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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肉身重塑

林厭做了個夢。

夢中,一個手持染血長劍的男人,正十分狼狽的帶著一個懷抱嬰孩兒的女人逃命。

「初初,再堅持一下,我們已經進入滄州境內,等到了曜族仙谷便安全了!」男人面色堅毅道。

女人回頭看了眼身後黑壓壓追來的人影,搖了搖頭︰

「這次來的全是各大宗門的老怪物,我們若就這麼堂而皇之的進入仙谷,曜族就真的完了!震哥,你把我交出去吧,他們想要的只是我!」

「不可能!」

男人咬牙,「我就算是死,也不會把你交給那群喪心病狂的偽君子的!而且即便是將你交出去,他們會放過我們的孩子嗎?她也有曜族的血統!」

他用力將女人往前推了一把,橫劍轉身,「你帶著孩子先走,我攔住他們!」

女人震驚男人的舉動︰「震哥,你這是在送死!」

男人道︰「難道還有別的辦法嗎?那群老妖怪已經困在先天境近千年,為了突破境界延長壽命,他們根本不在乎什麼人性了!」

「曜族死後神魂不滅,炸體凝聚的純元力是唯一能提升他們修為的能量,你那些被他們抓走的族人,現在是什麼下場初初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難道你想讓我們的孩子才剛剛出生,就經歷那種被不斷炸體、不斷重生的痛苦嗎!」

男人的話讓女人露出悲痛的表情,「我知道了!」

她咬牙,轉身離去。

而男人見此也沖著追來的人殺了上去,他傳音︰

「別回來!你們母女必須好好的!」

女人帶著嬰兒很快到了滄州王都附近的山林里,突然她听到前方傳來一道男人的哭聲。

「有人嗎?有沒有人能救救我的夫人和孩子啊!」

女人定楮一看,一個身懷六甲的女人正躺在地上,雙腿之間淌著鮮血,看樣子是因為摔倒早產了。

而她的丈夫正跪在旁邊,手足無措的抱著她,大聲呼救。

女人準備偷偷繞過這里,可沒想卻被男人發現,男人見她手里抱著孩子,頓時大喜︰

「姑娘別走!我是王都林家的長子,並非壞人,姑娘能孤身進入這山林,定是能人之輩,求姑娘救救我的妻孩!」

女人抿唇往另一條路走,似乎並不準備理會。

男人見此道︰「姑娘,你也是有孩子的人,若你的丈夫孩子遇到這種情況,你心中可會絕望?」

女人終于頓住腳步,她看了眼懷里的孩子,片刻後,走過去握住難產女人的脈門。

她轉頭目光灼灼的望著男人︰

「我可以救你的妻孩,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待你的女兒生下來,我要取她一滴心頭血給我的孩子,日後她們會長成一樣的面容,你回去需宣稱你妻子生下的是對孿生姐妹,日後你必須親她、愛她、護她,待她如同親子,且不能有半分偏倚!你能做到嗎?」

「能!我一定能!」男人想也不想的舉起手,「我林慶生在此立誓,若做不到姑娘的要求,我林家上下定不得好死!」

「那,好!」

女人看到男人眼中的堅定,才放下心。

靈言咒成,她不舍的將懷里的孩子交給男人。

隨後她雙手捏出一個奇怪的手勢,一縷縷綠光隨著咒印的結成,逐漸匯聚到難產女人的肚子上。

孩子出生了,果然是個女孩。

女人抱起孩子,從她的心口取了一滴血,然後用一個奇怪的術法包裹著血滴打進了她自己女兒的眉心。

遠處傳來轟鳴聲,女人看向孩子,眼中含淚對她道︰

「孩子,你還不知自己的名字吧,你姓靈,名字你爹爹給你取的單字硯,意在期盼你做事立志不移,凡事有始有終,希望你今生萬事順意,所思所想皆能如願以償!靈硯,很好听,對吧?」

女人說著笑著落淚。

「硯兒,對不起,爹娘不能陪你長大了,但你今後會有另外一對愛你的父母陪著你,硯兒,你一定要好好長大啊!」

女人說完,頓了一頓,滾滾的淚珠落下,隨後瞬間消失在原地。

夢到這里便醒了。

靈硯的眼角滑落一滴淚。

原來,她是叫靈硯嗎。

原來,她也曾被人視若珍寶的疼愛過嗎。

此時靈硯的肉身還處在靈霧狀態,未完全凝成實質,完全感受不到周圍的動靜。

她以為此時外界定是極為安靜的,但……

「一千年了,結界外居然還有曜族存在!」

「可為什麼她的神魂會飄到咱們仙谷?而且還在靈潭之上重塑肉身,靈潭之下可是沉睡著那位大人,他不會因此動怒,把我們趕出結界吧?」

「應該……不會吧?」

說話的元素精靈語氣極為不確定,畢竟那位大人脾氣可是很大的,有次一個火精靈不小心掉進了靈潭,結果被他用靈潭的水澆了十年,到現在身上的火都還沒再次燃起來呢。

靈硯並不知道,自己此時正被一群五顏六色的元素精靈圍觀重塑肉身的過程。

這時,一個老頭和一個女人朝靈潭匆匆趕來,看到靈潭之上靈硯的神魂時,頓時驚訝不已。

「他媽的,居然真是咱們曜族的人!老子就說咱們外面的族人還沒完全落進那些強盜的手里吧!」

老頭激動的說著,周遭的火系元素力在他身邊興奮的炸出了火花。

女人听著老頭的髒話,有些無奈的看了他一眼,正想讓他注意一下,但她突然驚訝的發現,被那靈潭上的神魂吸引去重塑肉身的元素力,竟有九種顏色!

而且肉身重塑的過程,也比其他族人快了近十倍!

曜族的體質雖無法修煉靈力,卻天生契合外族無法感知的元素之力,曜族將這種通過精神力引導元素能量的手段統稱為咒術。

而每個曜族人對九種元素能量的感知程度都不同,並且通常只會特別契合其中一種,而像面前這個能夠用九系元素力重塑肉身的,自曜族出現以來還是頭一個!

女人見靈潭上那團靈霧逐漸開始凝成實質,曼妙的身形逐漸有了雛形,女人趕緊抬手拍在老頭臉上,一把呼住他的眼楮。

「炎長老,不準看,這是個女孩兒!」

「女、女孩兒!」

老頭聞言老臉一紅,趕緊閉上眼轉頭走了。

女人一招手,柔和的水系元素卷起靈潭旁的元素精靈們,將它們也全部送了出去。

靈潭周圍全部被清理干淨,女人這才長呼了口氣。

可她下一刻卻又發現,就在她清理元素精靈的那幾秒,女孩兒的神魂,竟已與靈潭底下的男人纏繞在了一起,相織相融,不可分離。

隨後,剛剛重塑好的肉身也被男人一把拉進了靈潭之中。

女人目瞪口呆。

「這……到底怎麼回事?那位大人不是最討厭有人踫靈潭之水了嗎?」

靈硯突然發現自己的意識被拉進了一個荒涼的世界。

這是一片荒原,連吹來的風都讓人感到無限的滄桑和孤獨。

靈硯往前走了兩步,荒原之上唯一的一抹綠色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顆綠芽,正奮力的掙扎往外冒著,在這片荒原中顯得既孤單又堅韌。

靈硯走近,蹲下,伸手,輕輕觸踫。

沒想到,這顆綠芽竟緩緩纏繞上她的指尖。

靈硯一愣。

芽葉是暖的。

靈硯還來不及驚奇,這時,荒原世界突然一陣天崩地裂,她的意識被丟了出去。

靈硯睜眼,吸氣,冰冷的潭水涌入她的口鼻,她頓時感覺自己快要被嗆死了。

還好一個巨大的空氣泡泡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將她裝了進去。

「咳咳。」

靈硯咳嗽了兩聲,這才察覺到自己現在的狀況。

她在水里,不,水中的一個泡泡里。

面前還懸停著一個男人。

男人閉著眼,微微垂著頭,似在沉睡。

可即便是閉著眼,靈硯也能從他那稜角分明的五官里感受到一股桀驁不馴的氣勢。

長眉入鬢,墨發如川,野生濃郁的眉型,天然轉折高而傲慢,鼻梁高且立體,上唇削薄但下唇飽滿,帶著天然睥睨眾生的氣質。

可偏偏他周身散發的氣息,卻讓他顯得那般的古老、強大。

這讓靈硯覺得,這個男人不那麼像是一個人,反倒是像一座神祇。

只看一眼,便忍不住心生敬畏!

靈硯正靜靜打量男人時,突然,他睜開了眼,

那一瞬間,天地失色!

是真正的天地失色。

此時九州大陸的天都黑了下來!

大地顫抖!

百獸嘶鳴!

仙谷中的元素精靈全部向靈潭的方向低下頭顱!滿眼敬畏!

而靈硯並不知道這些,她也不在意這些,因為她正被男人注視著。

他眯著眼,微微偏著頭,看著靈硯的眼神里帶著極度的傲慢與慵懶,銳利且又威嚴,就像是一頭雄獅在打量挑逗著一個獵物。

而她,在男人的注視下,靈魂都在顫抖。

在這個男人面前,她覺得自己渺小得甚至都不如一顆塵埃。

似乎他只需一個鼻息,就能輕易將自己碾死!

就在靈硯感覺自己快要在他的眼神里溺亡的那一刻,男人忽然眉心一皺,隨後很快收起了眼底的那份驕傲,目光也逐漸變得柔和起來。

「你是……」

男人開口正要說話,這時靈硯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力在一瞬間被抽空。

她晃了一晃,男人的話音也悄然頓住,眼眸緩緩閉了起來。

然後,靈硯看著原本高傲的男人,居然慢慢化成了一只巴掌大、全身棕灰的小獅子,最後靜靜的躺在了她的手心,沉睡。

靈硯︰「……」

額。

這……

靈硯沒忍住伸出手指撓了撓小獅子頭上的絨毛,沒想,下一秒,他竟用腦袋回蹭了下她的指尖。

毛茸茸的感覺傳來,靈硯呼吸猝然頓了一頓。

那個凶巴巴的男人,原來本體這、這麼可愛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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