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狂生和聖手書生聞言一震,齊聲道︰「什麼條件?」
「昔年先師立下的規矩,不能打破。」落迦玄女幽幽的說道,美眸凝視彼端的天際,仿似在緬懷著過去的種種。
「此番醫治他兩人,我要你倆從今以後,不再與中原諸教為敵!」
江湖狂生和聖手書生心頭大震,此刻幾人已然被正派所不容,連當世奇人楚傲天都宣判了他們的命運,日後的路途凶險萬分,少不了各方教派的追殺,而落迦玄女此刻提出這個條件,無疑會讓眾人處于一個更加險劣的境地!
兩人相視一眼,最終還是一起點點了頭。眼下陳湘狀況危急,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落迦玄女看著兩人的神態,對後方竹林小道的青衣老者說道︰「成伯伯,你帶他們回山莊,前往潮音洞,我隨後就到。」
青衣老者名為成星明,年少時就追隨藥王薛紫夜,是珞珈山莊的左護法,地位尊崇,在江湖也頗有威名。聞言躬身道︰「是,聖女。」隨即轉身對江湖狂生幾人道︰「你們隨我前來。」
聖手書生走到草地旁邊,一揮手,藍芒閃現,拂去了落在飛天妖狐身上的雪花,將她抱了起來。江湖狂生也抱起了被南妖攬在懷里陳湘,一行人跟著成星明在漫天的風雪中向紫竹林外行去。
「希望我今日的所為不會鑄成大錯。」落迦玄女依舊在漫天的風雪中凝視蒼茫的天際,幽幽嘆道。
一行人隨著成星明下了紫竹林,來到了珞珈山莊的後方,一座陡峭的絕壁在夜色中直插雲霄,出現在眾人眼前。絕壁當中,一個一丈方圓的古洞呈現,洞口散發著點點碧芒,周身有青藤纏繞,此刻被白雪覆蓋,泛起一陣古樸森然的氣息。
眾人沒想到落迦玄女的醫治之所會在如此的險地,不由訝然。
成星明似是知道幾人的疑慮,開口說道︰「潮音洞和紫竹林一樣,均是我珞珈山莊的聖地,此洞將日月精華收于當中,能讓其久聚不散,玄奧無比,一般俱是前來求醫的傷勢過重,聖女才會借潮音洞的奇效施以妙術,醫治傷者。」
幾人聞言,心中憂喜參半,恍惚著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落迦玄女出現,她緩緩踏步,身影浮于虛空,在漫天的風雪中,宛若九天玄女臨世!
片刻之間,她的身影沒入潮音洞,消失在眾人的眼前。
隨後,一個晶瑩剔透的小瓶和一根碧芒閃爍的柳枝浮現在古洞口處的虛空!
琉璃瓶散發著陣陣聖潔的金芒,自虛空而至,將江湖狂生手中的陳湘籠罩!
同時,淨塵柳枝周身的碧芒大盛,將聖手書生手中的飛天妖狐掩映當中,光華奪目!
只見兩道身軀在兩道光霞的籠罩下,月兌離了江湖狂生和聖手書生的雙手,緩緩升起,懸浮于虛空,慢慢向著潮音洞而去!
幾人不由大驚,聖手書生和江湖狂生剛想縱身,一旁的成星明一擺手道︰「無妨,諸位不必驚慌,如若外人沒有秘法,進入潮音洞,內部的天地精華會消散,故此聖女催動兩件聖物的偉力,將兩人凌空攝了過去,你們無須擔心,立身等候即可。」
幾人聞言松了一口氣,只見虛空中,陳湘和飛天妖狐的身軀慢慢靠近洞口,琉璃瓶和淨塵柳枝自主橫移,往洞內而去,古洞口處泛起一圈圈金碧相間的光華,片刻過後,兩人的身影隨著兩件聖物一起沒入了洞中,洞口也恢復了平靜。
「此次可能耗時甚久,成伯伯,你帶他們莊內去歇息一下吧!」落迦玄女的聲音從洞內傳來。
成星明聞言抱拳對幾人道︰「夜色已晚,風雪寒凍,幾位請隨我去莊中歇息吧,若有消息,老朽會第一時間稟告各位的!」
江湖狂生搖了搖頭,南妖一臉焦慮,說道︰「我不去,我要在這里等著。」猴子本來想邁步的,看著幾人神情,也不緊縮了回去。
當下,聖手書生抱拳道︰「我們留在此地等候,多謝前輩好意,先前的冒犯之處還請多多包涵!」
成新明搖了搖頭,嘆息一聲,率著十幾名武士轉身而去。
夜色漸深,大雪還在下著,沒有停下來的跡象,紛紛揚揚的自空中飄舞而至,將四周的樹木掩蓋,天地一色,在月亮模糊的輪廓下,透露著暗深的純白。
潮音洞下方幾人卻沒有一絲賞景的情趣,江湖狂生來回踱步,神色不安;聖手書生紫扇擊掌,滿臉急切;南妖阿娜的身姿站立在漫天的風雪中,面對潮音洞,雙手合十,美目緊閉,仿似是在祈禱;一旁的小強也在絕壁之下四處游走,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煙。
幾人一路過來,都未曾好好休息片刻,趕到珞珈山莊至今仍一顆米粒未進,全為陳湘的狀況擔憂不已,此刻雖然在潮音洞被落迦玄女醫治,但幾人心里仍是沉浮不定。
小強走到江湖狂生旁邊,模出一根黃鶴樓,說道︰「抽根煙吧。」江湖狂聲止住身形,點了點頭,接過煙遞到嘴中,運起真氣,「嗤」的一聲點燃,深深的吸了一口,復又緩緩的吐了出來
雪花漸漸稀疏,最終無聲而去。天色也漸漸亮了起來,一輪旭日自東方升起,在這銀妝素裹的天地之間灑下萬道金芒,呈現出一片蓬勃的朝氣。
三人一猴就這樣在不安中度過了一夜,被白雪覆蓋的地面瘡瘡孔孔,全部是江湖狂生和猴子扔下的煙蒂所致。
江湖狂生雙眉緊鎖,狠狠的抽了一口煙,隨手又將煙蒂彈出,沉聲道︰「不知二弟狀況怎麼樣了。」
「落迦玄女醫術蓋世,神器之傷雖然可怖,但料想應該沒什麼問題。」聖手書生低聲答道,心內也是躊躇不定。
幾人正自焦慮,忽然潮音洞傳來異響。幾人趕緊一起循聲望去,只見古洞口處琉璃瓶和淨塵柳枝浮現在虛空,金碧芒充斥,片刻過後,陳湘和飛天妖狐的身軀浮現,依舊是呈一個仰躺的姿勢,緩緩自虛空而下。
江湖狂生和聖手書生縱身而起,將虛空中的兩人抱在懷里,降形,南妖和猴子也急忙趕了過來,緊張的察視著兩人的狀況。
「他們體內的劍氣已經驅除,一個時辰之後會自主醒來,日後好好修養傷勢便會痊愈。」
落迦玄女的身影自虛空而將,對著眾人說到,眉宇之間略顯疲憊之色。
「多謝玄女相救之恩,日後定當厚報!」江湖狂生和聖手書生神色激動的躬身道。南妖聞言深深的松了一口氣,俏臉舒緩開來。一旁的猴子也是連連撓首,嘿嘿傻笑。
「不必多禮,只是你們別忘了答應我的條件。」落迦玄女又轉身對眾人道︰「你們沿途疲憊,又在此等候一夜,不如隨我前來,給你們找個地方安頓一下。」
幾人聞言,連連稱謝,當下邁步跟在落迦玄女身後。
走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落迦玄女帶著幾人來到山莊最右端的一座小木樓面前。
小樓精致而典雅,左前後環繞著各種古樹,右端一根根半丈高的紅木欄桿深入地底,之間被道道鐵索相連,前方水天一色,濤聲陣陣,南海一角就此呈現。
落迦玄女輕輕推開門,轉身對幾人說道︰「你們先在此休息一段時間,等他們的傷勢穩定了再行離去吧。」
幾人又躬身連連道謝,落迦玄女蓮步輕移︰「我讓小柔給你們送些吃的。」說完轉身離開。
幾人進了門,里面是一個小廳,布置的井井有序,廳上方掛著一幅山水圖,山水圖前面擺著一張紅木八仙桌,座椅分列而立,整體看起來,幽靜而雅致,讓人心神安寧。
南妖美目環視了一下四周,嬌聲說道︰「這落迦玄女人還蠻好的嘛,不似先前我們求她那般。」聖手書生點了點頭笑道︰「那時她也為難吧,楚傲天可是正式將我們列為了邪道。」幾人聞言心頭也不禁泛起陰霾。
南妖嬌哼了一聲︰「管他呢,我們自己只要覺得問心無愧就好了。」隨即踮起小腳四處打量,陳湘得救讓她心情大好。
當下江湖狂生和聖手書生商量片刻,讓猴子在小廳旁邊的房間里休息,又沿著木樓梯走向二樓。
二樓有兩個房間,聖手書生推開左邊房間的門,將飛天妖狐的嬌軀放在了床上,對南妖說︰「我們不方便,你好好的照顧她。」言畢和抱著陳湘的江湖狂生轉身向隔壁的房間走去。
「喂,不行,我要看著湘哥哥醒來。」南妖急的對兩人頓足。
江湖狂生愣了愣︰「你那房間三個人不方便吧?」
「有什麼不方便的,不是有被子嗎?在地上鋪厚一點不就可以了,你們又不會照顧人!」南妖嬌聲說道。
一旁的聖手書生聞言笑了笑,對江湖狂生說道︰「不如就把二哥放在那里吧,讓她一並照料。」江湖狂生點了點頭。
當下聖手書生從右邊的房間抱了兩床棉被過來,鋪在地上,江湖狂生將陳湘放了上去,兩人一起回了房間。
南妖將房門關上,俯子,靜靜凝視著陳湘清秀的臉龐,想著之前在紫竹林吻他的情形,俏臉不禁紅了起來。
正想著,陳湘劍眉動了兩下,緩緩睜開了眼楮,看著眼前的南妖,不禁一怔︰「這是哪里,我是不是在做夢?」南妖見狀歡喜不已,嬌聲道︰「白痴,落迦玄女驅除了你體內的劍氣,現在我們正在珞珈山莊內,你身體虛弱,先好好休息吧。」「哦。」陳湘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敲門聲響了起來,南妖起身打開門,只見昨天那澆花的綠衣少女端著一盤點心站在門外,看見南妖嬌笑道︰「姐姐,你們吃點東西吧。」南妖接過點心,笑著說道︰「謝謝你小柔妹妹。」
「不用客氣。」綠衣少女甜甜的笑道︰「我再去端一點東西給兩位哥哥,樓下那個大猴子也還說沒吃飽呢。」說完轉身下樓。
南妖將托盤放在桌子上面,端起一碗蓮子羹,俯身將陳湘扶起來靠在自己的懷里,盛了一湯匙慢慢喂到陳湘嘴邊。見他直直的盯著自己,不禁嬌嗔道︰「看什麼,快點吃。」陳湘一笑,將蓮子羹納入口中,說道︰「歡歡,你真漂亮。」南妖聞言不禁俏臉發燙︰「別貧嘴,塊點吃。」又盛了一湯匙喂到陳湘的嘴邊,心頭確是暗喜。
「你倆真不害臊。」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從床上傳來。兩人轉臉望去,只見飛天妖狐也醒轉了過來。
「哼,要你管,一路上,你還不是一直被何大哥抱著。」南妖聞言相譏。
飛天妖狐玉面遍布紅霞,說道︰「你們為什麼會救我?」「你問何大哥唄。」南妖調侃道。
「哼。」飛天妖狐轉過頭去,隨即恨聲說道︰「落霞仙子,不殺你難解我心頭只恨!」
陳湘聞言默然不語,一縷芳姿涌現腦海,隱隱作痛,那個女子在自己的心里宛若天人,無數次出現在睡夢中,然而,在忘憂谷外,卻把戈相見,她負傷離去時美眸中的絕然,到現在依然赫赫在目。
「別提她了。」南妖撅嘴道。慢慢放下陳湘,又端起一碗木耳羹,走到床前,喂向飛天妖狐。
飛天妖狐美目怔了片刻,兩行淚珠忽然從眼中溢了出來。南妖見了不禁一愣︰「喂,你干嘛呢,喂你東西吃,干嘛要哭啊?」
飛天妖狐沒有答話,情緒波動的越發厲害,慢慢竟然抽泣了起來,南妖一時間愕在了那里,地上的陳湘也轉臉相看,不明所以。
半晌,飛天妖狐哽咽著說道︰「自我記事以來,從來沒有人喂過我吃東西。」陳湘和南妖聞言不禁一怔。
南妖說︰「你娘呢,小時候沒有照顧過你麼?」
飛天妖狐搖了搖頭︰「記憶中,在我五歲的時候,就自己獨立生活了,娘親畢生追求的只是武道,仿若從來沒有施以疼愛,我一個人在忘憂谷長大,有時候經常會想,我究竟是不是她親生的骨肉!」
陳湘和南妖聞言也是心頭黯然,五歲的孩子,應該是在父母的懷中撒嬌的,誰又能想到一個女孩從五歲就開始自己照顧自己的飲食和生活?
難怪飛天妖狐養就了一副刁鑽古怪的性子,這與她的身世息息相關。忘憂神女風華絕代,為天下人所膜拜,可是,也正因為這樣,她不是飛天妖狐印象中的慈母。
陳湘嘆了一聲說道︰「你娘為了追尋武道最高的境界,無暇分心,你應該諒解她,畢竟她是你的娘親。」隨即又說道︰「對了,你爹呢?」
忘憂神女驚才絕艷,名動天下,而她究竟和誰生下了飛天妖狐,直到現在還是江湖上的一個謎!沒有人知道,曾經有不少蓋世人物猜測著這個問題,最後毫無例外,全被忘憂神女從人世間將之無情抹殺!
「我也不知道,從我生出來,就沒見到我爹,小時問娘親的時候,她不告訴我,還叫我以後再也別問她,當時的那種眼神,到現在想起來我都害怕。」飛天妖狐一臉迷茫的說,仿似沉浸在了往昔的種種。
南妖听著飛天妖狐的訴說,居然也是美眸泛霧,似也是被勾起了什麼沉痛的往事。
陳湘瞧著她倆的神態,不由訝然。這兩個女子,一個古靈精怪,一個刁鑽絕世,江湖中人提到其一,莫不悚然。可如今被觸及到了心里薄弱的地方,無一不是單純善真,惹人垂憐。
每個人心里都有一片不願被觸及的地方,它承載著我們對曾經種種的企盼或回味,亦夢。回想著身世,自己何嘗不是如此?那一刻,人是脆弱的,哪怕身上籠罩著無數的光環和別人眼中的羨慕,乃至,你主宰了這個世界,可是,又當如何呢?
陳湘也不自禁想了很多,半晌,長嘆一聲,緩緩說出了九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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