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既然不舍,為何要這麼匆匆,不多留一會?以曹宗主的速度,想來李如龍他們根本就走不掉的。」清月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自家公主。
「快走,回去,我怕他想起來。」
「想起來什麼?」
「想起來他說他還要再尋我一次的,以他的性子說來尋我,就不可能真的只是來尋我,別讓他順路把事做了,這樣的話,我還能再見他一次。」鳳陽說著,嘴角微微一翹,露出了幾分嬌憨之態。
可曹安這等樣人,記在心中的事情怎麼可能出現遺忘,唯一的可能就是他還沒有準備好。鳳陽也知道,只是因為在乎,寧願相信最不可能的可能。
「清月,天人之境可壽多少?」
「回殿下,六景天人境界最高可壽六百載,不過此事因人而異,武道修行前期幾乎對壽元沒多大變化,便是五景武罡境,也跟常人無甚區別,但有些人修行的是養身功,也有兩百多壽而終的,但普通人一般也就是一百多壽而終。」
清月很清楚,鳳陽因為自身的緣故,對修行一途並不在意,她突然問起了這個,就知道肯定是因為曹安。
「那七景陰神呢?」
「陰神千歲,越是到了更高修為層次,其壽命的變化越大,殿下,曹宗主不出意外的話,幾乎已經是鐵定的千歲陰神了,這只是時間問題。」
「你不用跟我強調了,心煩著呢,轉道,去皇城,我今日就去找陛下,讓他幫我搜集天下武學,我就不信了,這偌大天下就沒有適合我修行的功法。」
清月愣了一下,「陛下,像之前一樣嗎?」
「胡說,這次,本宮可是下了莫大決心的。」類似的情況發生過了不止一次,但鳳陽屬于那種三分鐘熱度的人,天賦著實差了些,與這些武學的契合度不高,但好賴有著超過大殷天下九成武夫的資源,實不該這個年紀還只有這麼點修為。
清月知趣的閉上了嘴巴,兩人的關系親密,在她面前,鳳陽很少擺公主架子,連自稱都沒改,但這個時候,在親密的關系,也不好繼續在她身上潑冷水。
‘千歲?千年之後,我怕是連白骨都尋不到了。’這一次,鳳陽真的下了決心。
……
人過留痕,燕過留聲,這是不變的道理,追蹤一術,可強可弱,最普通的追蹤便是尋找別人留下的痕跡,這是物理層面上的痕跡,斷枝、腳印、血跡等等,當然,這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有些人天生就嗅覺強大,能清晰分辨出人與人之間氣味上的細微差距,嗅到那殘留在空氣中的味道,以此實現追蹤。
再往上的追蹤之術,就是氣息層面,這是高武力量的專屬,每個人的氣息都是不一樣的,其所修的功法以及自身特殊性,會形成一種類似風流一樣的氣息,高階武者感知能力不俗,能夠從中察覺到這一類殘存在空氣中的氣息。
同為高階武者,能察覺氣息,自然也就能夠掩蓋氣息,斂息術便是應對之法,更強大一些的,能以特殊之法將氣息掩蓋住,與其說是掩蓋,不如說是淡化,便是以最純淨的天地元力,將自身氣息包裹,散溢到天地之間,不被人察覺出來,被掩蓋的氣息,也會隨著時間,逐漸消散。
無論是何種方法,氣息都是無法完全消除的。斂息術無法完全封閉自身氣息、淡化,也無法做到完全消散,天地元力不是能直接為人所用的力量,就不可能使用天地元力將自身完全包裹,從根源隔斷氣息的留存,雖然曾經有人提出過類似的設想。
郭通是天人境,處理氣息自然有他的手段,只是依舊逃不月兌這氣息處理中的弊端,幾人離開的時間尚早,那被處理過的氣息,在曹安感知中就像是一條飄在空中的紅綢,再清晰不過,大虛空步展開,身法為引,窮追不舍。
東北城門之外,護城河中段,一葉扁舟帶著三人,郭通以氣御舟,載著李如龍母子破浪而行,婦人懷里肩上搭著包袱,里面是她臨時收攏的細軟盤纏,面容淒苦,她這一輩子,未曾這麼狼狽過。
出身鹿鳴洲門閥世家,嫁入侯府之後,更是富貴至極,想到接下來可能面臨的生活,一時間悲從心來,無聲落淚。
李如龍臉色蒼白,一臉急切,只覺得眼下這勁風拂面的速度也是慢極了。
就在這時候,遠出的河面上出現了一道極小的黑影,李如龍驚呼出聲。
「通叔,他來了!!」
郭通也被怔住了,這前後才多長時間?
‘大哥和那些豪客竟然沒能多阻撓曹安一點時間?’
那條身影越來越近,只是短短數個呼吸,就已經懸停在小舟前方,郭通沒有辦法,只能停了下來。
「曹宗主。」
「郭通,李世子,夫人,三位走得好快!」
「曹安,你殺了我爹,就不能再殺我了!!」李如龍不知是哪根神經搭錯了,這話月兌口而出,面容之間的急切之色溢于言表,聞言大怒的侯府夫人一巴掌打在了他臉上,此刻顯然是氣急了,這個兒子,她幾乎是連重話都未曾說過的。
李如龍一臉的不可置信,「娘親,你打我?」
「不孝子,你是如何能說出那種話來的?」
曹安神色無波,「我只取李如龍性命,不知二位可否通融則個!」
「我承諾過大哥,欲傷他母子二人,先從我郭通尸體上踏過去,曹安,我知道你很強,年輕人能有你這般成就者,這天下沒有幾人,可得饒人處且饒人,滅門絕戶的事情也做,你就不怕將來遭天譴?大哥只剩這一個兒子!」
「言之有理,滅門絕戶之事,想來李世子應該做了不少,所以才有今日吧?」
郭通一時無言,李如龍的事情他最清楚,還真被曹安說中了,他做了,並且做了不少,有為了功法的,有為了寶物的,也有單純就是因為別人讓他不舒心的。
「你怎麼選?曹某非妄造殺孽之人,此次前來,只取首因,非為俠義正理,只為了解一段過往恩怨。」
郭通沉默了片刻,抱拳一禮,「郭某義之所在,雖死無憾,就由郭某討教高招。」
曹安將目光看向李母,「李夫人呢?」
「龍兒自作孽,不可活,曹宗主自便吧。」
曹安平靜的看著她,「曹某就知道自己不該問的,多此一舉,本為了卻因果而來,如何能再起一段新的羈絆?李如龍如此秉性,想來也與李夫人的縱容月兌不了干系。」
「你不打算放過我?」
「夫人心中也並未釋懷不是嗎?」婦人身子一軟,她並非貪生怕死,死則死矣,可想到自己就此死去,李家一門就此絕滅,仇人曹安卻依舊逍遙,她又如何甘心?她本就出身門閥,想著若能活下來,回到鹿鳴洲,以畢生之功,謀復仇之計,哪怕是不能將曹安殺死,也要讓他體會到失去親朋之痛。
只是未曾想,曹安問了以後,卻連這最後的機會也不願意給了。
「福生無量天尊!」
請寶貝轉身!!
曹安不願意在此事之中多做耽擱,直接祭出了黃皮葫蘆,一縷火苗落到了小舟上,根本就沒有反應的時間,三條肉身在這一瞬間被燃盡,小舟卻安然無恙,看了一眼周圍的情形,曹安轉身向著神都城的方向而去。
「你還想著進城呢?」
護城河岸,墨仇擋在了曹安前進的路上。
「墨老,有事嗎?」
墨仇嘴里嘖嘖有聲,「如果不是適才看你一把火點了一個天人境,滅了李闖最後的血脈,我還真要當你是個人畜無傷的公子哥了,你自己做了什麼不清楚嗎?陛下雷霆震怒,但不知為何沒有對你動手,還不趁著這機會趕緊離開,老在神都城內晃蕩什麼?」
「我還要去見一個人,大概待三天就走。」
墨仇皺了皺眉,「見一個人需要那麼長時間嗎?不是我願意理會你去哪,但你現在的身份不一樣,又在陛下那里露了臉,你出入神都城我是必須上報的,你的安危不在我的關心之列,我只擔心陛下遷怒于我放任你出入神都。」
「稍微體諒一下我們這些身不由己之人的難處吧。」
曹安斟酌了一下,「不如你代我跑幾趟吧。」
「你听進去了?」墨仇大為震驚,驚喜之余也稍微有點疑惑,畢竟今天的曹安太好說話了。
「別說跑幾趟,只要你別進城,就算是跑十幾趟老夫也給你跑。」
「兩趟就行,用不了那麼多,到神都城內替我買些制作傀儡的材料出來,這是第一趟,至于第二趟,我想請墨老你替我給長公主鳳陽帶個話,就說曹安在東北城門外,有臨別之物贈予她即可。」曹安面色平靜,平視著墨仇。
「你跟殿下之間沒有其他事情發生吧?」
「曹某想去更遠一些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 他沒有直接回答墨仇的問題,但其意思卻已經很清楚,至少曹安覺得足夠清楚了。
「這比材料費用不需你出,看到那間矮屋了嗎?你最近就暫時在那歇腳吧,老夫將材料買來以後,會到那尋你。」
說完生怕曹安反悔一樣,快速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