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作詩,都是先把詩寫出來,最後才作序,現在翻過來了?楊寒繼續沉思著。
這時,那閆太守不禁贊嘆道︰「好!好一個‘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盧照鄰略微狐疑,這一句早在龍門清風樓的時候就听說過了,現在一想,王勃總算是將前文後續完成了。這古人所謂的七步成詩,其實也是平日里早就積累好的,有的時候靈感好了或許多兩句,不好的時候也就那一句。
王績也是呵呵一笑道︰「閆大人,王勃之才,那是絕對的。」
閆太守微微點頭,道︰「那就好。劉先生……」閆太守旋即轉向劉茂生。
劉茂生亦是站起身道︰「劉大人有何吩咐?」
「听說賢者書院,有書法奇才褚遂良,可否讓其為我將這首詩詞謄寫出來?」
劉茂生微微一怔,尷尬道︰「大人,褚遂良與歐陽通僅僅是在賢者書院學習了數月,昨日便返回自家了。」
閆太守一愣,道︰「那真是可惜了。」
劉茂生道︰「賢者書院還有一位書法奇才,名叫方劍,不知大人……」
「不必了,這首詩寫出來頗為浪費時間,大家還是先坐下吧,」
劉茂生一怔,賢者書院的人也是有人嘆氣。
這閆太守說起話來雖然句句是理由,可是人家是太守,怎麼說話,你都得听著。
王勃返回盧照鄰和楊寒的座位旁,生怕楊寒有什麼想法,安慰道︰「楊大哥,太守的話,希望你別放在心上。」
楊寒微微一笑道︰「沒關系,明算一科,本來就不起眼。」
盧照鄰也道︰「以楊兄弟之才,以後不愁無用武之地。」
三人皆是點頭。
隨後閆太守又令其他學子當場作詩,展示才華,但都不如王勃那詩詞,兩者一旦放在一起,相形見絀。
不一會兒,又有十多首詩出現,但少有驚艷之句。
之後盧照鄰以一首《望宅中樹有所思》再一次博得滿堂喝彩,不過眾人分的清楚優劣,盧照鄰這首詩顯然還不如王勃所作。盧照鄰此時正直血氣方剛,雜念較多,能寫的如此好詩亦是不錯了。楊寒心知盧照鄰的巔峰之時還未到來。但王勃已經悄然聲名鵲起了。
閆太守的那張桌子,劉茂生和王績一同向閆太守敬酒,幾人有說有笑,僅僅是這樣就算是給足了才子們面子。
楊寒也是抬頭看了一眼,這閆太守,恐怕不是真心喜歡詩詞書法,反而是為了應付上級。李世民喜歡書法,加上詩詞歌賦的興盛,這閆太守想要高升,就必須順應潮流。
過了一會兒,那王孝通走了過來,對著楊寒舉杯道︰「楊兄弟,自從那日得見楊兄明算之才,我王孝通佩服的五體投地,我敬你一杯。」
楊寒連忙道︰「不敢!」
喝完,那王孝通走了回去,卻是眉頭緊鎖,唉聲嘆氣,顯然是對明算的地位表示堪憂。
這時,只見一人將剛才王勃所寫的詩賦收了起來,動作十分的粗魯,這更加確定了閆太守不是喜歡詩詞之人。
王勃也瞧見了這一幕,只得嘆了一口氣。
這時,崔士平有意無意地朝著那邊看看。
楊寒猶如眼觀六路耳听八方,他對眼前的東西一點也不感興趣,卻發現周圍的同學們表現非同一般,特別是崔士平的神色。
這貨,估計是想趁機巴結吧?
楊寒冷笑了一聲,看向那閆太守,心中罵了一句,這貨真不是好東西。恰巧劉子璇瞥了他一眼,順便給了他一個鬼臉,劉子璇還捅了捅秦雪景,兩人皆是看了楊寒一眼。
楊寒正是在鄙視閆太守,突然有兩名美女看來,當下尷尬萬分,有些慌張地縮了縮。一不小心把旁邊的酒杯踫了掉下去。
啪的一聲!
全場都看向這邊。
忽然,那崔士平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站了起來。
「閆大人!」
楊寒心中一驚,還好,這貨站起來的正是時候,不然這人丟大了。
劉子璇和秦雪景兩人掩嘴偷笑。
楊寒一看,不由得心動了一下,特別是秦雪景,含蓄的笑,讓他看的出神。
那劉子璇趁機又作了一個鬼臉……
楊寒十分無語。
閆太守沒有理會楊寒這邊,而是道︰「你叫什麼?」
「學生崔士平。」
這時,王績也發覺有點不對勁,趕緊給崔士平找台階下,便道︰「崔士平,你有什麼話趕緊說,閆太守一會兒還有要事。」
崔士平作揖道︰「閆大人能夠邀請我等,實在是學生之幸,剛才學生見得王兄賦詞,深為佩服,但學生覺得,王兄若是能在做詩一首,那就更完美了!」
楊寒一怔,難道崔士平也看出來了?
王勃當然是也跟著驚訝,他寫出的這首詩,只有他自己完全知道創作過程。
只听崔士平接著道︰「這首詩應該再作一首詩,方為圓滿。」
楊寒長吁了一口氣,原來是這個,感情這崔士平也是半吊子水平,難怪以前在考試的時候連我都考不過,還說是什麼三國之時崔周平的後人。楊寒在心里鄙視了半天。
閆太守倒是微微一愣,或許在察言觀色上,崔士平明顯不如楊寒,崔士平想要借助機會展現才華,可是不是時候,也弄錯了對象。況且詩已經被收了起來。
不過礙于面子,閆太守還是哈哈大笑道︰「好!說的好,尚缺一首,你既然自動請纓,就必定有你的把握,那這序就由你來定吧。」
崔士平又行了一禮,心想︰這閆太守對明算不感冒,卻對王勃十分看重。
想到這兒,崔士平道︰「大人,學生的才華自是不及絳州第一才子楊兄,此人曾經在龍門預言糧倉大火,拯救糧倉,才智十分過人,學生以為這序應當由楊寒來作!學生願意輔助楊兄。」
好一個奸詐之徒,他從頭到尾都知道楊寒是什麼才智的人,在現代來說,那就是偏科,即便這兩年來惡補了很多,但是要讓他作序,幾乎不可能。加上崔士平先是夸贊了一番,「絳州第一才子」可不是好當的,俗話說‘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崔士平剛才的一番話無疑讓楊寒再次引起了大家的關注。
所謂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崔士平正是想要這種效果。
然而崔士平說的天衣無縫,且十分的恭維,讓人看不出一點心機。
那閆太守狐疑了一下︰「絳州第一才子?」
「正是!」
閆太守這下也看向了楊寒,劉子璇和秦雪景也紛紛看了過來,露出驚訝的表情。能夠被認為絳州第一才子的,那必須有真才實學。
目光集聚。
楊寒心中一凜,若是還畏縮,那畏縮給誰看?
「閆大人,這序我是做不好,但賦詩一首還是可以的!不過,學生自知才疏學淺,所以學生要說的是,這首詩是我的一位朋友所作,學生以為此詩足可以名流千古!」
話說到前半部分,大家還有所疑惑,讓你作詩,你就作,拿別人的始終不是自己的本事,可是「足可以名流千古」那就不得不讓大家注意了。
「名流千古?楊寒,你只管誦讀出來,讓我等看看是否可以名流千古!」
楊寒心中道︰對不住了,白哥,我也是迫不得已,今日我已說明這不是我所作,算不得剽竊,若是以後見了你,我在向你請罪!這白哥是楊寒現代的時候對李白的戲稱。
只見,楊寒端起一杯酒,突然之間,仰天望去。
眾人好奇,目不轉楮。
楊寒朗聲道︰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誦讀到這兒,楊寒頓了一頓,心中卻是對自己現代之時沒有將這首詩背熟而暗自後悔,盡管高中的時候,文科不好,但這些千古名句,被老師逼得總算會了一些膾炙人口的詩詞。有些甚至是被體罰換來的。
這前三句引得周圍一片安靜,睜大了眼楮看著楊寒。
這是楊寒嗎?往日絕對沒有如此才學,豪邁,有氣勢……
突然,楊寒又繼續道︰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這一句在場的才子們深有體會,可謂直擊眾位才子的心靈。不知是誰,甚至忘記了手中的酒水,弄濕了衣服都沒有察覺。這一句簡直是太好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听。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陳王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
與爾同銷萬古愁!」
終于,楊寒將這首詩誦讀完畢,轉身走回,放下酒杯。
環視四周,不由得吃了一驚,但見眾人目瞪口呆的樣子,好像魂丟了三分。楊寒仿佛想到了什麼,又看了看閆太守,僅僅一瞬,他看到了閆太守在竭力保持驚訝,他在掩飾?
但,即便閆太守是不愛詩詞之人,又敢听不出這首詩的絕妙之處?
剛要把眼神收回,卻發現一道目光吸引了他,那是秦雪景,此刻完全處于走神的狀態。仿佛還在沉醉剛才的《將進酒》之中。
他果真是才華出眾之人,相貌同樣出眾……神思恍惚之間,突然發現楊寒正在看著她,頓時覺得一個激靈,仿佛被電打到,手臂一顫,踫到了桌子上的酒杯。
叮……
眾人被驚醒!
崔士平似乎忘記了在場只有他一個還在站著。
盧照鄰和王勃也好像兩個花痴……對了,楊寒曾經說過,他大病過一場,什麼都不記得了,經常會偶得佳句。再想起兩年多以前的清風樓,他接了盧照鄰的一句詩……兩人同時暗下了一個判斷,這首詩是楊寒自己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