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眉頭緊鎖,對眼前的情況有些困惑。
他確實寫了幾首鳴州乃至鎮國的詩文,但是現在畢竟只是個十品學子境。按照這個世界的天道規則,文位等級不夠,且沒有足夠的才氣,根本無法寫出戰詩詞來。自己能夠無視這個規則,只是因為他有兩世記憶,腦海里本就有著無數的詩詞。
但旁人並不知道這件事,即便要對付他,也不應該這麼著急。
他這才剛離開安平縣三天,妖族就找上門來了。
不對!
或許是對方並非是找上門,而是一直就在這里等著他!
剛想到這里,就听一旁的贏櫻忽然開口了。
「你在此地行凶,就不怕被我人族大儒鎮殺嗎?」
贏櫻面色冷凝,雙眼中隱隱閃爍著焦慮。
她的影子護衛到現在都沒消息,這事非常之蹊蹺。按說影子護衛是不可能也不被允許離開她身邊的,但現在偏生是被人引走了,之後立刻就來了這妖蟹。
這種情況,倒更像是有人在暗中算計她,但擺在眼前的事實是,對方就是沖著沈浪來的。
「放心好了,沒人會知道這里發生了什麼,今日你們一個都活不了!」妖蟹獰笑道。
贏櫻臉色一寒,長這麼大還沒人敢這麼威脅她。
「你可知道我是誰?!」贏櫻聲音冰冷,帶著濃濃的殺氣。
妖蟹沒有回答,但它的神色有些奇怪,眼中更是帶著幾分玩味的之色。
「為什麼找我?」沈浪神色平靜地問道。
妖蟹裂開嘴,露出滿口獠牙︰「你必須死!」
沈浪淡然道︰「你就真這麼自信可以殺我?」
「你不過是個十品學子境的螻蟻,即便是有原創詩文可具現,又有什麼用?」
妖蟹狂笑著,江面上都為之巨浪翻滾。
已經破損的樓船此刻更是搖搖欲墜,幾乎被洶涌的巨浪掀翻,兩名武夫立刻運轉全身氣血,一面將滾滾涌來的江水阻攔住,一面運轉千斤墜的身法,將樓船固定在水中。
沈浪嘆了口氣,道︰「是啊……除非是我作一首新詩,有首發和鳴州雙重加成,這才可讓詩詞力量提升到九品。」
妖蟹嘲諷一笑︰「真以為自己是天縱奇才,作詩必鳴州?就算是又如何,有九品具現你一樣得死!」
沈浪點頭道︰「有道理,那只能這麼辦了……」
妖蟹一愣,便是旁邊的贏櫻都是一愣。
只是贏櫻和妖蟹不同,她隱約間覺得自己似乎忘了什麼。
就在這時候,就見沈浪提起了翠芒筆,抬手落在面前的宣紙上。
只是第一個字落下,整條江面就猛然一震。
「又是鳴州?!」
贏櫻呆滯住了,不過立刻就反應了過來。
不對,就算真是鳴州詩文,那也必須是全詩完成後才會出現天地異像,怎麼可能第一個字就來了。
這是……
是新體!
她猛地瞪大了眼,這幾日沈浪一直在練字,當時還說開創新體困難,現在就來個當場完成?!
贏櫻有些懵,甚至連眼前的妖蟹都沒有給她這種震撼的感覺。
這可是新體啊!
開創一門書法字體,這可比什麼鳴州詩文要強上不知多少倍。
人族千年來的鳴州之作雖說不多,但六國加起來上十萬首總是有的,便是鎮國詩文也有一百三十二首。
然而書法字體,卻只有七種而已!
贏櫻又是震驚又是激動,沒想到一門可流傳千萬年的書法,就在她眼前完成了!
就在瀾江震動那一刻,沈浪就感到一股龐大才氣涌入身體。
他腦海里一聲輕響,就仿佛是什麼屏障被瞬息打破了,體內仿佛涌出一股磅礡的力量。手中的翠芒筆仿佛帶有了靈性,宣紙上的文字隱隱有種飛出紙面的感覺。
沈浪嘴角泛起一抹滿意微笑,突破了。
九品儒生境,神通落筆成花!
妖蟹也立刻感覺到了,沈浪突破的一瞬間,它心頭就涌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你給我去死!」
妖蟹一聲厲喝,龐大的身形躍出水面,朝著沈浪就撲了過去。
龐大的身體完全露出了水面,整整二十米高!
它上半是人身,下半卻是一只巨大的螃蟹,形象詭異恐怖。
所有人這才驚恐的發現,剛才露出水面的部分,連它整個身體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此刻妖蟹高高躍起撲向樓船,就如同泰山壓頂一樣。
「沈公子小心!」
那兩名武夫驚怒地叫道。
保住樓船不沉,已經是他們此刻能做到的極限,眼見妖蟹襲殺向沈浪,想要阻攔已經是有心無力。
沈浪卻完全無視臨空撲來的妖蟹,手中翠芒筆不停,隨著書寫不斷有青色光華閃爍。
小築暫高枕,憂時舊有盟。
呼樽來揖客,揮麈坐談兵。
雲護牙簽滿,星含寶劍橫。
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
就在妖蟹即將撲到樓船上方的那一刻,詩文完成了。
隨著最後一句「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落下,波濤洶涌的江面突然平靜了下來。
就如同一灘死水,波瀾不驚。
空中的妖蟹也是身體一震,龐大的身體竟然被禁錮在了半空中。
緊接著一股巨力傳來,直接將它拉入水中。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妖蟹滿臉震驚。
沈浪平靜的解釋道︰「我已晉升為儒生境,落筆成花可具現九品異像,詩文首發加鳴州再提升一境之力。」說著他晃了晃手中的翠芒筆,「另外這是大儒文寶,雖說無法提升境界,但提升半境力量還是可以的。」
「最後……這里是瀾江,我這新詩詞恰好是一首平海詩。」
沈浪淡淡一笑︰「你可還覺得能殺我嗎?」
話音落下,平靜若死水的江面忽然升騰起了水霧。
水霧中一個個騎著戰馬的人族虛影緩緩出現,他們仿佛是紅水晶雕刻,在夕陽映照下透著耀眼的光芒。
這些騎兵遠比一般人族高大,他們手持猩紅長槍,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妖蟹周圍。
誰又能想得到,只是頃刻間,必殺之局就變成了必死之局。
「你不能殺我……不能殺我!」妖蟹眼中露出濃濃的恐懼,「我可以告訴你幕後……」
沈浪沒有讓它說下去,只是淡淡地道︰「殺了它。」
戰馬奮蹄嘶鳴,馬背上雕像一樣的騎兵也仿佛瞬間有了生命力,他們抬起頭,雙眼和妖蟹一樣猩紅嗜血。
肅殺氣息彌漫,整條江面仿佛變作了嗜血的戰場!
天空中才氣涌動,鳴州詩文的天地異象浮現,詩文的金色大字就這麼懸掛在半空,閃爍著金色光芒。
在這下方,便是水霧升騰的瀾江。
水晶騎兵向妖蟹發起了沖鋒,不斷將長槍刺入妖蟹身體。
妖蟹瘋狂咆哮著,巨大的鉗子揮舞,每一下都擊碎五六名騎兵。但在這江面上,這些騎兵仿佛是永生不死,即便是被擊碎了身體,但很快又會重新凝結。
整條河面只有戰馬的嘶鳴聲和兵刃擊碎蟹殼的悶響。
過了將近一炷香時間,天空中的異象才開始消散,平靜如死水的河面開始流動。
霧氣消散,無論是水晶騎兵還是巨大的妖蟹都已消失,唯有那奔騰的河流發出低沉的轟鳴。
如果不是破碎的船頭,剛才發生的一切就仿佛是幻境。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樓船三樓,沈浪和贏櫻憑欄而立,綠柳和寧兒低垂著頭隨侍身後。
沈浪朝著那兩名武者微微點頭,這就轉身進入了房里。
剩下的已經無需他操心,無論是樓船的修復還是治療受傷人員,都有專業人士接手。
「今日之事,我會給你個交代。」贏櫻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沈浪沒有轉身,只是微微頓了下腳步,之後就走向了屋里。
妖蟹是專程在此等沈浪的,這點毋庸置疑,他無論是今日到、明日到還是後日到,只要途經此地都會遇上。
但贏櫻這里就頗有些玩味了。
贏櫻是臨時決定去青雲府的,按理說沒人能掌握她的行程。
但對方偏偏是準確把握住了,並在妖蟹襲擊沈浪的時候,把贏櫻身邊的高手引走。
雖說不能確定這件事一定有贏櫻身邊的人參與,但這兩件事卻偏生是撞在了一起,那陰謀的味道就極重了。
沈浪對贏櫻沒什麼恨意,當日什麼「沖撞縣主」的仇,也隨著趙奢被殺一了百了,但也僅限于此。贏櫻如果不能給他一個合理解釋,一旦上岸後兩人就會分道揚鑣,從此便再無交集。
進了屋,就見黑貓蜷縮在床上,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沈浪淡淡地道︰「不去找你的新主子?」
「主人你在說什麼啊,貓貓只有你一個主人喵!」
黑貓跳下床,匍匐到了沈浪腳邊,一邊用尾巴勾著沈浪的腳踝,一邊用頭磨蹭著腳面,表現出極強的求生欲。
沈浪沒好氣地瞪了它一眼,抬手伸開手掌,黑貓立刻就跳了上來。
「還是主人身邊舒服喵。」黑貓蜷縮著身子趴在沈浪手里。
沈浪也懶得理會它,坐在窗邊,眯縫著眼看著窗外。
在瀾江中遇到了妖族,這立刻引來了當地縣衙和書院的重視,就在當天晚上,兩名中年男子就來到了樓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