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讀閣小說閱讀網整個樓的人都一起看去，原來是彈唱的白衣姑娘被一醉漢攔住，淚眼婆娑楚楚可憐，瑟瑟地抱著琵琶往後退，「請公子自重……」她看也不看砸在面前的銀兩，只是淚落如珠，一味地用求助的眼光看向四周的男子。
立刻有人不消美人恩，忙幾個上前去拉開喝醉的大漢，哈哈吵著把人拉開。又有人上趕著安慰嚇傻了的唱曲姑娘，姑娘感謝這個感謝那個，伏了身拜了又拜，這曲才能繼續唱下去。
軟音輕唱重新響起，蘇伊睽太陽穴又開始疼了。她舉著箸子，沉著眉細思︰怎麼已經對十五歲的事有了記憶，頭還是時不時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對面的萬福和玎玲看蘇伊睽的反應，稍稍放開膽子，討論著，「那女人真可憐，孤身一人唱曲葬父，還被人這樣欺負。蘇姑娘，你說是不是？」
蘇伊睽稍愣，然後隨便嗯了聲。他們估計是以為她也覺得唱曲女子可憐，她應了也無妨。
玎玲點頭，拉著萬福的袖子，小聲，「福哥，我們的錢夠不夠啊……我想幫那個女人。」
萬福忙低頭去數自己帶的銀兩，然後安慰，「夠了！我們給她一些錢，她就不用這麼受辱了。」他看對面的蘇伊睽勾唇角諷笑了下，登時覺得不舒服，便大聲道，「蘇姑娘肯定有錢的很，難道听人唱曲，不給錢嗎？」
蘇伊睽停住夾菜的動作，無奈之下頗有些哭笑不得，便淡聲回答，「我求不得她不要唱了。」這是實話。
萬福看上去很生氣，玎玲忙拉他，「算啦福哥，蘇姑娘跟我們不一樣……出門時，娘還叮囑我們不要惹事呢。」她輕輕勸了好久，萬福才壓下火氣，兩人繼續吃飯。
過了片刻，唱曲女子便又唱到了他們這桌。抱著琵琶遠去時，玎玲向萬福使個眼色，男人忙站起追上那唱曲女子。女子吃驚地抱緊琵琶，歌聲停了，警惕地打量他。
萬福被瞧得不好意思，忙把一大塊 亮的銀子遞給她，訥訥解釋，「姑娘，你父親可憐的很。你不要唱了，這些錢夠你葬父。」
眼前的變故當真有趣極了，蘇伊睽卻當做沒看見，她不想參與進去。可是目光隨意一掃，她竟然看到門口進來一個黑衣青年，身如長劍俊朗挺拔，當真手一抖，夾著的丸子掉了下去。
這邊賣唱女明白了萬福的意思，卻靦腆地笑著拒絕，「奴家不能收這銀兩，若公子覺得奴家唱得好，給些賞錢已經很好了。奴家不能貪，望公子不要為難奴家。」她說完，不理會萬福的驚愕，盈盈邁著步子縴縴遠去，繼續彈著琵琶，邊走邊唱自己的小曲。
燕子歸目光隨意往人群中一掃，幾步便到了蘇伊睽這邊，他直接無視酒樓里發生的變故，只是沉眉看著蘇伊睽，「為什麼突然走了？」
……來的可真快啊。
蘇伊睽看也不看他，低眼望著菜色，突然就失了胃口。放下箸子，口氣怎麼也稱不上好，「你看不出來我已經不想和你相處了麼？」
燕子歸凝眉，「發生了什麼事？」這樣任性的話，不是蘇伊睽會說的。
他不知道，低著頭的蘇伊睽，眼中光瀾明滅交替，咬著下唇，形成一線淺紅的痕跡。她在忍耐一些怒氣、怨氣，想讓自己顯得正常不要失態，可是真的太辛苦了。
萬福和玎玲面面相覷，這位過來的黑衣青年周身冷漠，看起來也不是好相處的。可是對于剛才蘇伊睽的冷漠，他還記著仇，便粗聲說道，「小哥，這姑娘冷情的很，你快別和她說話了！一個唱曲姑娘的賞錢，她也舍不得給……」
玎玲急著攔他，「福哥，你別這樣說話……蘇姑娘和咱們又不熟，人家可能有難言之隱……」
燕子歸目光微閃，听到軟涼如浮花的歌聲，便抬頭看去，二樓上的白衣姑娘身段柔軟縴細，他只一刻，就明白了蘇伊睽所想。那姑娘給人的感覺，和夏筱霜給人的感覺，實在太像了。
同樣的以低弱形象博取男人同情，難怪蘇伊睽不喜歡。
一時之間，燕子歸難得覺得好笑。他看蘇伊睽好好地坐在這里，一點兒事也沒有，心口大石便落了地。他不說自己找她找的辛苦，只沉默地站在一旁沒說話。
蘇伊睽迎著燕子歸平靜的目光看半天，終于嘆口氣。叫來小二，沖燕子歸揚下巴，「我沒有銀兩了。」她是有的，只不過就是想發發脾氣。
燕子歸也不爭辯，替她付了飯錢。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出去，听玎玲在後面拉著萬福小聲訴說，「原來那蘇姑娘真的這麼小氣……」
燕子歸低眼，看蘇伊睽沉著眉眼皮跳了跳。他心中好笑，蘇伊睽從來不是逆來順受的。果見蘇伊睽回身，笑著回問過去，「你們倒是菩薩轉世，可人家姑娘不領情啊。你巴巴地送錢給人家，人家收了麼？」
說壞話被人抓到，玎玲臉一紅，強聲細辯，「那是因為人家姑娘心好，不舍得我們這樣窮的人家還掏錢。可是蘇姑娘必定是好人家的姑娘，也不……」話音低下去，不好意思全部說出來。
蘇伊睽無語地看著二人，「就算我掏錢，人家也不會要。」
「為什麼？」萬福和玎玲一起問，他們都是實在人，不明白這個道理。
「因為那女子真要葬父的話，憑她的曲子早賺夠錢了。她不收你的錢，是她根本不需要。」蘇伊睽頓了頓，幽如墨的目光抬上，打量著唱曲的姑娘，「我想，她最想的，其實是傍上一個有錢公子，從此做姨太太去。」
當日夏筱霜的目的，也不過如此。而且她的目的，也是得到了。韓靖君，會如了夏筱霜的願，絕對的。
蘇伊睽聲音低啞，走出了酒樓。留下那一對男女，還面面相覷，傻呆呆地站在原地。若非親身經歷，又有誰會去想這些彎彎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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