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讀閣小說閱讀網狹窄的甬道上，不受控制的馬車幾乎有崩潰的傾向，司音只覺手心里火辣辣的疼，馬韁的拉力生生割出一道道血痕，最終還是沒能拽得穩，兩匹馬全然失了控，司音痛呼一聲，奮力扶住門廂的邊沿，不讓自己因顛簸而飛了出去。肋
劇烈的沖撞，搖晃。
烈馬因著司音那幾鞭子，驚慌四竄。
幸而的是，這附近的街道人煙稀少，只是甬道狹窄，馬車擦著兩旁的樹木屋檐飛馳，一路刮出呲呲的火花，車廂里小雲放聲尖叫，隨著顛簸滾來滾去。
司音試圖拉出小雲，準備找準時機——跳馬！
可兩邊都是堅硬冰冷的青石磚道，並沒有較軟的泥地。
電光火時間，只見從前方十米處的巷子里陡然沖出一道身影。
司音驚訝的瞠大了眼楮，一切快到她來不及反應，就只見，馬車以極快的沖力越過那人身旁時，人影一個縱躍抓住了馬韁，整個掛在馬的身下，司音定楮一瞧，更是倒抽了一口冷氣。
慕容子昭！
因腳果之間鎖著腳鐐，慕容子昭無法跨坐馬背，馬車搖晃得厲害，他一時只能攀在烈馬的身下，緊緊抓著拴在馬背上的馬鞍。
前方，一排樹椏！
若不及時爬上來，堅硬的樹枝，會將他掃到馬車底下！
「當心！」鑊
司音下意識放聲大喊。
慕容子昭也瞧見了前方的阻攔，情急之下，他僅以一只手攀住馬鞍，低吼一聲，另一只手一記用力掌向地面，司音仿佛都能听見地面裂開的聲響，力道之大，讓人震撼。
更震撼的，是司音眼睜睜看著，他整個身體借著力道拋向半空，又一個翻轉，便俯身橫躺在兩匹馬的背上，雙臂纏住馬韁奮力拉拽。
額上的青筋在隱隱跳動，雙腳無法借力。
他僅以手臂之力，奮以拖住失控的烈馬。
兩匹馬前蹄猝然揚起，直有沖天一嘯的氣勢，整個馬車廂向後傾倒，接著一陣驚戾的嘶鳴，馬車慣性般向前轟然放下，扶在車廂外的司音，便直直的，向前方撲了過去。
落地之際，慕容子昭險險將她接住，他抱著她，先讓自己後背著力。
一番天旋地轉。
當全身的酸痛清晰的傳來，司音方漸漸的睜開雙眼，甫一睜眼，便跌進一雙深如古潭，目光瞿瞿的黑眸里。
一絲殷紅的血溢出口角。
慕容子昭翻開身軀，讓司音從地上坐起。
「你受傷了？」
慕容子昭擦了一把嘴角的血，眼前垂著凌亂的長發，發絲上也沾上了血跡。
「我沒事。」他只是低低的說了一聲。
司音看見他手上所纏的紗布又被鮮血染紅，顯然是剛才用力太大，導致傷口崩裂。
「呲~」
司音覺得手心火辣辣的疼，攤開一瞧，幾道淤痕滲透著模糊的血漬。
慕容子昭身子一動，又退回，過了一會，還是從自己身上撕下兩塊布料，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拉過她的手，給她約莫的包扎了一下，他的動作無意中極為溫柔。
而司音看著他包扎時垂下的臉，忽然想到什麼，說道︰「你一直跟蹤我？」
他的動作頓了頓。
「你知道，我去了悠悠樓？」司音見他沒回答，又問道，這一次聲音有了些冷意。
「公主要怎麼懲罰。」他只是敘述著，沒有一絲要解釋的意思，他替她包扎完，退開一些距離，這時，從他懷里掉出一包東西。
一些粉末從那紙包里灑出，是藥粉的味道。
一絲心痛從慕容子昭的眼神里流瀉出來。
司音訝異，忽然明白了什麼，「你知道我離開了茶肆，所以乘我不在，上了藥堂？」所以他才會在街上撞見失控的馬車。
那包本就不大的藥，因為他救她時滾在地上翻轉，弄破了紙張，藥也已灑了大半。
司音從地上捏了一些粉墨，聞了聞，「這是什麼藥？」
「跌打損傷。」
他極簡短的說了四個字，但司音一下就懂了，「是給你妹妹買的？」
他的目光，掠過一絲絲的愧疚和狼狽。
在燕國，他只是個奴隸。
一家人，吃飯都困難，並沒有多余的銀子買藥。
他無法告訴司音，買這些藥的銀子，是他將自己唯一保暖的一套冬衣給當了，才得了些銀子，買了這些藥。
他永遠記得，玉兒六歲那年，因高燒不退，沒有銀子請大夫，一些普通的藥草起不到治病的作用，玉兒的一雙眼楮，便是從那一年高燒失明。
原本，玉兒有一雙極美的眼楮。
這，是他一輩子的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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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停在不遠處的樹蔭下。
「青荷，你就在此處候著，照顧好小雲，我只去去就回。」司音看了一眼躺在馬車里，因驚嚇而一直昏厥不醒的小雲。
踏進那間根本說不上是院子的小院，司音心里很不是滋味。
房子的簡陋，幾乎是連遮風擋雨都困難。
只有矮牆頭那一株青棗樹，細長細長的枝干，翠綠翠綠的葉子，為這屋舍添了一絲生氣。
樹下，慕容子玉身穿一件破舊的布衣儒裙，梳著雙雲髻，清瘦淡雅，氣若幽蘭。
她正在給那株青棗樹澆水，嘴角噙著甜美的笑，她的腳顯然有些不便，那日街上受的傷不淺，若不敷藥，只怕要養上半年方才能好得徹底。
她伸出雙手撫模樹干，目光里透出些期翼的光彩來。
慕容子昭走過去，她興許是听到了腳鐐聲，回頭，笑開︰「哥哥！」
「玉兒，怎麼不听大哥的話。」
慕容子玉伸出手來抓她哥哥，他伸出手模了模她的頭，慕容子玉抱著他開心的笑道︰「哥哥，我聞到了綠葉的味道，今年的青棗樹，開滿了葉子是麼，哥哥說，等到樹頭掛滿青棗，便是我們回姜國的時候……哥哥……姜國會是什麼樣子呢……」
司音呆呆的看著，竟看見慕容子昭嘴角浮上笑容。
那樣干淨的笑容，擴散在稜角分明的面容上，充滿壓抑的眼神也露出些溫暖，讓他整個人顯得英挺俊魅，氣宇不凡。
有這樣的哥哥，慕容子玉是幸運的吧。
不像她，在現代所有的親人，她一個人的面孔都不記得，四歲那年車禍，一家人只剩下她一個，所以她讓自己好好的活著，開開心心的活著每一天，把逝去的，親人的份，也一同珍惜的活下來。
有時，阿布會說︰「傻子，你該為自己活。」
那時，她會跟阿布賭氣。
現在才突然了解，阿布，其實是在為她感到難過吧，難過她無助的時候，沒有人為她分擔。
「哥哥，你帶了客人回來麼？」慕容子玉嗅覺靈敏，聞到了女子的清香。
「是……是濟善堂掌櫃的女兒，大哥帶她來，給你看腳上的傷，用了藥，玉兒的腳就能盡快好起來。」
哥哥騙人呢。
慕容子玉心里輕輕笑道。
這香味，她記得，是那天在街上救她的那位十一公主。
可是，大哥不是做了公主的車夫麼？
慕容子玉藏著心里的疑惑，並沒有道出來，而是甜甜的笑開︰「那，勞煩姐姐了。」
司音看著慕容子昭抱著他妹妹走進屋子。
她提著東西，怔怔的看著他背影好一會。
這個人，明明是那樣的寧折不彎，卻為了他的妹妹，為了他在乎的人，可以選擇向她妥協，向她暫時的低頭。
慕容子昭只是想著，玉兒失去了雙眼，不能再瘸了腿。
他沒有銀子請大夫，這是事實。
讓他向奴隸他的人低頭，這對他來說，其實比身上的傷更痛，更難以忍受，但他還是選擇了低頭。
司音心里微微笑道，這樣的男子，倒是有些讓人欽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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