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廉皺眉,「小月,你為何這麼說?」
李小月抿嘴輕笑,「柳自成如果想貪污,就算不在衣服上做文章,也會在其他地方摟錢。」
「如果購買咱們的羊毛布料,至少咱們知道他買了多少,花了多少錢。」
「這些布料是不是用在鎮西關的將士們身上,以公孫先生和霍少將軍的能力,想必能夠確定衣服有沒有到位。」
「從朝廷撥款,那也是有定數的。這樣數據清晰,柳自成如果敢貪污,那不是直接把貪污的證據交到你的手里嗎?」
李長壽沉思片刻,「貌似柳自成不會那麼傻!」
公孫廉想了想,然後笑了,「是我先入為主的觀念作祟,覺得柳自成一定會貪污。小月,你的話,給我提了一個醒,柳自成沒有那麼傻。」
「既然他敢讓人來你這里購買,就不怕我查他,想必這些東西都會用在將士們的身上。」
李小月點頭,「能爬到那個位置上,就算他心術不正,但也不代表他是傻瓜,干傻事兒。」
「我倒是覺得他這次的舉動,有幾分誠心。畢竟呼蘭馬場被洗劫,已經證明契國狼子野心。」
「現在鎮西關是他鎮守,如果鎮西關失守了,他這個主帥也要負主要責任。失守了,他就算不被砍腦袋,也會被降職。」
「咱們雖然不能全然信任他,但只要能確定,他不通敵賣國,那麼在守護鎮西關的立場跟咱們就是一致的。」
公孫廉沉思片刻,這些年他知道柳自成貪污,排除異己,盛氣凌人,但的確沒有查到他通敵賣國。
另外,柳自成的女兒今年入宮,當了皇帝的妃子,至少現在沒有叛國的理由和動機。
「小月,你真聰明,想得比我周到。」公孫廉輕笑,他代入了其他的情緒,自然會影響他的判斷。
李小月搖頭,「可別這麼說的,我一個農家婦可不跟你比。我能這樣想,是因為旁觀者清,並沒有偏見。」
「對了,公孫先生,你這次過來有何事?」
公孫廉這才想起正事兒,「我這邊要能夠做一萬套衣服的羊毛布料,給東山的將士們做保暖的衣物。」
這時候,文小蘭在邊上撓了撓頭,「奇怪了,柳大將軍不是統領鎮西關的所有將士們嗎?難道準備冬裝,不給東山軍營準備嗎?」
李小月掩口而笑,「公孫先生,你覺得呢?您和霍少將軍不就是擔心柳大將軍插手東山軍營的事情嗎?」
公孫廉點頭,「是有這樣的防備,但有我和少將軍在,他動不了。」
「那不就得了!你還能省點銀子。」李小月說道,「帶兵打仗,柳自成比不上你和霍少將軍。如果在軍需方面,他還做不好,這個大將軍就是個花花架子。」
公孫廉輕撫美髯,點了點頭,「說得對,我應該去跟柳自成說說一萬新兵的軍餉和軍需。」
雖然公孫家和霍家也在想辦法賺錢,盡可能地培養,但他們養的是國家的軍隊,要給國家打仗的,又不是他們的私兵。
李小月贊同,「本來就應該跟他要,這些士兵打仗保護的是大嚴的土地,庇護的是大嚴的百姓,效忠的是大嚴的朝廷。」
公孫廉笑了,「說得好。」
「這是我的淺見,公孫先生,听听就行,還是按照你們自己的想法來。」李小月只知道表面的事情,內里很多不知道,擔心會影響公孫廉的判斷。
「我心里有數。」公孫廉頷首,「我這次過來,有個不情之請。」
對自己人,李小月還沒听呢,就答應了,「什麼事情?公孫先生,但說便是。」
公孫廉沉思片刻,鼓起勇氣,「眼看著入秋了,這個冬日,我預測契國一定會進犯。我母親在藍山縣,雖然有侍衛和僕人,但她畢竟只有一個老人家,我不放心。」
「同時,我也擔心敵人狗急跳牆,綁架我的母親。我在軍營照顧不到,即使派人營救,也會造成重大傷亡。我想把母親接到這邊。」
「不過,你知道的,軍營里,並不舒適,老人家在那邊住不好,我想把她安置在梨花村,拜托你幫忙照料。」
李小月訝然,指了指剛剛蓋好的房屋,「那邊房子剛剛蓋好,曾經我答應,接老夫人來家里住。只是房屋一直沒有蓋好,遲遲沒接。」
「屋里還少一些家具,不過基本的設施都弄好了,公孫先生,如果你沒事,我帶你看看。」
公孫老夫人經常打發人送過來一些吃的用的,李小月也經常讓李長歡過去陪公孫老夫人小住幾天。
感情就是這樣相處出來的,大戰在即,公孫廉把母親托付給她,李小月應下。
不僅僅是因為親戚,更是因為朋友之誼。
公孫廉之前就知道這邊蓋房子了,但並不知道是給母親準備的。
對于李小月的周全用心,公孫廉內心感動,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多謝。」
「不用謝。」李小月聲音清脆爽朗,「曾經在我們需要幫助的時候,公孫家也幫我們了。」
「大戰在即,公孫先生和少將軍只要管好軍隊和軍營就行,家里交給我們。」
公孫廉以前從來不覺得沒有妻子孩子會有遺憾,畢竟他曾經為了理想,作出犧牲。
可在這時候,他頗有幾分英雄氣短。
原來家里有人,是這樣的安心。
跟著李小月一起來到兩進的四合院,院子雖然不太大,但也不小。
正房五間,兩間會客,兩間臥房,還有一間是佣人房。
屋里空空的,但窗幔和床幔,都已經安排妥當。
當看到屋里出現一個很大的塌,佔了屋里放床的最好位置,公孫廉問︰「小月,床放在哪呢?」
李小月輕笑,「那就是床,外面燒火,就能暖起來。我听嬤嬤說,老夫人一到冬天,就怕冷,關節痛,被窩里要放很多湯婆子,還要丫鬟整夜捂被窩。」
「雖然被窩暖和了,但老夫人的睡眠也受到影響。這樣的炕,就能解決這個問題。」
公孫廉眨眨眼楮,彎腰伸手拍拍炕面,寬敞,而又平整,「能讓我試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