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考察團全體回到船上過夜。一夜無話,第二天早晨,郝鳴岐被一陣震動驚醒了,汽笛鳴響過後,他知道客輪又起航了。郝鳴岐洗漱完畢來到了李娜的房間門前,敲門之後發現她已經不在房中。
房門並沒有鎖,郝鳴岐推門進去,環視一圈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地方,只是在書桌上顯眼的地方有一架收發報機。郝鳴岐想打開抽屜看看有沒有密碼本什麼的,又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他擔心會有人隨時進來。
離開了李娜的房間,郝鳴岐在駕駛艙的外面找到了李娜,李娜沒有穿軍裝,而是一身連衣裙,幾乎和宋婉玲跟他一起上阿里山時穿的一模一樣。恍惚間,郝鳴岐覺得面前站的就是宋婉玲。
「干嘛這樣看著我?」李娜笑著問。
「你不穿軍裝的樣子更好看。」郝鳴岐說道︰「怎麼起這麼早啊?」
「我要督促船員們早點啟航,」李娜說道︰「你為什麼起這麼早呢?」
「是汽笛聲把我吵醒了。」
「早晨的空氣真是好啊,我們到前面去甲板轉一轉,」李娜說著挽起了郝鳴岐的胳膊,「這會兒很清靜,那幫酒鬼現在還沒起床呢。」
客輪已經駛出了港口,迎著初升的太陽向東駛去。
李娜靠近郝鳴岐用鼻子嗅了嗅,說道︰「你到我房間去了。」
郝鳴岐心頭一驚,又不動聲色的問︰「你怎麼知道?」
「我在房間里噴了很多香水,你身上就是那種香水的味道。」
「我確實去找過你,發現你不在,我就找到這里。」
「在房間里沒發現什麼特別的東西吧?」李娜調侃的問道。
「你把我當成國安部的人了。」郝鳴岐生氣的說。
「開個玩笑嘛,進了一回國安部你的神經變得這麼敏感嗎?」
「我也是開玩笑的,求求你不要再提國安部了!」郝鳴岐的目光都變得黯淡了。
「我知道你在里面經歷了什麼,」李娜溫柔的說︰「現在好了,你出來了,把那些噩夢都忘了吧。我會讓你放松下來的。」
客輪繼續劈波前進,右弦是巍峨的懸崖峭壁,左弦是浩瀚的大海。微風吹起了李娜的長發,李娜不由感嘆道︰「多美的景色呀!可這並不是我們的家鄉。如果能在幾年前認識你,我可能就不會來到這個孤島了。」
「你當時還能選擇,我可是被人強拉上船的。」郝鳴岐說道。
「其實我也差不多,當時我在南京還是個機要員,突然接到上級的命令說要撤退,所有的人都被趕上了船,想逃跑都沒有機會。」李娜說道。
「我當時也準備逃跑,是被林團長硬拉上了船。」
李娜笑得前仰後合︰「我們兩個都差一點當逃兵,你說我們兩個如果都當了逃兵,有機會見面嗎?」
「那只有天曉得。」
「所以說一切都是緣分哪!好好珍惜現在,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多幸福啊!」李娜說著眼圈都紅了。
「你怎麼變得這麼多愁善感?好像換了一個人。」
李娜把頭靠在郝明奇的胸前︰「再也不能回到從前了,眼前的快樂就是這麼短暫!」
「我以前以為你是個鳳辣子,怎麼突然變成林妹妹了?」郝鳴岐撫模著李娜的頭發。
李娜仰起了頭對郝鳴岐說︰「你又在諷刺我,我以前就那麼可怕嗎?」
「反正不是那麼可愛。」
李娜在郝鳴岐的胳膊上掐了一把︰「你這個壞家伙!把我的話都套出來了,現在該你說說你的過去了。」
李娜撒嬌般的一句話卻重重的敲在了郝鳴岐的心上,她為什麼這麼關心我的過去?難道她真的肩負著什麼特殊的使命,是有意來考察我的。郝鳴岐摟著李娜柔軟身體,不由得浮想聯翩,眼前這個女人到底是敵人用來試探自己的美女蛇還是一個鐘情于自己的普通女人?抑或二者兼而有之?
經過一場磨難之後,郝鳴岐的思想成熟了很多。他不敢輕易回答李娜的問題,反而把她抱得更緊了,仿佛這樣可以掩蓋自己心里的慌亂。
李娜掙開了郝鳴岐的懷抱︰「你摟的我都喘不過氣來了,我問你話呢,你怎麼不回答呀。」
「你問我什麼?」
「我讓你說說你的過去,從頭說起。」李娜加重語氣說。
郝鳴岐把臉色一沉︰「我的過去在國安部里都已經說清楚了,你如果感興趣就到國安部去調閱我的口供。」
「你看你又神經過敏了,不願意說就算了。聊得好好的,你又翻臉了。」李娜顯然不想把郝鳴岐逼得太緊,「我們去吃早點吧,吃完之後還有一件事想讓你幫忙。」
兩個人去餐廳匆匆吃了早餐,李娜拉起了郝鳴岐手︰「跟我一起到房間去。」
進了李娜的房間,李娜反手把門鎖上,轉身就摟住郝鳴岐。郝鳴岐不知所措,不解的問︰「大白天的,你這是干什麼?」
李娜咯咯直笑︰「是你在胡思亂想呢!我呀是想請你幫我發一份電報。」說著就放開了郝鳴岐,轉身把書桌上的電台打開。然後從抽屜里拿出一紙電文放在桌上。對郝鳴岐說︰「我好久不擺弄這玩意兒了,生疏的很,你來幫我發報吧。」
「這是發給誰的電報?」郝鳴岐問道。
「這是向國防部匯報每天的考察情況,不過是例行公事。」
「這樣的機密不該由外人來操作。」
「我可沒把你當外人,我是完全相信你的。」
郝鳴岐坐到了桌前,戴上了耳機,開始對照電文密碼發報。不一會兒就干完了。李娜贊許的說道︰「發報的手法還不錯嘛!」
郝鳴岐心想自己在魚尾島和宜蘭基地兩次受過報務訓練,發報的業務當然很熟練了。可他只能說︰「我在宜蘭基地受過訓,成績還是很優秀的。」
「那是啊!不然怎麼能當訓練主任。」李娜說道︰「怎麼樣?我對你夠信任的吧,以後不要在我面前那麼神經過敏。我們好好的享受旅途不好嗎?」
「你這就算是對我的信任嗎?我不過是個報務員,密碼是掌握在你的手里。」
「你要是想看密碼,我現在就拿給你。」李娜轉身就要去拿密碼,被郝鳴岐拉住胳膊一把摟在懷里︰「不用了,謝謝你對我的信任,謝謝你。」
「宋婉玲對你都未必有如此的信任!」
「你又提她干什麼?」郝鳴岐放開了李娜。
「我知道了,這也不讓提,那也不讓提。我們就當是在做蜜月旅行,只說高興的事情。」李娜又撲進了郝鳴岐的懷里。
外面一陣嘈雜的喧嘩打斷了兩個人的熱吻,打開門一看,人們都向船尾跑去,有人邊跑邊喊︰「虎鯨虎鯨。」
李娜和郝鳴岐也來到船尾,只見寶藍色的海面上波瀾不驚,只是在離船不遠的地方有一片海水泛著白光。
一個老船員解釋道︰「那是一群鯡魚,四周有幾條虎鯨正在圍獵他們。」
「可是並看不見虎鯨啊?」有人問道。
「它們正在從水底把魚群驅趕到水面上來。」老船員說著,泛著白光的水面越來越大,可以看見鯡魚群驚慌失措四處亂竄,有些鯡魚已經躍出了水面。
魚群的周圍開始出現了跳躍的黑影,他們的頭部帶著白斑,不時的躍出水面阻攔試圖逃月兌的鯡魚。
魚群雖然龐大,可是在虎鯨的驅趕下,幾乎沒有逃月兌的,它們抱成一團,在虎鯨的包圍之中左沖右突始終沖不破包圍圈。
包圍圈越來越小,魚群翻起的浪花越來越大,海水都好像沸騰了。李娜緊緊抓住郝鳴岐的胳膊,緊張的為魚群祈禱︰「他們怎麼還不沖出去啊?」
可是接下來獵殺就開始了,一頭虎鯨沖進了魚群,魚群驚慌之下跳得更高了。周圍的虎鯨卻都掉轉了身用自己的尾巴拍擊著跳躍的魚群,無數的鯡魚被打昏漂浮在海面上,虎鯨們張開布滿利齒的大嘴貪婪的吞噬著鯡魚。
對于獵食者來說這是一場饕餮盛宴,飽餐一頓的虎鯨們漸漸安靜下來,劫後余生的鯡魚倉皇逃竄。海面又恢復了平靜,幾只虎鯨並沒有散去,而是跟隨著客輪在海面上繼續上下翻飛,仿佛是在炫耀著他們的赫赫武功。
看熱鬧的人們紛紛散去,李娜嘆了口氣說︰「這些鯡魚太可憐了,我真想救他們,可又不知道怎麼辦。」
「林妹妹又附體了。」郝鳴岐笑道,「你要是救了這些魚,那虎鯨又該餓死了,難道他們就不可憐。」
「你怎麼這麼殘酷?進了一趟國安部你的心變得比石頭還硬!」
「你怎麼又提國安部了?不是說好了不再提這些嗎。」
「那你也不許再說我是林妹妹了。」
客輪沿著陡峭的崖壁繼續前進,寶藍色的海水在陰影的掩映下變成了墨綠色,追隨的虎鯨也已經疲憊了被客輪遠遠的甩在了後面。只能听見船尾翻起的浪濤聲。
兩個人來到船的右舷,郝鳴岐仰望著懸崖絕壁,絕壁上茂密的樹木突然出現一個缺口,郝鳴岐的心中滾過一陣熱流,那正是他和宋婉玲匍匐在崖頭俯瞰大海的地方。
李娜見郝鳴岐看著發呆,就推了他一下問道︰「你在看什麼呢?」
郝鳴岐不由自主的說︰「我來過這里。」
李娜略微愣了一下,立刻說道︰「我明白了,就是你上次和宋婉玲一起去阿里山的時候。你們的特別通行證還是我開的呢。」
郝鳴岐立刻覺察到自己說走了嘴︰「你知道這件事情?」
「我當然知道,宋婉玲一回來就告訴我了,你還跟我撒謊說你一個朋友要做生意。」李娜的臉色變得陰沉。
「我不是故意撒謊的,我只是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和宋婉玲在一起。」
「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麼,你知道這件事情多嚴重嗎?如果讓國安部的人知道,我也要跟著受牽連!」
「有這麼嚴重嗎?」
「比你想象的還嚴重,中央隧道是國防部的保密工程,如果沒有我那張通行證你們根本進不去。」
「我們當時只想抄近路,把問題想的簡單了。」
「那現在我問你,你們都看見了什麼?」
郝鳴岐知道現在自己不能再撒謊了,如果讓李娜看出什麼破綻後果不堪設想。他擠出一絲笑容握住了李娜的手。
李娜卻掙開了他的手︰「先回答我的問題。」
郝鳴岐擺出一副無辜的樣子,把他和宋婉玲經過中央隧道的過程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你們照相的膠卷呢?」李娜追問道。
「讓憲兵都曝光了。」
「你確信再沒有其他的東西流露出來?」
「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的東西了,哦,對了,宋婉玲還寫了一篇游記發表在報紙上。」
「那篇游記我看過了,謝天謝地上面沒有提到中央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