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時,時念臉不紅心不跳,脊梁挺得筆直,顯然把臉這種東西扔到九霄雲外了。
彈幕對她的無恥程度是很服氣的︰
周時遠壓根不信她那套歪理,但又不敢明著反駁,只能拐著彎地表達質疑︰
「雞蛋漏餅是吧?挺好……要不你先賣一個給我看看?」
「這有什麼難的?睜大你的眼楮看好了!」
時念放下鏟子和筷子,自信走上街頭,隨手一抓,抓了個老熟人——
那位眼楮腫成仙桃的青年。
一會兒不見,他的眼腫得更厲害了,眼皮被撐得只剩薄薄一層,都透亮了,看起來怪可憐。
時念再次同情心上頭,向他致以親切的問候︰
「年輕人,你還好吧?」
青年痛苦地捶了捶胸口,哽咽道︰
「心里有座墳,埋著未亡人。」
「……」
時念忽略他的非主流文學,直入主題︰
「年輕人,哭了大半天,一定餓了吧?要不要來個雞蛋漏餅?讓所有的煩惱與悲傷,還有那座墳,像這顆雞蛋一樣,從你心里漏出去。」
青年吸吸鼻子,委屈道︰
「可是我剛吃過飯。」
「吃過飯也沒關系。」
時念壓根不給他拒絕的機會,拽著人就往小攤前拖︰
「一個餅而已,哭兩聲就消化完了……我看你心里的悲傷有點多,要不多加一個蛋吧,這樣漏得更干淨。」
青年點頭,看看小推車上琳瑯滿目的小料,補充道︰
「再加個里脊肉吧,我愛吃。」
再看一圈,繼續補充︰
「再加個烤腸,我也愛吃。」
三分鐘後,時念熟練地把一個漏得很均勻的雞蛋餅裝進紙袋,笑眯眯地遞給青年︰
「一共十二塊,微信還是支付寶?」
青年從褲兜里掏出一把零錢︰
「現金吧。」
第一單生意完成,周時遠看她的眼神都變了,整個人備受震撼︰
「這樣都可以?」
「當然。」
時念把零錢裝進背包,向他擺擺手︰
「就這麼賣吧,記住,你還欠我三十八。」
周時遠若有所思地抓抓後腦勺,四處 巡一圈,盯上了推著嬰兒車的白發大娘︰
「大娘,您推了半天嬰兒車,肯定累了吧?要不要來個雞蛋漏餅,讓所有的疲憊和辛苦,像這顆雞蛋一樣,從您的身體里漏出去。」
大娘瞅他一眼,默默往道路另一側挪了挪,嘴上念叨著︰
「神經病吧。」
周時遠︰「???」
怎麼到他這就成神經病了?
「念姐……念姐?」
一轉頭,時念和紀遇早扛著麻袋、攜帶著十二元巨款跑了。
擺月兌灌餅小隊後,撿花大隊再接再勵,沿著街道又找了幾個垃圾桶,順利撿到了兩束品相還不錯的紅玫瑰。
時念清點了一下戰利品,把接下來的行動路線安排得明明白白︰
「這兩束加上之前撿的那束和周時遠欠我的學費,應該夠二百了,但是以姓周的本事,恐怕交不上學費。
保險起見,還是再撿一束吧,撿完統一拆開,搬到車站賣,那邊人多。」
紀遇沒說話,拍拍她的肩膀,又指了指十幾米外、正躲在牆角吵架的小情侶。
時念不明所以︰「你要去勸架?」
紀遇挑了挑眉,提示她︰
「你看他懷里的花。」
「你要去搶花?」
時念心中一驚,連忙勸道︰
「雖然一束花並不值錢,但攔路搶劫是重罪,我勸你三思而後行。」
「有時候想象力太豐富也是種壞事,我勸你撿回飛到外太空的腦子,謹慎發言。」
紀遇活動了一下口罩,目光掃過情緒越來越激動、已經要摔東西的小情侶,語氣篤定︰
「我賭這束花的最終歸宿是垃圾桶。」
「就像之前那個可憐的年輕人一樣?」
時念想了想,覺得他說得還挺有道理,索性不亂找了,放下麻袋往路旁的長椅上一坐,做好了守垃圾桶待花的準備。
一開始,小情侶吵得很激烈,女的哭著嘶吼,男的紅著臉指指點點。
那束花從男人懷里跑到女人手里,又從女人手里摔到男人臉上,如同時念的心,起起伏伏,一刻不得安寧。
但中途不知男人趴在女人耳邊說了句什麼,兩人忽然就不吵了,一個縮牆角打了個電話,一個警惕地觀望著四周,空氣安靜得令人無所適從。
「什麼情況?」
時念感覺哪里不太對,踫踫紀遇的胳膊,小聲問︰
「他們不會要和好了吧?」
紀遇的發言很謹慎︰
「按理說不應該,但人和人的思想差距太大,我也不敢保證。」
「那……再等幾分鐘吧,看看什麼情況,要是真和好了我們再換地方。」
時念愉快地做出了決定,但事情的發展遠遠超出了預期。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們沒能等到被遺棄在垃圾桶的花,反而等到了——
一輛警車。
兩名身穿制服的警察走下警車的那一刻,小情侶如同看到了救星,哭著沖了過去︰
「警察叔叔,就是這兩個人!他們鬼鬼祟祟盯我們好久了,那打扮一看就不像好人,還扛著大麻袋,說不定是人販子,建議嚴查!」
時•人販子•念和紀•人販子•遇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里看出了一絲恐慌。
怎麼就人販子了?
帶個口罩和鴨舌帽就人販子了?要不要這麼離譜?
「警察叔叔,冤枉啊!」
心理素質較差的時念當場就坐不住了,主動打開麻袋以示清白︰
「你們看,袋子里裝的是花,不是人,我們是遵紀守法好公民,不是人販子!」
警察叔叔檢查了麻袋及長椅附近,確定沒有異常情況後掏出了小本本︰
「我們要了解一下二位的詳細信息,先把口罩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