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麼辦……樓主可是已經嫁人的人了。」赤芯驚呼,綠蕪斜睨她示意說話小心。
墨堇蘭眸光閃過狡黠和洞察,笑道,「不好意思,莊主也已娶妻了。」
這一句倒是把赤芯和綠蕪都震驚了。
幾個人的說話聲吵醒了花曦晚和墨容,二人動了動手指,一種萬物復蘇的感覺自肺腑擴散,經過三天三夜的修整,他們已經恢復如常。
花曦晚顫了顫眼瞼,濃密的睫毛忽閃的打開。
與此同時,墨容睜開了鳳眸,視線從模糊變得清楚。
四目相對,電光火石間掃遍彼此全身,又掃遍自己全身,又掃視周圍環境。
一掌出手,是凰嘯,花曦晚最深邃的掌法。
一掌對接,是鳳鳴,墨容最手到擒來的招式。
的一聲。
床被炸開了,木頭飛濺,門外的四人連忙躲避幸免于難,可此刻周邊景物都被銷毀,天字號一間上房已經被毀滅成了柴房模樣。
花曦晚迅速的撿起一件袍子披上,幾步退後,在煙塵中胡亂裹上,赤腳站在地面,冷冷看著墨容。
墨容也揪了件衣裳披散著,鳳眸斜挑,嘴角帶笑,衣衫不整的他自有一股風流唯美,回望著花曦晚的怒視。
「你拿錯衣服了。」墨容抖了抖手中的白衫。
花曦晚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裹著的袍子太大了,是墨容的那件,可總不能當眾月兌衣互相交換吧?
「這衣服,我買了。」花曦晚冷哼一聲,系好扣子和衣帶,將自己的部分都嚴嚴實實的遮起來。
墨容笑了笑,略帶愁楚的問,「那我穿什麼?總不能讓我一直在你面前都是這幅姿態吧?」
花曦晚瞥了他一眼連忙躲開視線,他赤果著上身,站在那里戲謔的看著她。
「我會派人送衣服來。」花曦晚咬咬唇,三兩步走到門外,訓斥道,「看什麼,還不快給我準備梳洗!」
綠蕪和赤芯懦懦對峙一眼,有一種「暴風雨即將襲來」的恐懼感。
墨容緩緩走了幾步,尋了一處沒被催爛的椅子坐下。
「我睡了幾天?」
「三天。」墨齊歌道。
「哦」,墨容撫了撫額,怪不得有些混沌,幸好清醒的夠快,不然花曦晚那一掌肯定會給他拍個半死。
墨容無奈的笑了笑,墨堇蘭環顧四周嘆道,「沒想到瑤華樓主的武功這麼深不可測。」
墨容抬起頭來,鳳眸流轉著深意,笑道,「她這一式只用了四成功力。」
「莊主棋逢對手。」
「我從來不想與她成為對手。」墨容的手指在把手上敲了敲,說,「去查,一個叫香痕的女人,我要知道她的身份。」
「就是擄走瑤華樓主的人?」
墨容搖了搖頭道,「在山洞里,我只捕捉到這個女人的名字,她的主子,應該是個不簡單的人,不過我想,瑤華應該會去查。」
「好。」
與此同時,躺在沐浴桶中閉目養神的花曦晚心神不寧,她的腦海中閃現出一個接一個的片段,似有似無,又清晰又隱約,讓她都分不清真假。
「去查一個叫子兮的人,也可能是號或者字,身高五尺四寸,米白布衣。」
「只有這些麼?」綠蕪問,「這樣的人或許能挑出百十個來。」
花曦晚撩動花瓣貼在肩上,嘆道,「肯定是武林中人,而且應該是世家的人,因為他和莫琴瑟交好。」
花曦晚睜開眼楮,清亮的眸子在氤氳水汽中顯得像是星子明燈一般。
那日,她隨他攀上懸崖,便望見了插在崖邊的屬于子兮的那把劍上有一道很細的口子,不是被劍所劃,也不是任何暗器造成的形狀,聯想那個馬車上的女聲,和之前來瑤華樓尋找布衣男子的莫琴瑟,她立即猜想到那日要殺她的就是莫琴瑟,那道小口應該是二人爭斗時天弒琴所制。
莫琴瑟為什麼要殺她?又是怎麼知道她的身份的?
花曦晚不得其解,被溫熱的水泡的胸悶,她「唰」的站起來,手一伸,屏風上鋪著的一套新衣就飛到她的手中,她在水中旋轉一個周身,騰然躍起的剎那將衣裙舒展,落地的時候已經穿戴好,她踏上鞋子,認真地系著扣子和衣帶,坐到梳妝台邊整理。
銅鏡中映出一張清麗婉約的容顏。顧盼一眼,如春花秋月心曠神怡,顧盼兩眼,知冬暖夏涼世事滄桑,顧盼三眼,竟能讓那眸子吸了魂魄去,如此超凡月兌俗、舉世無雙,絕世傾國!
花曦晚想起師父從前總是有些失神的凝視著她嘆氣,她問師父為什麼,師父答︰天下男兒有幾雙能愛皮囊下的你。
從前她總是不懂師父的意思,而後總有人看見她的真容嘖嘖稱奇抑或諂媚溜須,她才知,美貌誘人,人卻不實。于是,之後總是易容著出現在人們面前,自己都快要忘了這番模樣。
「長得漂亮是優勢,活的漂亮才是本事。」花曦晚對著鏡子中的自己嗤笑一聲,然後拂手戴上面紗。
「莊主,這是上次信鴿送來的信,櫻檸發來的。」赤芯端著準備好的白粥小菜進來,一臉的討好。
花曦晚冷睨她一眼,接過信來道,「我不餓,你出去吧。」
赤芯憋著嘴,委屈的看著花曦晚說,「樓主,我錯了,可是你沒懲罰綠蕪啊,怎麼偏偏對我那麼冷淡,人家不服。」
「不服?」花曦晚冷笑一聲道,「那你去找讓你臣服的人吧,我看墨齊歌就不錯,不如你入了墨容山莊好了。」
赤芯緊張的就要哭出來,連忙抓住花曦晚的胳膊道,「樓主我錯了,我識人不清啊!我本以為那場比試我贏定了,用樓主你給我畫的花樣,銷售的確實比他要好得多,可是沒想到,他竟然在最後一天搞了個什麼大酬賓,全部半價啊!咱們的東西成本高,本來就是薄利多銷的,不可能降價了,墨齊歌的東西,那都是低成本穩賺不賠的,別說半價,就是賣一成兩成的價錢都行了。讓他這麼一折騰,咱們店的人都跑了,他一天就賺了我兩天的錢!」
比試是在花曦晚熟睡的這三日里結束的,她還沒來得及問結果。
赤芯繼續喋喋不休,義憤填膺的講述著,「墨齊歌那一天簡直是供不應求的賣,最可恥的是買五贈一,買八贈二,買十個還送墨堇蘭簽名的手帕一張!他那是什麼手帕啊,竟然被那些膚淺的女人掙來搶去,愣是排成長龍大隊了!墨齊歌他勝之不武,他出賣色相!來買蠟燭的多是女子,藍魅紫謎派不上用場,可急的我怒火攻心,就想爬過去給他扒皮拆骨,一時間就沒顧上樓主你的病哦,我以為柳青會照看的,誰成想他壓根沒想起來,回頭我就給他卸職咯,樓主你就饒了我吧。」
花曦晚沉默了些許,問,「這麼說,你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既沒有服侍好我,也沒有贏得蠟燭經營權,你這樣的人,留在我身邊還有什麼用,要是穩重謹慎的橙雪,興許就不會鬧出這樣的事來。」
花曦晚感嘆著,一臉的憂思重重。
赤芯「吭」的跪在地上,緊抓著花曦晚的袖子,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下來,她抱住花曦晚,在她胸膛里磨蹭又磨蹭,眼淚鼻涕淌成了河。
「樓主啊,我不要離開瑤華樓啊,我是七仙女之首啊,被踢出去不就成六仙女了麼,這不押韻也不鎮場啊!」
花曦晚惡寒,這都是什麼無關緊要的理由。
「最重點是,沒有人比我再討厭墨齊歌了啊,這種強大的恨意支撐著我才有能力反擊報復嘛,換成橙雪那種‘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性子,絕對讓咱吃啞巴虧啊!」
「是麼,我覺得橙雪起碼會戒驕戒躁,穩扎穩打,把墨齊歌打敗,而你讓我平白損失了這麼大的市場,還丟了面子。」花曦晚繼續裝模作樣的訓斥。
赤芯一咬牙道,「樓主等著,我這就去殺了墨齊歌,他沒有武功的,我絕對能給他千刀萬剮,然後就報了血海深仇了!」她作勢就要狂奔而去。
花曦晚隨手取了桌上的饅頭,準確無誤的塞入赤芯的嘴巴,看著她目瞪口呆的樣子,連連嘆氣道,「如今瑤華樓和墨容山莊是同盟,若是讓你攪了局,豈不可惜?罰你三日不許說話,一切行動靠肢體,如果發出半點聲音,我就把你的舌頭割掉。」
赤芯立刻捂住嘴巴,三根手指並在一起向天發誓,一臉的信誓旦旦悔過自新。
花曦晚揮了揮手讓赤芯退下,這才慢慢拆開那支竹管,倒出里面的信卷。
熟悉的字,七扭八歪的,大字不識的傅瀾卿寫這句話也是很費力的吧?或許是找傅遙期教的也未必可知。
「娘子不用擔心我,快快辦完事情早些回來,人家好生思念你。你的親親相公傅瀾卿。」
好長的一句呢,他寫的多麼不容易,拿筆的樣子又有多滑稽,沒準會弄得一身污穢也說不準。
花曦晚笑了笑繼續閱讀,下面是一行娟秀的小字,屬于櫻檸的。
「小姐,這是姑爺派人送來的,我很好奇的忍不住拆開看了,怕信鴿飛的太累,就在這下面給你回信好了。花府一切安和,兩位姨娘听話配合,我覺得有些無聊,所以聯系了盧先生去找你會和,大概十日能到,請備好飯菜等我。」
花曦晚挑眉,櫻檸一向都不按常理出牌,被自己慣出的毛病總是不分尊卑長幼。
十日,這樣算來,還有兩三天就要到了。也好,一起去極北之地也有照應。
重整旗鼓,英姿煥發的兩個人在第二日清晨,于窗前會了面。
花曦晚是打開窗子呼吸新鮮空氣的,墨容是來感受青陽萬丈的。
「早。」
「早。」
花曦晚一時間不知該以什麼開口,說「謝謝」謝什麼呢,謝他百忙之中抽空救她不畏艱險,還是謝他危難時刻不惜以血喂食讓她保住性命?
「明日我就要走了。」墨容率先開口,花曦晚幾乎不假思索的問,「去哪?」
墨容淡淡一笑道,「相親。」
花曦晚驚愕,喃喃問,「你的屬下說你已成親。」
墨容點頭道,「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
花曦晚不屑,但未對救命恩人表現出鄙視,只是笑著拱手道,「祝你成功領得美嬌娘。」
墨容嗤笑,眼中似有深意,問,「你不問問,我是要與何人相親?」
「干我何事,不過你若願意說,我洗耳恭听。」
「陽城莫家,莫琴瑟。」
花曦晚的眸光變的幽深,帶著些豹子的危險氣息,她陰陰一笑說,「難道墨容山莊想吃著碗里看鍋里?」
「難道瑤華樓已是‘碗里’?我覺得不盡然,瑤華你從來沒有真心想與我同盟過。」墨容遠望著連城天下,嘆道,「這次救你,你不必放在心上。」說著他撩開手臂上的傷口看了會兒,那三道傷口似乎有些發炎,天氣悶熱欲雨,空氣潮濕,不容易傷口結痂,就這樣赤果果的攤在花曦晚面前。
這樣的昭然若揭,難道還叫她不要放在心上?
墨容收回手臂,悵然若失的說,「距離武林盟主選舉還有半年之久,我們都可自由選擇同盟,之前看中瑤華樓是覺得你我或許可成莫逆之交,但看你總是對我防備,像只刺蝟,如果我們不能同心同德,如何達到同盟的效果,不如各擇良木吧。」墨容掏出一封信在她面前晃了晃說,「莫家此次會英雄選夫婿,其實便是為了選同盟,我覺得若娶莫琴瑟為妻對我十分有利,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你我先前的約定就做罷吧。」
花曦晚見墨容說的真切,心中不由的發慌。
難道真的是表現的太不屑了,而且太劍拔弩張了讓他覺得不好相處?可是這次山崖遇難,她已經決定可以信任他了,可以放心大膽的同盟了啊,怎麼他倒打了退堂鼓?
「去吧去吧。」花曦晚卻口不由心的繼續給自己維護尊嚴,「抱得美人歸,攬的權財在,你一舉兩得。」
花曦晚「 」的關上窗戶,氣不打一處來。
愛走就走吧,誰會留你!花曦晚冷冷一哼,極其不雅的灌下一口茶,卻被嗆的連連咳嗽。
「墨容,你絕對是老天派來欺負我的。」花曦晚狠狠咬了咬嘴唇。
花曦晚一夜未眠,顛倒在床上,想著隔壁就睡著墨容,更是心神不寧、輾轉反側。直到凌晨,太陽才剛剛想撥開雲霧破天而出,花曦晚才稍稍有了些困意,朦朧中听見隔壁的開門聲,然後是輕輕的腳步聲,似有人影罩在她的窗欞,但只是駐足片刻便揮袖而去。
他要離開了。
花曦晚躡手躡腳的走到窗邊,想了想沒有打開窗戶,而是撥開一個小洞,她甚至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選擇這樣偷偷模模的方式,看著他離開。
馬車預備好了,墨堇蘭站在馬車便等待著,待墨容走出來,那一襲墨字白衣卻在陰沉青色的景色里顯得如此突兀,以致于她只看一眼,便覺得縱然他走到天涯海角人山人海,也能夠一眼認出他來。
他的身形,他的衣裳,他的三千墨發,還有那股別人學不來的風韻氣度。
墨容似乎感覺到有人在看,他回過身,朝著花曦晚的方向,深深的望了幾眼。
花曦晚心突突的跳,立刻躲開,背對著窗戶呼吸,祈禱自己沒有被他那雙銳利的眼眸瞧見。
「駕!」馬蹄達達,車輪轆轆的聲音,在這樣靜謐的清晨顯得格外清晰,花曦晚覺得心里像被抽去了一塊空氣,忽的打開窗子,卻只看到一個遙遙影子。
他已經啟程了,趁著夜色,趁著無人知曉,趁著不用當面離別,走了。
花曦晚倚在窗邊,痴痴看著,也不知自己到底是為何這樣惆悵,手空空的,心也是。
墨容只掀起紗窗的一絲絲縫隙,瞧見花曦晚那張諱莫如深的臉,還有被風拂動的輕紗,挑起一抹詭譎的笑意,很濃很濃。
墨堇蘭搖頭戲謔道,「莊主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我以為你會死纏爛打,用痴心專情俘獲芳心。」
墨容放下窗簾,笑道,「這一招對她效果不大,我不打算再花功夫在沒有成效的方法上,所謂欲擒故縱、欲拒還迎,百試不爽。」
「但莫琴瑟要招夫婿不是假的,萬一真的看上莊主你了,以後誰做大誰做小?」
墨容輕哼一聲,道,「我後悔帶你上路了,不如你留在這兒輔助齊歌吧。」
墨堇蘭哈哈一笑,道,「不了,跟那個木魚疙瘩混在一起會食不下咽的,不如去見識見識世面。」墨堇蘭將玉簫貼在唇邊,一首悠揚的曲子驟然而起。
出來覓食的鳥兒撲閃著翅膀,他們的馬車迎著朝陽,緩緩而去。
自君別後,山高水長。
墨容和墨堇蘭走後,只有兩個人明確的表示傷心欲絕,一個是紫謎,一個是藍魅,于是煙花舫的客人在岸上足足听了一晚的曲兒,唱的都是淒涼涼的離別和思念,但銘心刻骨深情款款。
花曦晚一覺睡到中午,等綠蕪來報信的時候她只是答了聲「哦」,似乎對墨容的離開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花曦晚舀著白粥,食不知味,忽而想起什麼問道,「你可知,莫家要招親的事?」
綠蕪點頭道,「正想向樓主稟報。這次莫家招親,向各路武林人士都發了帖子,參加的青年才俊也很多,幾乎能夠形成一輪‘武林大會’。」
「這麼多人?」
綠蕪嗤笑道,「江湖女子五大三粗,性格潑辣難以降服,但莫琴瑟算是武林中可數的才藝雙絕的女子。天弒是殺人的琴,但也是悅人的琴,況且,莫琴瑟有姿色有家業,誰娶到都是如虎添翼,何樂不為呢?」
花曦晚冷笑道,「不是傳聞她殺光了家人,即便是這番毒蠍心腸的女子,男人們也趨之若鶩?」
「去參加此次莫家集會的,一部分是沖著莫家的地位去的,還有一部分估模著是想模清底細,畢竟莫琴瑟初出茅廬,到底有多厲害沒有人知道。」
花曦晚琢磨了會兒,便听綠蕪試探性的呢喃道,「縱然是墨容莊主,想必也是看中了莫家的基業和地位,否則怎會棄瑤華樓而不顧……樓主是已婚之人,確實不比莫琴瑟那可娶之人管制的輕巧。」
提到墨容,花曦晚不禁眉心一跳。
「確實,我是已婚之人,他也是,不過他是男子可以三妻四妾,我是女子就只能認命隨緣。」
綠蕪見她表情有變,連忙打著哈哈,說,「這次相親大會,有一個人樓主不妨听听。」
「噢?」
「是個故人。」
「故人?」花曦晚思忖了會兒,問,「難道是傅家人?」
「樓主好聰慧。」綠蕪笑道,「這次,傅希明和傅遙期也會去。」
「大哥喪妻,壯年單身,確實該再續弦,三弟及冠,也應娶妻,世家與世家聯姻,再好不過。」
綠蕪咯咯一笑,「況且傅二公子娶了病妻,子嗣不健,傅奕老爺子已經按耐不住要抱孫子了。」
花曦晚也開懷一笑,道,「傅奕野心最大,見依附花家不成,便想把爪子伸向莫家,莫琴瑟哪里是好吞的棗子,別卡了他的腸胃就再好不過了。」
「樓主要不要去?」
「嗯?」
「瑤華樓樓主的身份鮮有人知,上次裝作去花家提親,世人皆認為樓主是男人,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光明正大不請自來,也無可厚非的吧。」
「不行。」花曦晚搖頭,正色道,「莫琴瑟識得我身份。」
綠蕪又建議道,「听說傅三公子很不情願參與這次相親,或許我們可以與他交易一番。」綠蕪掂量著墨堇蘭臨走時教她的法子,覺得確實是這個道理,便對花曦晚訴了。
「如此……」花曦晚還算是了解傅遙期的性子,他一直尊二哥二嫂為天神似的,玩心未泯便堪負重任,多次咋舌說自己絕不找個母老虎來給自己添堵,說要找個嫻靜文雅的平凡女子,那莫琴瑟怎麼都和他掛不上鉤,其實此計倒可以利用。
可,為什麼要去莫家?她若想知道什麼,暗衛都會查探到,她去蹚渾水干什麼。
「樓主去不去?」
「此事再議吧。黃頤現在在哪?」
「嗯?」綠蕪愣了一下,又釋然一笑道,「難道是櫻檸要來了?」
花曦晚泫然一笑道,「是,她估模著明日就到了。」
「恰好了,黃頤發來信號說就要入陽城了,直奔著樓主的那道宮廷秘籍了。」
花曦晚笑了笑道,「那,就讓櫻檸嘗一下新菜吧。」
綠蕪退下,花曦晚摩挲著那張信紙,陷入沉思。
最近是不是老了,總愛回憶往事。當初,櫻檸八歲,她九歲,上街時一眼便看見了乞丐群中唯一的女孩子。她雖穿的破衣爛衫,但懷中卻抱著很大一個木碗,里面盛滿了飯菜,樣式繁多,雞腿饅頭還有紅燒獅子頭。
花曦晚很納悶,為什麼其他的乞丐不來欺負她搶她的糧食,直到一輛鏢局的車駛來。
鏢局的車一下子停在小乞丐面前,鏢頭笑意濃濃,但彪悍的身子溫柔的笑容很是不搭調,反而笑的十分恐怖,小乞丐視而不見,咬了一口雞腿,卻嫌棄的吐了出來,將雞腿扔給了流浪狗。
好狂妄的乞丐!花曦晚站在街角,和好事的人們一起看著。
「小丫頭,來我鏢局,保你好吃好喝。」鏢頭哄道。
「騙人。」小乞丐哼了一聲,氣鼓鼓的轉過身去不搭理他。
鏢頭似乎有些尷尬,跟著跑到她面前說,「真的,我娘子做飯可好吃了。」
「騙人。」小乞丐嚷道,「我去你家後院看過,從喂豬喂雞的泔水就能看出來你娘子做飯油大鹽少色澤不好,味道一定好不到哪里去。」
鏢頭被訓的有些赧然,苦笑道,「小姑女乃女乃誒,你的嘴巴太刁了。」
小乞丐站在石頭上,雙手叉腰道,「只有世上最好的廚子才能讓我心甘情願的跟他走,你沒有最好的廚子,我不跟你走。」
圍觀的群眾哈哈大笑,原來這小乞丐是貪嘴舌之快。
可,堂堂威武鏢頭,為何對她如此低聲下氣?
「小姑女乃女乃,你這一身大力,對我鏢局來說非常重要啊!假以時日,你得了好老師訓練,肯定能獨當一面,你前途無量啊!」
「我要好吃的,要什麼前途無量。」小乞丐跳下大石頭,吼了一嗓子,「誰家有好吃好喝,我要去干活啦!」
人群中有人呼應喊道,「小乞丐,我家大樹被雷劈折了,快幫我拾走,我娘祖傳的蜜汁蓮藕,我做給你吃。」
「好咧!」小乞丐三兩下奔馳而去,瘦小的身子穿梭在人群里,像極了激靈的小耗子。
花曦晚覺得好玩,立刻跟了上去,親眼目睹了她兩只手能夠抱起一根粗壯大樹的壯舉,從瘦小的身體里爆發如此強大的力量,讓花曦晚也瞠目結舌。
小乞丐將樹干扔到院子外面去,拍了拍手,一名農婦端來一盆熱騰騰的蓮藕,小乞丐鼻子動了動抱著炖盅就跑了。
「喂!」花曦晚立刻叫住她,小乞丐納悶的回過頭,嘴巴里還叼著一塊蓮藕。
「你不是想找最好的廚子麼?」花曦晚問。
「是啊。」
「我保證三年之內能夠找到,你願意跟著我麼?」
「三年太久了,一年!」
「成交!」
兩只小手在空中擊掌盟約,咧嘴一笑,沒想到玩笑話真的成真了。
花曦晚將她拉回家做隨身丫鬟,取名櫻檸。原來她曾被人收養,但養父養母被人殺害,臨死前將內力全部灌輸給了她,她擁有二十年內力卻不知如何釋放,花曦晚暗中教習她如何巧用自己的內力,並且將劍法拳法傳授給她,一年之中,瑤華樓開了門店,廣布搜尋大廚,皆由櫻檸品嘗賞鑒,櫻檸全都不滿,直到一日黃頤背著一套祖傳廚具踏進門,瑤華樓終于恢弘開張了。
想起氣盛的幼時,花曦晚不禁莞爾一笑,這瑤華樓的七仙女都是自己精心挑選,從小玩到大的伙伴,如此看來,雖無父無母,自己卻不孤單。
不知,墨容又經歷了什麼,才有了今日墨容山莊的勢力廣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