謎一愣,惺忪的眼楮中盡是迷霧一樣的霧絮。
「樓主……我是不是……瞎了。」
紫謎的眼楮毫無焦距,花曦晚距離她只有半米的距離,但紫謎灰黑的瞳眸四處閃躲著,就是注視不到花曦晚身上。
花曦晚蹙眉,伸出手在紫謎的眼前晃了晃,但見紫謎連眨眼都沒有眨,一時間擔憂涌上心頭。
「你……看不見我了?」
紫謎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慘淡的輕聲呢喃道,「剛剛,我就發現了,好像是……看不見了……一片黑暗……」
紫謎伸出手蓋在自己的眼楮上,然後又拿開,笑道,「沒什麼兩樣誒,原來瞎了就是這樣的感覺,像是睡著似的。」
「難得你這個時候還笑得出來。」青妝走過來,手里不知舉著什麼,耷拉著一塊長布條,上面似乎還敷著些搗碎的草藥。
「剛剛魔醫對著那老郎中說了幾句話,似乎是交待藥方子,老郎中如獲至寶似的,這不,趕緊就找來了,說是為你敷眼楮。」
「噢?」花曦晚挑眉,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下,墨無邪出馬了那就必然是沒有問題了。
花曦晚與青妝相互配合著,將放著草藥碎屑的布條纏繞在紫謎眸子上,花曦晚嘆道,「墨無邪這個人,好似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理世事一般,其實他才是最活在塵世間的人,也是最心軟最仁慈的人,否則也不會懸壺濟世妙手仁心。單單觀望一眼,便知紫謎的眼楮會哭的暫時失明,有他出手,起死回生這四個字再也不是神話了。」
青妝點點頭,在紫謎的腦後系上一個結,然後笑道,「魔醫外冷內熱,魔樂才是外熱內冷。」
「公子才不是,只要走進公子你才知道,公子不過是封閉著自己,不肯打開心扉而已。」紫謎連忙辯解,只引得青妝和花曦晚發笑。
「情人眼里出西施,只是你的西施如今是個病秧子,你還成了小瞎子,你倆要不要這樣夫妻同心啊。」
「青妝你討厭!」紫謎紅了臉,害羞嗔道,「等我們病好了,一定要打你一頓不可,治治你這張嘴巴,跟綠蕪在一起久了,竟也學的這樣損人。」
青妝與紫謎調侃著,花曦晚噤聲許久,終于開口,正色道,「是不是藍魅傷了墨堇蘭?」
一句問話,帶著三分質疑七分肯定,令周圍突然變得寂靜無聲。
「是。」紫謎終于輕嘆一聲答道,「我與公子跟隨姐姐而來,想勸姐姐懸崖勒馬隨我回去負荊請罪,但姐姐不肯,暗衛想要拿下姐姐,但姐姐竟攜我為人質,姐姐知道公子武功被封住,竟趁人之危……痛下殺手……」紫謎越說越激動,直呼道,「我真的不敢相信,竟是姐姐傷了公子。我對姐姐說了,我愛公子啊,姐姐為什麼還要下狠手,難道非要公子死了,我肝腸寸斷,眾叛親離,她才甘心麼……姐姐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紫謎說的至情至性,差點又要流淚,青妝連忙撫慰,點了她的睡穴,讓她沉沉昏睡倒下。
花曦晚閉上眸子,輕鎖眉心,只覺得一夜未睡而已,竟是頭痛欲裂,不想去想那些繁榮復雜的事。
傅瀾卿悄無聲息的走來,從背後縛住了她的雙眼,輕叱一聲笑道,「愁眉苦臉的作何。」
「還不是為藍魅。」
傅瀾卿輕輕按壓著她的太陽穴,然後揉著她的眉骨,讓她更舒服一些,將她向自己的懷里攬了攬,笑道,「不過一個鼠蟻之輩,她的武功不高,才智平平,若說有可利用之處,也無非就是那一張尚好的皮相。」
「你是說,藍魅會利用自己的色相,找幫手?」
「色相這個東西,你若說它百無一用,確實比不上真刀真槍來的痛快果決,但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美人的水袖輕輕撩撥,或許就能掀起腥風血雨。當初的莫琴瑟便是一個例子,如今藍魅投靠了這個主子,也多少會學到些旁門左道。我只是如今有一事不明。」
「哦,還有莊主不知之事?」
傅瀾卿淡然一笑道,「莫家和仲家,已經銷聲匿跡許久,似乎在養精蓄銳,可暗衛隱士卻查探不到什麼他們操兵練戈的消息,難道,他們能夠不計前嫌,真的憑靠實力與我們爭搶這武林盟主之位?若是這事發生在別人身上,我或許要贊一句君子,但有莫琴瑟,我便覺得沒那麼簡單。」
花曦晚點點頭,舉起手拉住了傅瀾卿的手,她睜開眸子道,「藍魅行色匆匆的離開,也必然是帶著指示的,看這個方向,應是回了莫家,帶去了莫琴瑟的計劃。」
。
正當花曦晚與傅瀾卿密探之際,金色的天空中綻放了幾道煙火。
白藍相間的是瑤華樓和墨容山莊共放的煙火,平日里只各放一道即可,今日竟是爭先綻放,人人報急!
「來了!」花曦晚咬住嘴唇,眼楮里盡是憤懣和激昂之色。
「竟是這樣麼……」傅瀾卿望著遠方沉重一嘆,道,「真是機關算盡,可惜……可惜……」
「是很可惜,很可惜我在洛城才興建了不到一年的瑤華樓,可惜了我親筆題字的牌匾,可惜了我精挑細選的桌椅碗碟,可惜了我早已暗中轉移所有人,就是怕有人會趁虛而入。」花曦晚咬牙切齒道,「我本以為,藍魅雖離開瑤華樓,但念在多年情分不會把事情做絕,沒想到她竟如此著急了,而且竟要將瑤華樓一一殲滅!」
傅瀾卿斜睨她,見她是真的發狠生氣,于是一笑道,「你擺了一出空城計,不過損失的是九牛一毛的錢財而已,何必與小人動怒至此。」
「我只是覺得自己失敗的很,竟養了一只白眼狼在身邊,多年未發覺,也覺得甚是可笑,十幾年姐妹情分,比不過見你一眼的曇花一現,都說紅顏禍水,你這張皮相,也實在生的可恨,竟勾人成鬼。」
听聞花曦晚的訓斥和不屑,傅瀾卿爽朗兩聲笑,竟是更加開懷。
花曦晚一掃平日里的愁雲慘淡,也是哈哈連笑幾聲,忽然便心胸開拓,氣息暢然起來。
「如此,也好。」花曦晚與傅瀾卿對視一眼道,「真正的硝煙烽火,這才剛剛點燃。」
綠蕪率領著暗衛,赤芯帶著瑤華樓其他眾人,皆暫時藏身在一間別院,遙遙望著日暮降臨時,隨著金色陽光映襯的還有一場大火。
在不遠處的瑤華樓,不足一年前,洛城新建的最高的建築,最著名的酒樓瑤華樓,突然生起一場大火。
秋冬時分,天黑的很早。
太陽降落西山,夜幕剛剛撩起一層簾子,家家戶戶都開始準備晚飯,街上的人都收攤回家,這才安靜了些,便有一伙人明目張膽的闖入瑤華樓,刀劍槍戟,紛紛雜雜,氣勢洶洶,竟是一伙訓練有素的殺手,想要將瑤華樓血洗一空。
可……果真是一空,十分的空。
沒有人,一根頭發都找不到,一個喘氣的呼吸都沒有。
只剩下七七八八擺放著的桌椅,一些沒來得及搬走的碗碟,牌匾,窗簾,樓上樓下,皆是一片空蕩。
暗魅門的人面面相覷,手中的刀劍無處安放,只得在各種隱蔽的地方捅來捅去,希望能夠不小心戳中一個人,發現一個能喘氣的,可惜,連一只蟑螂都沒有。
「老大,怎麼辦?」
「燒!」
為首的人咬牙切齒的下令,其余人這才點了火把。
東西都是易燃的木頭和布料,很快便燃起熊熊烈火,引來無數人圍觀。
「幸虧樓主走時有此料想,我們提前撤離了,否則,不是被殺了就是被燒死了。」赤芯嘆道,「也幸好我記性好,哪樣東西值什麼價錢我腦袋里有數的很,還能利用時間把最貴重的搬出來,損失嘛……還好。」
赤芯扒拉著算盤,計算著損失,欣慰的撫慰著胸口。
魔劍墨一醉抱著酒壇子,身邊站著同樣抱著酒壇子的黃頤,不過黃頤並不是酒鬼,她不過是幫墨一醉儲存一壇,知道他無酒不歡。
幾人閑談了片刻,墨齊歌匆匆從門外走來,其余人立刻圍上去問,「怎樣?」
墨齊歌點頭道,「已經放了八支煙火,任是誰都要以為瑤華樓出了大事。」
與此同時,綠蕪也從門外大步走來,道,「這次他們來了二十人,我帶了五十人圍剿,抓到三個活口,但是他們頃刻間自盡而亡,硬是半句都審不出來。但他們的身份再熟悉不過了,猖獗狂放的暗魅門的人。」綠蕪正色道,「沒想到暗魅門竟與莫家相勾結……」
橙雪哈哈一笑道,「這次武林盟主的選舉,不就是要評誰斬殺暗魅門的人最多麼,快,把那些尸體都封好,回頭記上數字和時日,這可是送上門的獵物,平白的給樓主和莊主添了功績。」
綠蕪緊握手中佩劍,昂頭道,「我們在這里敬候佳音,相信不出三日,樓主和莊主就會平安返還,到時候才是一場酣戰,也不枉今日咱們做了一回喪家的流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