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黑貓攆出去干活,沈浪坐在書桌前,琢磨起雲山秘境的事情。
李東澤人雖討厭,但話卻是沒錯。
儒生要想在雲山秘境里有所收獲很難,肉身素質就決定了這點。就像廖東升也是九品修為,但那天在文墨居,他跑個幾步路就跟要了他老命一樣。
但武者就不同了,但凡是有個九品境界,跑幾十里山路都不帶喘氣的。另外雖說九品武者還不能斷肢重生,但只要肢體保存完整,接上也是沒什麼問題的。
而且雲山秘境入口是在南妖國境內,可想而知進入的絕大部分都是妖族。人族與妖族雙方仇怨已深,儒生戰斗力有限,進入後的危險可想而知。
李東澤說他要做這次雲山秘境的領袖,還真有這個資格,至少許多自保有問題的儒生會尋求他的幫助。
別看在外面他沈浪似乎還有些文名,但到了那種地方,真不見得比李東澤武廟新秀的名頭好用。
「還是得提升修為啊,要有個七品浩然境,那雲山秘境就直接橫著走了。」沈浪揉了揉眉心。
儒生境的的名字就點出了這一境界修煉的關鍵,感悟聖人經典。
這對于一般讀書人來說,算是最好過的一關,最多是多花點時間。但對于沈浪來說,就比較麻煩了。
無他,腦子里的流派太多。
思路繁雜,許多觀點甚至截然相反,但又能自圓其說。
沈浪思索了下,干脆就離開客棧,跟綠柳說了聲晚上不回來後,就直奔城東青雲府書院。
青雲府書院就在府城東面十里的青雲山上。
沈浪直接叫了馬車,行駛了將近一個時辰,終于是遠遠的看到了那座青雲山。
青雲山的地里位置很獨特,府城南北兩條河流繞山而過,在青雲山西側匯入瀾江,像一條玉帶纏繞在青雲山下。
因為河流盤山的緣故,所以濕氣很重,半山以上便只見雲霧繚繞,遠遠望去宛若仙境。
到了山下,沈浪下了車徒步上山。
走到半山腰雲霧彌漫處,就見到一座高聳的牌坊,上面寫著四個大字︰青雲書院。
這是直接把「府」字給去掉了,也由此可知書院的底蘊。
邁進牌坊的一剎那,他就感覺自己好像穿過了一層薄薄的屏障,雲霧赫然消失,視野一片明朗。
「這位兄台,可是第一次來青雲書院?」一個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轉頭看去,就見一個小胖子笑呵呵的走了過來,看他一身白衣,應該也是書院弟子。
「兄台有禮。」沈浪抱拳行禮,「兄台怎麼知道我是第一次來?」
胖書生笑道︰「每個第一次來的都是兄台這表情,青雲書院乃是聖人徒孫顏聖開設,護山大陣除了守護山門外,也能控制天氣變化。據說顏聖生于富貴,習慣了四季如春的天氣,這才將原本的才氣殺陣略微改動,做成了現在這般模樣。」
沈浪是第一次听說,驚異中帶著佩服,贊嘆道︰「顏聖當真是大手筆啊!」
胖書生笑著打量了下沈浪,沈浪年齡雖然十六歲,但氣質卻略顯老成,不知道的人看了,會誤以為他已經二十出頭。
「看兄台的樣子,也是準備下個月報考青雲書院?」胖書生問道。
沈浪是受薛南亭邀請過來,自然是不用參加考試的,不過他也不好說破,只能點頭道︰「正是。」
胖書生猛地一拍手︰「兄台,那你可倒大霉了!」
沈浪神色,這胖子這麼說話,就沒挨過打嗎?
「為何這麼說?」
胖書生道︰「兄台可知我青雲書院的選拔制度?」
沈浪自然知道︰「青雲府各縣書院可推舉一人,此外每年童生試前二十都可參加,最終選取三十六人入書院。」
胖書生點頭道︰「青雲府一共有二十六個縣,也就是說,正經的考核名額只有十個。往年都還好說,雖說競爭激烈,但也不是沒有希望。但今年不同了,例如清水縣出了個神童刁貴,十二歲的童生,堪稱世所罕見!又例如那璧山縣的商學兵,今年二十歲,但已經是七品浩然境。還有那……」
胖書生一口氣說了九人,之後忽然滿臉憤慨,道︰「當然,最可恨的還是那安平縣的沈浪,據說今年十六歲,所做詩文不過八篇,但七篇鳴州起步,另一篇才寫一半便已鎮國!此等妖孽,當受天譴啊!」
沈浪無語,心說這胖子怎麼回事,一副怨念很深的模樣。
「听兄台之言,似乎對那沈浪很是不滿?」
胖書生撇嘴道︰「倒不是說不滿,我童生試前就開始搜集各方資料,分析考生優劣,最終評出十大人選。但這沈浪卻異軍突起,直接沖入十大之列,這還不可恨?」
沈浪眨巴了下眼︰「這……有什麼可恨的?」
胖書生臉微微一紅,輕咳道︰「經計算,我曹玉原本是有機會沖擊第十的,但這沈浪來了就生生佔了一個名額!」
沈浪驚了,這也能怪他?
不過他馬上回過神來︰「曹兄也是來參加書院入學考的?」
曹玉笑著抱拳道︰「正是!還沒請教兄台姓名呢。」
沈浪剛想回答,就听遠處傳來一個爽朗的聲音。
「還以為你要在府城多玩耍幾日,怎麼今日就來了?」
抬眼望去,就見一名身穿白色儒衫的中年人大步走來。
一見這人,曹玉頓時一驚,趕緊行禮道︰「見過薛學正!」
來人正是薛南亭。
薛南亭瞪了他一眼,道︰「你不去好好溫習功課,來這里做甚?當真是以為我青雲書院那麼容易考上?」
曹玉臉色尷尬,道︰「回學正,學生這不是看書看累了,這才來山下轉轉嗎。」
薛南亭看了眼沈浪,笑道︰「你們在聊什麼,我遠遠見你們挺熱鬧的。」
沈浪神色古怪,揉了揉鼻子,道︰「在說沈浪妖孽,當受天譴……」
薛南亭臉色一寒,瞪著曹玉怒道︰「每日里來山下敗壞他人名聲,你這浩然境是怎麼晉級的?今日起就給我去後山抄《蘭科經讀》,抄不完十遍不許出來!」
曹玉被嚇得肝膽俱裂,沈浪也忍不住可憐的看著他。
《蘭科經讀》啊,那可是顏聖在儒林中最為出名的一本著作。自然,聖人著作必然是精典,但這本經典的出名之處並非學文,而是厚度……
薛南亭也不理他,朝沈浪笑道︰「既然來了就去我那里坐坐。」
「正是來拜訪薛先生,學生有些問題想請教。」
曹玉滿臉驚異,雖說薛南亭是出了名的好說話,但也不是說什麼人都能被邀請去他家里坐坐的。
沈浪轉頭望向曹玉,笑道︰「曹兄,我這就先跟薛學正去了。你……抄完經書後,咱們再敘。」
曹玉哭喪著臉︰「薛學正,要是入院考核前我抄不完……」
「那就別考了!」薛南亭冷喝道。
說完就領著沈浪一路朝山上行去。
看著兩人的背影,曹玉忽然想起了什麼,大聲道︰「兄台,還沒請教你高姓大名呢!」
片刻後,遠遠的就听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安平沈浪。」
薛南亭領著沈浪一路上山,越是往上就漸漸能見到書院學子了。
這些學子見著薛南亭都是行禮問候,也都用奇怪的目光偷偷打量沈浪。
沈浪也算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了,對這倒是不介意。
「薛學正……」
這話剛一出口,薛南亭就瞪了他一眼,道︰「人前這麼稱呼就算了,就我們兩人你還這麼叫,那就是看不起我這老哥了。」
「小弟失禮了,薛兄莫怪。」沈浪斟酌了下,接著道︰「剛才那位曹玉,我听薛兄說已經是八品浩然境?」
薛南亭點頭道︰「你別看那小胖子一副不起眼的模樣,但學文卻是極好的。他是鄰水縣人,也是今年童生試榜首。按說他本應該有個推薦名額,不過因為他是兩兄弟同時參考。听說是跟縣里商量了一番,將那個名額讓給了他弟弟。」
童生試要拿榜首有多難,沈浪自然是最清楚,他自己就是安平縣榜首。
「這名額還能讓?」沈浪奇道。
薛南亭笑道︰「為何不能?你也是安平縣榜首,不也沒拿到推薦名額嗎?」
沈浪揉了揉鼻子,這事倒是不好解釋了。
按說沈浪是安平縣童生試榜首,應該是有個保送名額的。不過當日薛南亭就對沈浪發出了邀請,因此才將這個名額讓了出去。畢竟能多一人進入青雲府書院,對整個安平縣來說都是好事。
听說那名額最後給了徐茂,而且是李元慶縣令欽定的。
薛南亭輕笑,道︰「還有什麼想問什麼,說吧。」
「儒生境進階浩然境。」沈浪說道。
薛南亭輕輕點頭,道︰「前日你說在船上進階了八品,我就估模著你用不了多久,就該是要來問我此事了,只是沒想到這麼快。」
沈浪赧然道︰「原本是不急的,不過昨日和李東澤有些沖突,听說了一些雲山秘境的事,心頭有些不安。」
听到李東澤三個字,薛南亭神色凝重了幾分。
「昨日的事我已經听說了……」薛南亭緩緩道,「自然不怪你,但終歸是有些魯莽。你是我儒道中人,不用忌憚武廟,但雲山秘境開啟在即,行事當謹慎幾分。」
沈浪沉吟片刻,道︰「倒不是魯莽,事前事後我都有仔細分析,李家人當眾羞辱的是芳菲,但目標卻是指向的我。即便我當時不出頭,他們也絕不會跟我善了。我就覺得,與其忍氣吞聲,倒不如把事情鬧大放在明處,免得遭人暗中下手。」
薛南亭失笑道︰「趙奢之事對你打擊不小啊!」
沈浪也忍不住笑道︰「都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嘛。而且我確實不懼那李東澤,他要覺得自己有八品煉血境就能穩贏我,那只能說他想多了。」
薛南亭點頭道︰「你自己心中有數就好。至于如何晉升八品,此事你不該問我。」
沈浪一怔︰「為何?」
薛南亭神色古怪,道︰「你不知道嗎,光政先生家里就有一部聖人經典,堪稱進階八品的最佳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