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讀閣小說閱讀網妙言臉都白了，好一會兒才顫道，「少女乃女乃別怕！一定是少爺來救我們了！我們肯定會被救的！」
蘇伊睽沒吭氣，只是盡量凝神看著遠方，海風吹過她發絲衣袂，也把她的心吹得透亮︰火箭一只只往這船上射過來，勁道狠厲，一看便是受到了訓練。
青嵐伸手去抓射在旁邊的一支箭，怎麼也拔不動。面頰青白，緊緊抓著蘇伊睽的手，嗤嗤一笑滿是嘲諷，「救？我怎麼看是想要我們都死呢？」
青嵐說的不錯，那火箭一支支鋒銳有力，朝船上甲板飛過來，火開始燒起來。能听到木頭 啪燃起的聲音，只是片刻，這小船便升起了一團熊熊之火。
蘇伊睽發尾在風中飄曳，目中幽沉沉的隔著一層紗，她慢慢往前走兩步，平緩道，「青嵐說的不錯，韓靖君要燒死燕子歸，順便拿我們做陪葬。」
五艘巨船包圍而來，火勢破空燎燎，這麼一艘小船行在水中，上面的人根本就沒有逃月兌的機會。
「少夫人！」妙言急了，「可是、可是那是少爺啊！他和少夫人走散了，他是一定會救我們的啊！」
「妙言你太天真了，」蘇伊睽站在船頭，風擦過她嬌女敕的肌膚也渾然不覺，笑容慢慢浮現，很淡很冷如水月鏡花，「我不知道韓靖君會不會憐惜我，我只知道，」手抬起指向前方火源，「韓靖君必然在那些船上！必然在看著我們！」
「可你是少夫人啊！」妙言聲音沙啞，眼中火霧交成一片，她的心也跟著亂了。少爺和少夫人成親十年鶼鰈情深，不會這麼狠心吧？可是如蘇伊睽所說，她也迷茫了……
「蘇家倒了，還有夏家，」蘇伊睽抿哂，「韓夏聯姻，不受蘇家牽制，何樂而不為？少了一個夫人，還會有另一個更好的夫人，誰會在乎呢。」
「所以我們現在，需要棄船。」
青嵐偏頭，認真看著蘇伊睽，目光清湛冰亮。
也許到了這個時候，青嵐才是認真看蘇伊睽吧？她眉蘊清奇，目納精明，絕非泛泛之輩。她早該知道，燕子歸看中之人，又怎會只是位被丈夫遺棄落落寡歡的女子呢？
青嵐回頭焦急地往船艙里看一眼，那位面具男子纏著燕子歸月兌不得身，兩人勢均力敵不分勝負。可是大火越燒越旺，遠方的幾艘船只也越來越近了。「蘇伊睽，怎麼辦？你該不會又沒良心地說我們先逃，留下師兄吧？」
蘇伊睽煩躁地皺眉，她小心躲過射來的火箭，打量這艘船。真的只是一艘小船，再這麼僵持下去，誰也別想走了。她不怕留在船上，她怕的是耽擱下去船沉了，這里沒一個能逃出追殺！
她驀然扭頭，盯著打斗的兩人，大聲喊道，「夏侯文，你真要我死在這里嗎？」
與燕子歸對打的面具男人動作一僵，立刻被燕子歸尋了機會在後背一擊，燕子歸毫不戀戰，向她們幾個女子這里掠過來。
青嵐才不管那麼多，看到燕子歸飛快掠來，眉間染上喜色，歡喜地向燕子歸撲過去，「師兄！」
燕子歸一手攔住青嵐的興奮，一手扣住蘇伊睽，沉聲，「跟我下水！」
「不！」蘇伊睽搖頭，發絲凌亂，一根根掰開他扣她手腕的手指，後退。
「少、少夫人……」眼看大火要吞沒了船只，妙言又是焦急，又是不解。
蘇伊睽回頭，看戴著面具的男人向這里走過來。局勢已定，他也不急著殺人了。他步伐沉緩，面具上染滿了鮮血，一雙嗜血的眸子卻盯著蘇伊睽。
「燕子歸，你縱有天大本事，也難以帶著兩名女子逃生。」蘇伊睽笑，略微悲哀，她後退向夏侯文走來的方向，「他們要抓的人是你，你快帶著青嵐逃吧。我好歹是韓靖君的發妻，不會有事的。」
妙言的手被蘇伊睽掐著，生疼厲害。她眼里凝了水汽，愣愣看著前方。此時她似懂非懂，想著少夫人明明說我們已經是陪葬的了，又為什麼說我們不會有事呢？她是在撒謊罷？
燕子歸沒有動，他看著蘇伊睽，目光幽邃，像一汪碧潭看不清深處。可是現在，他拉著青嵐長身立在船頭，眼中的碧潭，卻起了漣漪。
蘇伊睽更是笑，目中清亮溫和，「你燕子歸總是面無表情，我現在能讓你眼中含情，已經很了不起了。」
「師兄！船快沉了！」已經有水沿著甲板流出，是青嵐最先叫喚。
一道巨浪打得船搖搖晃晃，夏侯文拉住蘇伊睽的手，沉聲，「跟我走。」
「夏公子你能同時帶兩名女子逃生嗎？」蘇伊睽望向眼中流露驚恐之色的妙言，突然這樣問。
夏侯文愣了下，稍頓兩秒，蘇伊睽已經猜出了答案。她手輕輕一掙，把妙言的手送到了夏侯文手中，柔聲，「夏公子，伊睽知你有難言之隱，絕不逼迫。妙言是我最心疼之人，我求公子護她安全。」
此時，青嵐望著燕子歸，燕子歸望著蘇伊睽，蘇伊睽又望著夏侯文。生死之前，個人有個人的堅持和選擇，誰也不想勉強。
「少夫人小心！」蘇伊睽站立的地方射來一支箭，速度飛快凌厲。
燕子歸第一時間想沖來保護她，可是青嵐驚叫一聲，十幾支箭一同飛過來，他忙抱起青嵐躲開箭鋒。夏侯文也想沖過來，可是也有幾枝箭打向他，步伐猶豫了下，先解救自己的危機。
只是這片刻，蘇伊睽便了然地笑。他們都想救她，可是在他們心中，蘇伊睽並不是最重要的。
她往後躲了下，躲過箭，腳下卻踏空，落下了水。
「少夫人！」妙言撕心裂肺，也要跟著往水里跳。這些人中，只有妙言哭的最慘，只有妙言一個勁要往她跟前沖。可是夏侯文緊緊拉著妙言，抿唇鎖眉。
水又冷又深，她一點點往下墜。衣袂飄飛如輕雲出岫，長發悠揚如飛歌傳情。她輕輕笑，竟覺得自己臉上有淚意，可是又哭不過來——
這便是蘇伊睽失敗的一生嗎？
人將她捧在心頭那麼些年，醒來一場大夢。她方知，蘇伊睽並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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