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過了,你這身醫術哪能埋沒在後宅之中?如今我仕途開拓,也能為你的醫館錦上添花,你我夫妻二人再也不會被人看不起!」
柳成煜往前一步,臉上洋溢的欣然的笑容。
卻不想,夏雲仙看他的眼神中卻流露出幾分同情,但轉瞬即逝,表情冷淡得如同秋日的霜月。
柳成煜見自己一腔熱情沒有得到回應,喉間一哽卻也不惱,「我知你沒這麼快放下過去,對我還是有所防備,總之,你喜歡什麼就去做,不會再有人為難你。」
夏雲仙暗自揣摩著他今日前來的目的,本是不想多費唇舌,可一想到他背後的賢王妃,她就不得不耐著性子。
清風拂過,帶著她身上淡淡的草藥香,柳成煜的目光不由得落在她臉頰邊垂著的一縷秀發上。
視線忍不住緩緩下移,那精巧柔和的下顎,優美縴細的頸項,這一身素雅的羅裙更襯得她玉骨冰肌。
一顆心忽然躁動起來,柳成煜深吸了口氣,「雲仙,既然你這麼喜歡孩子,不如我們……我是說,文耀和文馨常常提起想要幾個弟弟妹妹作伴,如今他們也長大了,往後定會為你分憂。」
他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不斷的在心中反復提醒,一會兒定要將失落和懺悔表演得淋灕盡致入木三分,久而久之,不相信她還能鐵石心腸!
不料,夏雲仙思索了片刻終于認真回道,「世子說的事情,雲仙會好好考慮的。」
柳成煜眸光一閃,一時間竟是沒有反應過來,對上她那清澈的眸光,他俊容一紅,激動得久久說不出話來。
她居然答應了!
「那、那我就先回去等你消息!」
這男子生怕夏雲仙反悔似的,臉上帶著抑制不住的笑容轉身而去,還差點兒撞上了院中的大樹。
「夫人答應了世子何事?奴婢方才看見他吩咐下人收拾屋子,還要在院子里種上夫人喜歡的花草。」春曉從外頭回來,帶著擔憂的表情。
然而看著夏雲仙臉上的淺笑,春曉便嘟囔著小嘴,「奴婢知道夫人定有自己的打算,就是看不慣世子那般不要臉的樣子。」
做了那麼多缺德事,真以為花言巧語幾句就能一筆勾銷了?
「可是鄉下別莊那有消息了?」夏雲仙平靜的轉移了話題。
「對,夫人果然了解雲翰少爺,二夫人將金庫鑰匙還回去之後,他立馬吩咐人趕去了別莊!」
她就知道自己的胞弟不會輕易死心,哪怕最近的事情已經讓他焦頭爛額,但還是忘不了千里之外的青梅竹馬!
情之一字最是難解,都說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況是當局者迷。
蘇涵這個隱患,拖太久的話始終是個禍害。
她原本不想這麼逼迫夏雲翰,可如今,夏雲仙也不知自己何時就會陷入險境,只能快刀斬亂麻了!
「送一個婢女去伺候蘇涵。」
……
夏家西郊莊子。
天已入秋,蘇涵呆坐在炕頭的一角,身上裹著件薄薄的毯子,面色淒苦的看著窗外匆忙的僕人。
「哎呀,這兒怎麼這麼冷,明明京都還暖和著呢。」
一道抱怨的聲音傳入她耳中,只見一名身穿杏色素裙的婢女跨進了屋子,隨後朝著她福了福身。
「奴婢玉蘭,是受命來伺候蘇小姐的,可是這莊子也太差了吧?」
蘇涵眼前一亮,「是雲翰派你來的嗎?他什麼時候要把我接回去?」
這里何止是差,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莊子上的僕人沒幾個願意和她說話,更別提照顧她的飲食起居。
她太想念京中那座雅致的院子,想念各種香甜的糕點,可這兒只有玉米面兒,饅頭窩窩!
玉蘭輕輕笑了笑,「少爺不是剛命人送了糧來?二夫人這陣子把他折騰得夠嗆,好不容易才討回掌家鑰匙,最先惦記起的就是蘇小姐了!」
惦記她?
既然惦記她,為何只送糧,不見人?
蘇涵忍不住落下淚來,玉蘭趕忙寬慰她,「蘇小姐可要撐下去呀,等少爺應付完那些居心叵測的家伙,就會想辦法接你回去了,畢竟入了冬,莊子上沒有炭火,那日子可難熬了!」
沒有炭火?
蘇涵難以置信的瞪著眼,她本就體寒最是畏冷,哪怕是初秋都能凍得她瑟瑟發抖,照這樣下去,她還能不能活著見到雲翰?
「他連自己的二嬸都對付不了,如何能說服世子夫人?」
想到夏雲仙的態度,蘇涵實在沒有把握。
從前她以為夏雲翰活得自由自在肆意瀟灑,全然不知他的處境也如此艱難,眼下更是對兩人的未來憂愁。
「蘇小姐就別擔心了,雲翰少爺還年輕,有的是時間成長,再過個幾年,他定能獨擋一面的!」
再過個幾年?
是啊,男子再過個幾年也不耽誤事兒,可誰知道那會兒她成什麼樣了!
在這種鬼地方,美玉都會被熬成糙石,而京中紙醉金迷,多得是美人佳麗,現在他們有兒時的情誼撐著,時間一長,他還能記得那些山盟海誓?
蘇涵的表情更失落了,玉蘭斂去了笑意,惋惜的拉起了她的手,「真是天妒紅顏,像蘇小姐這般貌若天仙的人兒,本就是該享福的,哪個男子見了不得放在心尖上寵?」
蘇涵被她說得臉紅,猶豫了片刻便從枕頭下拿出了一塊碎銀,「玉蘭,我出不去,你就幫我去鎮上買點脂粉回來,如果可以,再備點兒炭。」
這段時日她根本無心裝扮自己,幸好玉蘭提醒,萬一某一天雲翰來了,見到素顏朝天的她,那可真是羞死人了!
「哎呀,這麼點銀子能買什麼好脂粉?蘇小姐就不怕爛臉嘛!還是先添點兒炭吧。」
蘇涵面色一僵,她從小錦衣玉食,就算後來家里出了事兒,她也沒在牢房里吃多少苦,就被夏雲翰救出來了。
當初住在芙胭巷的時候,吃穿用度甚至比她家里還好,可現在……
她不適應,就自己手頭上的這點兒銀錢,根本禁不起花。
想到這,她握緊了袖中的手,長長的指甲陷入了肉里,隱隱的怨恨在心中滋長。
既然夏雲翰不能保護好她,當初為什麼要救她?
給了她希望,又叫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