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蘇若錦站在窗邊糾結,不定的心事,終于在撥通潘哲的電話後確定。舒
「阿潘,是我,蘇若錦!」
「……有事?」潘哲的聲音帶了幾分木然,熟悉的號碼,已經讓心情波動,熟悉的聲音,更添了幾分心動。
「能出來說話嗎?」她其實也好不到哪去,只是硬/挺著而已。
停了一下,他問,「哪里?彗」
「九月陽光!」
九月陽光,是一家有著溫暖格調的咖啡廳,清新如初秋的燈光,爵士樂低低,咖啡香氣醇醇,上午時間,客人不多,隔了玻璃窗看向外面的街道,陽光淡淡的,樹梢上有風經過,蘇若錦的心情既慶幸又忐忑,昨晚沈毅一句「我手邊好東西還多著呢……」
就是這一句,心動不已,一夜苦苦思量,想通過潘哲去見見那些「好東西」,只是,潘哲會怎麼想呢,他或許根本就不會答應吧叢?
眼前光線一暗,抬頭,潘哲一身英倫風範站在面前,雙排扣的翻領羊毛呢大衣,帥氣十足。
「來了,坐吧!」微笑,招呼,像多日不見的朋友,雖然笑容略感僵硬。
「都有夫之婦了,還約我單獨出來,想敘舊?」坐到她對面,冷眼打量著愈來愈顯明艷的臉龐,紫色風毛襯著鮮艷的妝容,桌上微微的燭光,映在她微笑的眼楮里,這景象只有一個字可形容——盛!
「我是有事想找你幫忙!」遲疑地看著他,難以啟齒,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幫忙,說難听點就是利用,其實不該找他的,連見面都不應該,但除了他,還能找誰呢?只能抱著試試的僥幸了,「你能帶我去看看你姑媽的其他繡品嗎?」
「沒有了!」原來如此,隱約的期盼散去,潘哲的心情剎時一落千丈。
「她昨晚說的,好東西還多著呢!」
「那你找她去啊!」
「我要能找她,又何必請你來……」沒有加糖的咖啡又苦又澀,他的回應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忍不住一聲嘆息。
故作漫不經心狀擺弄著手機的男人抬起頭,「你看那個做什麼?」
「學習!」
濃眉挑得高高,難以置信,「學習?你?」
「我沒有告訴過你,我也是做蘇繡的嗎?」
「你沒有告訴過我的豈止這個?」潘哲原本玩味的目光瞬間跳出大片怒意,無法再假裝,探身向前狠狠地盯著她,「蘇若錦,把我當傻子玩很開心嗎?有事就來找我,沒事把我丟得遠遠,我真恨不得——」
握緊的拳頭「砰」地一聲砸在了桌上,咖啡濺出來,一片深褐色……
「我不是有意的……」抱歉的說詞連自己听著都覺得無力。
「你現在還跟我說這個,你以為我會信嗎?」潘哲說完,憤然而去。
呆呆地看著他的車子轟然而去,這就是報應吧?
郁悶一層層,一大早麥子一聲不吭地走了,連句再見都沒說,從來沒有過的冷淡,眼下又是這樣,真是諸事不順啊
手機響,是周全的,「什麼事?」懶洋洋,外面陽光隱去,天又陰了。
周全興奮地聲音幾乎炸了她的耳朵,「若錦,快過來,左先生托人給咱們帶禮物來了,好多呢,你快過來!」
左先生?左蒙?第一反應是奇怪,給她的禮物不通知她,居然送到鐵叔家去了,他們是怎麼知道鐵叔的?
「知道了,就來!」
********轉******眼******雲******煙********
一眼見到客廳里堆積如山的禮物……
蘇若錦目瞪口呆!
高檔紅酒,電動玩具,時令水果,頂級巧克力,還有冰箱里塞滿的各式各樣的臘腸和多種口味的女乃酪……外包裝上清一色貼著全意大利文標簽,全部意大利特產!
怎麼會是意大利特產?阿蒙不是在台灣嗎?怎麼會弄出這麼多意大利特產?還有這數量,也太龐大了,不是一箱?難道是一車廂……
「怎麼回事?」疑惑地看向周全,這才注意到他煥然一新的衣著,satchi,世界頂級奢侈男裝品牌,竟然穿在了他的身上,襯得一向萎靡不振的人也顯出了幾分瀟灑。
「這是蒙哥送我的新年禮物,」周全喜滋滋地理理衣服,又一指阿姨,「你看我媽,她里面穿的羊毛衫,那有那皮鞋,也是蒙哥寄來的呢,我們屋里還有,怕皺了,都掛衣櫥里了,你的衣服一會兒也幫你掛上!」
是嗎?她都還沒看到呢,他們已經拆箱穿上了?
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只覺得事情復雜,腦子有些理不清。
「到底怎麼回事?東西怎麼會送到這里?」
「啊,是這樣的,昨天傍晚有位白先生打我電話,說是受左蒙先生委托給咱們帶了新年禮物過來,但是左先生說直接送給你可能不太方便,于是讓我先運過來。可我哪認識路啊,就和鐵濤一起過去把這些運回來了,有一小貨車呢!」
頭皮發麻,平生頭一回收到如此龐大而貴重的新年禮物,無功不受祿,這哪是新年禮物,這是定時炸彈啊!
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看去,鐵叔父子臉色陰沉,阿姨和周全雖也面帶不安,但卻目露喜色,全都望著她,似在等她說話,可她說什麼呀?
「丫頭,送禮的是什麼人?」鐵英終于發話,是個人都能看出這事不對勁,他曾想制止不讓拆封的,可卻不是給他的東西,「阿蒙是什麼人?」
「阿蒙……是阿姨收的干兒子!」
「放屁!這世上還有這麼孝順的干兒子?別告訴我這事和你沒關系,那麼一堆衣服皮包還有鞋子,那麼多,都是給誰的?」
是,那一看就是給她的,深深吸口氣,感覺要出事了,還是大事。
這麼多東西,好象物證似的,誰看到都會生疑吧,都會覺得她和對方關系不簡單吧,這得花多少錢啊,這麼舍得為她花錢的男人,麥子會怎麼想?他家人又會怎麼想?昨晚的事兒還沒了呢……
「問你話呢,發什麼呆?」鐵英著急,丫頭整得都是些什麼事,好好的突然有一個男人從國外給她送來這麼一大堆東西,這樣敏感時期,這不是在給麥家人送大掃帚,掃她自己出門嘛!
「鐵叔,你讓我好好想想,我也不知道呢!」
「這事我知道,阿蒙給我來過電話,說是要寄些東西過來,可也真是的,怎麼一下就寄來這麼多東西呢!」阿姨旁邊嘆了一句,周全也不以為然地一笑,「哎呀,有什麼呀,不就是讓人帶了東西過來嗎,我媽當初救了他一條命,這算報恩吧!對了,若錦,白先生說,還要請你務必去見他一面,左先生還有話要他親自轉告你!」
左先生好大的派頭啊,居然還有話要轉告她!
掏出電話,慢慢撥通了麥子的,早晚會知道的事,不如主動通知他,好久他才接听,聲音低沉,象沒精神,「什麼事?」
「現在有時間嗎?如果有時間能馬上來鐵叔家嗎?」終究不是好事,她的聲音幾分忐忑。
「到底什麼事?」
「阿蒙托人帶了許多東西過來,你來看看吧!」
「給你的東西,我為什麼要看,你自己收著就是了!」
說完「啪」地掛斷,抓著手機,蘇若錦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感覺像被人扇了個耳光,又好像孤零零地被人扔在了荒無人煙的地方,呆呆地站著,心都涼了。
「怎麼了?」見她臉色大變,鐵濤問道。
「沒什麼,他現在忙,沒時間過來!」握緊手機,竭力保持常態,卻還是忍不住聲音有些發抖。
「那這些東西怎麼辦?就這麼放著?」
看看周全,再看看阿姨,他們眼中的興奮,越發襯托了她眼中的淒涼。
索性一擺手,「全拆了吧!」
「全拆了?」鐵叔驚訝,和鐵濤互看一眼「你不退回去?」
「往哪兒退,大不了回頭寄錢過去!」
心情壞到極點,正想找個借口離開,手機又響了,是安然的,讓她去「江南人家」見面。
「喂,要走啊?白先生那邊還等著你呢!」見她要走,周全著急。
「把他手機號發過來,我和他聯系!」
出來,坐上出租車,隔了車窗看去,陰陰的街道,陰陰的行人,不知道安然找她做什麼,十有八/九是安慰吧,昨晚她可是變相地被人攆了出來啊,心里一暖,還有人在關心她!
短信!是周全發來的號碼,隨手撥過去,很快有人接听,「你好,蘇小姐!」
知道她的手機號,卻不聯系她,什麼人?「你好,白先生!」
「蘇小姐,我在中國城雙喜包廂等你,你過來,我們面談!」
好直接啊,似乎拿定了她肯定會去,頓時生出逆反心,「我現在沒時間……」
「沒關系,我可以等你……」
「那好,十點見!」
再見到安然,是曾經和麥亦嶸共進晚餐的「江南人家」!
穿過玲瓏的迂回式水廊,斑斕游魚在腳下逐隊來回,不知真假的含苞睡蓮,在清清水面上倚著翻卷的荷葉,亭亭玉立,清幽民樂裊裊浮過水面,落入耳中。
沒有什麼大變化,一切如舊。憑欄的小包廂里,燭光照亮,搖出一片迷離的暈紅,紅光之下,看到安然,戰杰,羅昕,以及麥亦維!
「快過來坐!」見她來了,安然起身迎上,笑得幾分歉意。
心情驀然激蕩,忍耐著坐下,溫香的西湖龍井送到跟前,一口氣喝下,放下杯子,轉臉看向小小竹簾外,隱約的花牆月洞,沉浸在一片陰陰的霧氣中,象看不見的人心。
以為他在公司忙,誰知卻在這里喝茶聊天!
「怎麼了,還在生氣啊?」見她面色不好,安然輕問。
昨晚尷尬,她本想替她說話的,可是戰杰的眼神阻止了她。回來的路上,不滿地問他,他別有深意地看看她,「別替人操心家務事,正經男人都沒說話,你一個外人說什麼?再說了,真愛必經磨難,忘了咱倆了?」
想想也是,又問他,「麥亦維為什麼不替她說話?」
「他自然有他的苦衷!」
苦衷。一個很好的詞匯,可以將許多不得已囊括在內。
蘇若錦沒有說話,只是臉色更不好看了,幾個男人也都看過來,獨麥亦維低頭望著杯里的茶水。
勉強沖安然笑笑,忍氣吞聲看向他,「有位白先生,他幫阿蒙帶了禮物過來,我和他約好十點鐘中國城雙喜包廂見,你要去嗎?」
麥亦維抬眼,冷冷看著她,忽然笑問,「我去方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