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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娘心頭雖然明白,可表面上還是問著︰「不知四姐、七妹專程過來我西稍院兒,所為何事?」

四娘咬著唇,有些拘謹的攪著手上的繡帕,過了好一會兒才吞吞吐吐的說︰「我看這兩日你都沒去晨昏定省,又听鄭媽媽提起你像是病了,就過來探探你。」

五娘溫溫一笑︰「多謝四姐惦念,說來也奇怪,去年冬天短,熱的快,今年這都快三月了,竟然卻似如臘月,我一時不查,生了些小毛病,不是什麼大事。」

四娘緊抿唇瓣,恍惚的吐上一句︰「哦,那就好……」便可吭聲了。

四娘的性子,向來是要不不說話,一說話就說不出什麼好話的。而經過法天寺大火一事後,她對五娘的態度雖然好了些,可到底也到不了知心交談的地步,因此這會兒她滿肚子的話的確不知怎麼啟唇。

七娘見四娘始終放不開,她自己雖說也不是什麼善于言辭的人,可她到底也是為五娘慶過生的交情,因此倒能開口捎帶兩句。只是她性子直快,說話可不會拐彎︰「听三姨娘說,‘玉女顯靈’這個法子是你想的,也多虧這個法子,夏錚郡王妃很喜歡四姐,四姐想謝謝你。」

四娘臉頰一紅,怨嗔的瞪著七娘,惱聲嘟囔︰「你就不能婉轉點?」

七娘愣了一下,表情淡淡,卻滿臉認真︰「怎麼婉轉?」

四娘臉上更紅了,她窘迫的別開臉去,打死也不敢看五娘此刻的表情。只是她沒看,也就不知道,其實五娘的表情,比她更難看。

難得听到七娘說話,五娘卻赫然被她的直接嚇到了,她知道七娘為人較為生硬,可也硬不到這個份上吧?難怪她平日不愛說話,這樣的人,又生活在宅門家庭里,的確少說少錯的好。

五娘勉強緩了緩神,對著四娘露出個善意的笑容︰「哪里有母親不顧孩子的,三姨娘的一片心思看在誰眼里都是不忍的,再說,我也就是順耳听到了一些流談,想著倒可以試試,反正無論如何,也比沒門路的好。」

四娘這就緩緩回過臉來,頰上緋紅,將她白淨美麗的小臉印的更加清透玲瓏︰「的確是要謝你,那日夏錚王妃問了我許多話,我背了《觀音心經》給她听,她很高興……」

五娘稍一詫異。她提出法子,到四娘實行,夏錚王妃宴請,這中間只隔了一天一夜的時間,四娘竟然能在這一天一夜中,將《觀音心經》整個背下來,這份毅力與用心倒也是難能可貴的。她就揚著唇角,佩服的說︰「也是四姐有心,機會向來是留給有準備的人,若是有機會,卻無準備,那也只是徒勞。」

四娘、七娘到底與五娘不是多深的交情,雖說經過此時,三人之間的距離的確又拉近了些,可四娘性子別扭,七娘又習慣性冷漠,這三人湊久了,也是徒讓五娘泛悶,因此又說了一會兒,四娘、七娘就起身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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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瑞雪兆豐年,今年冬天,天寒地凍,雪封三尺,天氣說是折磨人心,可一想到來年的吉祥,人人臉上又都是掛著歡欣的笑意。

雍和十九年,四月,紊州傳來急報,匈奴肆亂我國邊境多年,今年年初,竟然更是開始殘殺我邊境百姓了。雍仁帝震怒,親派遣越國公,一等鎮國大將軍晏僑親上紊州平亂,並授意他定要徹底給匈奴蠻軍一些教訓。

越國公晏僑為人剛正,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他領命後,便許下「不滅匈奴三座城池以上,誓不回金雋」的誓言。臨行時,雍仁帝也親送戰軍出十里亭,以振軍心……

可正待臨別,遠處一匹赤褐色的汗血寶馬突然凜行而來,眾人定楮,馬上那一身戎裝的剛毅男子,竟是越國公府小公爺晏天皓。

晏僑看到親子趕來,笑得爽快明朗︰「總算擺月兌你母親的嘮叨了?」

晏天皓下馬,直接跪地朝雍仁帝叩首磕頭,嘴上請懇道︰「微臣不才,願與父親同去抗敵,不滅匈奴十座城池,誓不回金雋。」

雍仁帝龍心大悅,晏僑更是拍著親子的肩膀振奮大喝︰「有志氣,不愧是我晏僑的兒子。」

戰情告急,戰隊立馬前行。只是當御駕沿路返宮時,卻有人看到兩三輛越國公府的馬車,正磕磕踫踫的朝十里亭方向駛去,馬車里隱約還能听著女人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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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州,袁府內,看完長公主千里迢迢送來的書信後,大太太的手都在顫抖。

晏家小公爺竟然去了戰場……

嵐州、紊州近幾年來頻受匈奴外敵滋擾,听說去年年冬,匈奴老可汗逝世,如今繼位的是素有蒼漠雄鷹之稱的三皇子阿爾克赤,克赤為人凶殘狠戾,為達目的不折手段,更不惜親自手刃與他帝位相爭的大皇子與二皇子,這才坐上可汗寶座。有個這樣恐怖的對手,大太太怎能不為未來三女婿擔憂?

三娘見母親一臉蒼白,她心下一驚,拿過書信一看,看完後,她也差點暈了過去,兩行清淚不由自主就滑了出來︰「怎麼會這樣?母親,我不要天皓哥哥去打仗……」在三娘的世界里,打仗,那是大人的事,什麼時候由得一個十八歲的少年去了?

大太太也是一頭紊亂,她撫著額頭,煩躁的閉上眼楮。

程媽媽見大太太已經這般心煩,就伸手為大太太親自按摩著額角,邊按邊對三娘說︰「三小姐先別哭了,太太可也是心煩著呢。」

三娘這會兒哪里肯停,只嚷著就說︰「母親,你快書信給長公主,讓她截回天皓哥哥,紊州那麼危險,我不要他去……」

大太太嘆了口氣,眉頭緊皺,不耐的說︰「人這會兒只怕已經到了紊州了,還截什麼截?只盼戰事快些完結,小公爺早早平安而歸才是。」puxt。

三娘抽噎兩聲,又哭了起來。

這時,門外的薄簾子突然被撩開了,只見黛絨小心翼翼的走進來,先看了程媽媽一眼,又看了痛哭不止的三娘一眼,最後她才敢將目光投向大太太。

大太太此刻心情不好,只冷問一聲︰「做什麼?」

頭情上我。黛絨抿了抿唇,怯怯的說︰「孫斌家的帶著老爺的話過來了,說是東儲坊的席都要開了,太太是過去還是不過去?」

大太太登時大怒,伸手毫無預警的一掌揮下桌幾上的茶杯,瓷器碎裂的聲音墜地而響,只听她勃然怒喝︰「他倒是歡快得緊,也不看看我有沒有這份心情,不就是個周歲宴嗎,犯得著弄得這般隆重?容氏那賤人就算生了兒子,也別忘了始終個庶子,還指望著大排筵席,他們也配?」

黛絨不敢吭聲,只求救似的望向程媽媽。程媽媽也只好撫著大太太的背,討好般的勸慰︰「這不是也沒大肆張羅嗎,礙于太太的威嚴,他們也就只敢在東儲坊擺了小席,請各房人吃一吃也就罷了,到底是個庶子,這誰都知道的。」

大太太冷哼一聲,朝黛絨吩咐︰「告訴孫斌家的,我不太舒服,不去了。」

黛絨如蒙大赦,立刻跑出屋子。

外頭孫斌家的正在與鄭媽媽聊天,鄭媽媽順手就塞了個小玉鐲子給孫斌家的,討笑著央求︰「剛才我從廊外過,听著太太好似有些心情不如意,這小鐲子是珍寶軒的東西,也算好的,一會兒太太去了,若鬧得不愉快,就勞煩嫂子將這鐲子送出來,也算調和調和,別讓事兒鬧開了。」

孫斌家的眉心一蹙︰「媽媽跟著過去不就是了,這東西終歸彩幽汆的人送出去才好,我是筭軒的人,只怕老爺反而生出不悅。」

鄭媽媽又塞了一個小金錠子過去︰「我知道有些難為嫂子,可太太到底與老爺二十多年感情,嫂子就行個方便吧,雖說我也想親自跟去,可經過一些事後,太太多數信任程媽媽著,我也不好死皮賴臉的纏著。」

鄭媽媽不直說什麼事,可孫斌家的也猜出來了,或者說,整個袁府的人都能猜出來。

那是去年年中的事兒了,那時候七姨娘剛生了三哥兒,還在坐月子,可突然听下人說三哥兒口吐白沫,身子一抽一抽的,好似快厥過去了,七姨娘一急,也顧不得不能吹風的身子了,緊忙的就趕過去,那時候三哥兒氣息已經微弱極了,索性五娘趕來,給三哥兒做了些急救,這才等到大夫趕來。

那晚,從天黑到天明,七姨娘哭足了一夜,眼楮都哭腫了,老爺陪了一夜,又是哄,又是安慰的。而大夫也救治了一夜,一夜過去,三哥兒命大,也可算是活下來了。

七姨娘是大老爺的心肝寶貝,三哥兒更是深得大老爺歡心,有人連未滿足月的三哥兒都忍心下手。大老爺震怒,當即提出徹查。

事兒查了三天三夜,最後,還是大夫聞出,三哥兒房里的燃燻里,摻有迷藥的成分,剛出生的小孩子抵抗力弱,聞多迷藥就容易吐白沫,而身子不能負荷吐白沫的生理反應,就會開始發抽,最後就會抽搐致死。

「凶器」查到後,大老爺更是惱怒,用這等凶殘的法子,折磨人一個剛生下來不足月的孩子,這凶手還有點人性嗎?而府中最沒人性的人,大家自然都心知肚明。因此,這事兒的矛頭不知不覺就指向了大太太。

大太太嘴上稱著冤枉,當夜卻有人看到彩幽汆的程媽媽,連夜找了住在通院兒的嫣兒姑娘,兩人在房里談了一整夜,暮晨光景,程媽媽才出來,出來時,她嘴上卻帶著滿足的笑意。

而第二天,嫣兒就主動自首,說是自己忍不了老爺離她而去,只專寵七姨娘,便一時糊涂,做了這等錯事。

大老爺也算凌厲,一點不顧忌與嫣兒的情分,直接就將她送進了大牢,而同年七月,上頭的文書下來,嫣兒以謀殺未遂的罪名被判浸豬籠溺死了。

這件事情後,大太太依舊是高高在上的主母,可大老爺卻離她越來越遠,以前逢年過節,大老爺本還會到彩幽汆吃一頓晚膳,如今過了快一年,他卻再不曾踏進入彩幽汆一步。

二十哉的夫妻情分,到頭來,竟只剩個空殼。

因為程媽媽為大太太解決了一件麻煩事,因此大太太自然寵信她,勝過寵信從娘家開始就陪伴她的鄭媽媽。鄭媽媽漸漸失意,如今,她更是少在太太身邊當差了,多數時間只是管教下人。

而程媽媽當政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個錯處,將一等丫頭的窞若降職成三等丫頭,還將恨窞若入骨的蓓若,升成了一等丫頭。

窞若降職後飽受正院兒丫鬟欺凌,以蓓若為首的許多的丫頭,都像是等著她沒落,誰都來踩她一腳。五娘見了不忍心,便央求著七姨娘將窞若收到東儲坊去,七姨娘如今盛寵,又生了三哥兒,求了求大老爺,大老爺便應允了。

而鄭媽媽向來對五娘也不錯,五娘也私下找鄭媽媽談過,說是若鄭媽媽願意,她可求求太夫人,讓太夫人將鄭媽媽收了,也不至于留在彩幽汆看程媽媽的臉色。可鄭媽媽骨氣大,不願意,說她是太太的陪嫁下人,哪里敢去別的房。五娘見她心意已決,也就不逼她了。

這些內幕,這些明面上看不到的東西,孫斌家的知道得通透,她也體諒鄭媽媽到如今還有一份關切大太太的心,這就勉強收下了玉鐲子和金錠子。

正巧這時黛絨出來,沖著孫斌家的不好意思的說︰「太太身子不好,只怕去不了了,勞煩嫂子白走一趟了。」

孫斌家的也就沒說什麼了,趁黛絨走了,就想將鐲子和金子還給鄭媽媽,可鄭媽媽卻忙阻攔說︰「勞煩嫂子就說這是太太送的,送過去也求個吉利。」

孫斌家的嘆了口氣,有些無奈︰「說句真話,我跟著老爺也多少年了,老爺與太太不和睦,可不能全怪老爺,我也不怕與你明說了,老爺最不喜歡的就是弄權為樂,尖酸刻薄的人。媽媽若是往後能有機會,就與太太說說,讓她收斂點,老爺是把鋒刀,那刀口子可是踫不得的。」

鄭媽媽眼眶突然有些濕,真心謝過孫斌家的提點後,便目送她離開了。

彩幽汆內蕭蕭冷冷,東儲坊內卻是熱熱鬧鬧,今天三哥兒周歲生辰,來道賀的人絡繹不絕,連千葉園的丫頭們都斷斷續續來恭賀了幾趟。只是每個人都心知肚明,這來道喜的半數人中,竟都是給五娘面子的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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