來想趁著歲月還算靜好,現世還算安穩的時候好好和她相處一下,只是這個女人總有辦法讓他的心情上一秒在天堂,下一秒在地獄。
月流影看著笑得一臉蕩漾的夜月色,暗暗的握了握拳頭,轉身出了房間,在門外對著守在外面的老鴇說道︰「好生照看著,若有差池,當心你的小命!」
老鴇唯唯諾諾的應道,月流影甩袖離開,走了幾步突然停下腳步,沒有回頭,語氣頗為陰森的說道︰「記住,我沒來過,不要留下一點蛛絲馬跡……」
曲終人散空愁暮,夜月色揉了揉有些暈乎乎的腦袋,見雲青霓早已不見了,在掃了一眼空空的房間,喊道︰「人呢?」
這時候帷幕後面的音樂響起,窈窕多姿,風姿綽約的美男們一個接著一個上來。停在夜月色的面前,夜月色狐疑的揉了揉腦袋,她是睡了多久?
听到夜月色的聲音,老鴇一臉堆笑的跑到夜月色的跟前,「小姐,跟您來的那位小姐醒來之後自己走了!你看我們這里的美人,一個個可都是頂好的……」
夜月色掃了一眼老鴇肥肥的小臉,在看了看一排排大冬天穿的極少的美人們,對著老鴇揮揮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自己則揉了揉腦袋,一杯即倒的自己還能喝那麼多的酒,她都快佩服自己了。
老鴇下去之後,偌大的房中絲竹裊裊,香風陣陣,一直垂眸的夜月色抬起頭來的時候,只見台上站著的美男,那簡直就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她就說為什麼在京城看到長相好看的男人,就那麼幾個,其余的都是歪冬瓜歪棗,原來全部到了這里!
眼神不由的好奇起來,從左邊一直往右開始打量起站在不遠處的美男,一邊不忘點點頭,真是不錯,養眼啊!
當夜月色的視線落在了中間的一人身上,只覺得周圍的空氣突然變涼,一個**酥骨的聲音便在空空的房中響起,「穿的太俗了,紅配綠……」
聲音消失不見,似乎余音還在繞梁,夜月色的心一顫一顫的,有點心虛,又有點酥骨,即使相處這麼久听到這個聲音還是覺得整個身子都酥了,夜月色急忙站起來看了看,都沒見到那人。
使者將目光落到了紅綠美人旁邊那人的身上,其實她心底私下以為美人就算大紅大綠依舊是美人,只是不敢說出來。
就在夜月色將目光停留在另一人身上的時候,懶懶的聲音又想起了,「臉上的粉撲得太多了……」
夜月色在將目光移到下一個,慵懶的聲音繼續響起︰「穿得太少了……」
穿得太少了?!夜月色嘴角抽搐,這時候什麼理由?夜月色本來打算醒醒酒就回去的,不過此時她安心的做回椅子上,破不怕死的說了一句︰「穿的少有穿的少的好看……」
突然而至的一縷風將一個白影卷到了夜月色的面前,一張放大了的妖冶的面孔出緊緊的貼著夜月色的臉,聲音低沉,「那娘子說,我是穿得少好看還是穿得多好看?」
夜月色想都沒想,喃喃的說了一句讓月無觴有些哭笑不得話。
「你不穿好看!」
------題外話------
文文推薦《強索妾歡》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