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靈縣臨靠通天江,坊中之人靠水吃水,世代于江中打漁為生,民風淳樸,安居樂業。
可這大江終究凶險,且顧忌天時,在十余年前,坊中每年皆有不少漁民喪生于江中,其中多是因為江面上忽然起了大雨或是大風所致。
而在某一日里,游靈縣忽的來了一位算命先生,在長街上支一小攤,每日算江上風雨,告于坊間百姓。
起初坊間漁民多是不信,但到後來,那算命先生所算接連應驗,至此深信不疑,也是自那時起,喪生江中之人一年比一年少,坊間白事也極少再見。
說來也奇怪,這位算命先生算的如此之準,但也只是每日告訴人們風起何時,雨落何時,若有人求他算命,他一律皆是推月兌,從不開口。
陳長生入了游靈縣後便直奔那長街而去。
只見那長街之處支著一個小攤子,攤上立著一個木箱,一旁還貼著一張告示,其上寫道。
攤子里沒有人,但周圍卻有不少觀望之人。
「大雨哇,今天打不成漁咯……」
「鐘先生今天沒來?」
「興許是有事忙去了吧。」
眾人交談著,又見有幾人上前,從懷中模出幾文銀子丟進了那箱中,丟入之後箱中便響起叮當之聲。
由此可見,那箱中的銅錢一點不少。
但卻沒有人對那箱子有任何想法,陸陸續續還有不少人往里面扔錢。
陳長生站在一旁看了一眼,不禁覺得有趣。
陳長生找上了一位圍在一旁的伙計,問道︰「這位小兄弟,不知你們說的鐘先生是何人?」
那伙計愣了一下,隨即反應了過來,說道︰「你是外鄉人吧?」
陳長生點頭道︰「不錯。」
伙計笑了一下,說道︰「難怪,咱們這就沒人不知道鐘先生的,鐘先生算天象尤為之準,每日都會張貼告示,幾時有風,幾時有雨,樣樣皆準。」
「竟然有這般奇人?」
陳長生接著問道︰「那他可曾算錯過?」
伙計笑道︰「鐘先生神通廣大,又怎會算錯。」
陳長生听後不禁思索了起來。
看起來,這位鐘先生很受坊間百姓愛戴啊。
那伙計走後,陳長生便抬手算了起來。
頓手之後,目光看向了不遠處的一個茶攤。
只見那茶攤之中坐著一位身穿儒衣之人,兩撇胡子垂下,瞧著不算年老,手中握著一個茶杯,輕抿了一口。
「嗯?」
鐘正元忽的感到一道目光正看著他。
他抬頭看去,看到了那不遠處站著的陳長生。
四目相對之間。
鐘正元心中一頓,手中握著的茶杯頓在半空之中。
陳長生邁步上前,朝那茶攤走去。
鐘正元回過神來,看向茶攤的老板。
茶攤的老板是個上了歲數的老人家,弓著背走路都有些許吃力。
鐘正元說道︰「麻煩林叔再上個茶杯來。」
「有客人。」
茶攤老人听後有些疑惑,問道︰「鐘先生的客人?」
鐘正元點了點頭,說道︰「一位不得了的客人。」
茶攤老人聞之便去取來了一個嶄新的茶杯,再給茶壺中添了些熱水,隨後便在一旁坐了下來。
那位青衫先生走近此地。
入了茶攤之後,便直接坐了下來。
陳長生低頭看去,見那杯中已然添好了茶水,點頭道了一句︰「多謝鐘先生為陳某備茶。」
鐘正元搖頭笑道︰「不過是個算命先生罷了,哪里算得上是先生。」
陳長生笑了一下,說道︰「陳某也常被人稱作先生,可實際上陳某一無學識,二也並非是前輩,只是瞧著像是位先生罷了。」
「以你之能能被喚作先生,恐怕並非是在學識與輩分上吧?」
「鐘先生又何嘗不是呢?」
兩人相視一笑,目光之中似有幾分臭味相投之意。
鐘正元輕撫胡子,口中說道︰「是極是極。」
他繼而問道︰「不知閣下從何處而來?」
陳長生說道︰「大景南域有處喚作秋月坊的地界,陳某自那而來,鐘先生又是從何處來的?」
鐘正元聞之說道︰「坐于此間,便是此間之人。」
「游于此間,的確如此。」
陳長生也沒再多問,而是說道︰「方才在那攤子前時,陳某听聞鐘先生算無不準,可是真的?」
鐘正元想了一下,說道︰「若論天象,自是算無不準。」
陳長生也不曾想這人竟把話說的這樣滿。
他忽的來了興致,說道︰「正巧,陳某也懂些許卜算之術,不知鐘先生可有興致?」
鐘正元聞之也是興致滿滿,這話像是正中他下懷一般。
「正有此意。」
鐘正元隨即便開口道︰「不妨我等便算算明日是何天象?」
陳長生搖了搖頭,說道︰「明日多無趣啊,若是讓陳某說……」
忽的看向他,說道︰「便算今日!」
鐘正元心中一頓。
他眉頭微皺,但又很快舒展開來。
鐘正元回過神來,平復下心緒,抿了一口茶水,平靜道︰「今日天象恐怕是不好算。」
「酉時二刻,江中起水,天降大雨,何時來風、何時來雨鐘先生已經算到了,不妨我們便算算這雨何時停,鐘先生意下如何?」
陳長生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小口,隨即眼前一亮,說道︰「茶不錯。」
鐘正元眉目流轉,他見此人如此平靜,一時心中也有些打不定主意,但想了想後,又覺得如此機會實在難得。
鐘正元看向這位青衫之人,說道︰「那便如你所言,就算何時雨停。」
「善。」
陳長生道了一句。
他側目看向了那層雲之上
此刻那天上已然昏沉了下來,已至酉時,再有兩刻鐘,那大雨便要落下了。
陳長生回過頭來,說道︰「鐘先生先請?」
鐘正元點頭答應了一聲,隨即從懷中模出三枚銅錢。
他將那三枚銅錢放于掌心之中。
「嘩啦」兩聲,銅錢落桌。
鐘正元看了一眼,隨即皺起了眉頭,又是一翻掐算之後,這才抬手說道︰「天之所言,此地風雨經五刻,至酉時七刻而停。」
隨即便見陳長生便掐指算了起來。
只是抬手落手,便開口道︰「不巧,陳某算得要比鐘先生少一盞茶的功夫。」
鐘正元听後倒是有些不解,但也並沒有在意。
「且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