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鳴岐是被國安部的人從宜蘭基地直接帶走的,拘捕令上寫的是協助調查匪諜案。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措手不及,好在自己行事還算謹慎,沒有現成的把柄落在國安部的手中。
在審訊室里,國安部二處的馬處長親自上陣。他劈頭就問︰「郝鳴岐少校,知道為什麼帶你到這里來嗎?」
「拘捕令上寫得明白,協助調查匪諜案。」郝鳴岐從容回答。
「當然,兩個月前你作為特遣小組的組長帶隊執行特遣任務,在田螺村建立了電台聯系之後,那個聯絡點的潛伏人員至今沒有實際執行任何任務。對此你不想做出點解釋嗎?
「我們當時的任務是建立電台聯系和交付活動經費,至于潛伏人員如何執行任務我無權過問。」
「我現在懷疑田螺村的聯絡點已經被共軍破獲,電台已經在共軍的掌握之下。特遣小組里面有內鬼,是他出賣了黨國的機密。」
「特遣小組由我和大李小劉組成,大李和小劉已經殉國,你們懷疑有內鬼,那就只剩下我了。」
「難道不是嗎?在你以前的特遣人員不是被逮捕就是被擊斃,你是第一個活著回來的人。」
「我活著回來反倒成了罪過了,這是什麼邏輯?我如果是內鬼,完全可以不回來。」
「你回來時還想繼續潛伏,繼續從事匪諜活動。你以為除掉了大李和小劉就死無對證了嗎?」馬處長目露凶光。
「如果有證據,直接拿出來好了。何必在這里廢話?」
「你不要嘴硬,沒有證據我們二處也不敢隨便驚動你的大駕。」馬處長一改剛才的溫文爾雅,大聲咆哮道︰「我們二處偵辦的匪諜案想必你也听說過。進了這個門能活著出去的可不多呀!我勸你老實交代,免受皮肉之苦。」
郝鳴岐的大腦飛快的運轉著,回憶著自己執行任務的每一個細節,他自信沒有把柄落在敵人的手中。張牙舞爪的馬處長不過是虛張聲勢,想通過訛詐來攻破郝鳴岐的心理防線。
郝鳴岐索性往椅背上一靠,放下眼皮閉目養神。
「我來問你,你和宋婉玲小姐去國防隧道工程干什麼?」馬處長走到郝鳴岐的面前,瞪著眼楮問道。
郝鳴岐抬了抬眼皮︰「我是護送宋小姐去阿里山做民族調查,走隧道是為了抄近路,我們並不知道那里是國防工程。」
「那你為什麼事先在國防部開具了特別通行證呢?」
「是為了有備無患,在路上行動方便一些。」
「可是通行證上說,你是去台南考察。」
郝鳴岐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小小的漏洞,他索性抬起頭說︰「我承認在這個問題上我是假公濟私,我願意接受軍方的處罰。」
「你跟宋小姐是什麼關系?」馬處長又轉變了話題。
「男女朋友關系。」
「是誰牽線作媒啊?」
「國防部特訓科李娜少校。」
「你和宋小姐在什麼地方認識的?」
「在台北衛戍司令的私人聚會上認識的。」
「你一個小小的少校怎麼可以參加司令官的私人聚會?」
「這也要感謝李娜小姐,她是司令干女兒,是她帶我去的。」
以上幾句話馬處長的語速很快,郝鳴岐的回答也很迅速,滴水不漏。馬處長點了一根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突然又把話題扯到隧道上︰「你們在隧道里都干了些什麼?」
「什麼也沒干,我們只是開車經過。」
「那麼在隧道外面呢?」
郝鳴岐知道這些事情都瞞不過國安部的調查,回答道︰「我們有照相機拍攝的一些風景,大部分都是宋小姐拍的。」
「膠卷呢?」
「出隧道的時候遇到了憲兵檢查,膠卷被憲兵曝光了。」郝鳴岐慶幸當時遇到了憲兵,膠卷被曝光。如若不然馬處長現在要他拿出膠卷,他是拿不出來的。
馬處長第一個回合下來沒有佔到什麼便宜,他重新點了一支煙,開始下一輪的攻擊。
「說一說這次你們去金門馬祖考察的情況吧。」
「這一次我是作為軍方代表參加議會訪問團的,我的考察經過都已經寫在報告里,準備呈交上級。」郝明奇明白,林團長還沒來得及將報告送到陳掌櫃那里,與其被動接受詰問不如主動說出來。
「你一個少校訓練主任怎麼有資格參加議會訪問團的?」
「這是國防部的推薦,我只是奉命行事。」
「恐怕是宋議長點的名吧?」
「這你應該去問宋議長。」
「你說的報告是這些吧,」馬處長從桌子底下拿出了一疊紙摔在桌上︰「還有這些膠卷。這篇報告寫的可夠詳細的!」
「軍人職責所在,不敢懈怠。」
「好一個職責所在,可是國防部並沒有要求你寫這篇報告。」
「我只能再重復一遍,軍人職責所在。」郝鳴岐加重了語氣。
「那你就應該直接呈送國防部或者議會,可這份報告我們是在林團長的住處搜出來的。」
「林團長是我的老長官,盡管我現在和他的級別是一樣的,但我一直視他為父兄。我把報告送給他審閱一遍沒有違反紀律。」
郝鳴岐對答如流讓馬處長抓不住任何把柄,他不再像一開始那樣氣焰囂張,口氣緩和的說道︰「你和宋小姐的關系,想必宋議長也是知道的。他對你們的交往是什麼態度?」
「我和宋小姐只是剛建立關系,宋可議長能並不很清楚。」
「你撒謊,」馬處長似乎抓住了把柄︰「有人看見你和宋小姐一起回了家,你能說宋議長不知道?」
郝鳴岐不免心中一陣慌張,馬處長這是想把禍水引向宋議長。如果宋議長被他們抹黑就沒有人能夠救自己出這個魔窟。盡管二處沒有抓住他的任何把柄,可他們依然可以用莫須有的罪名將自己無限期的關押。所以說保住宋議長就是保住自己重見天日的希望。
他整理了一下思緒回答道︰「宋議長只知道我們是普通朋友關系,那天只不過是順路送宋小姐回家。」
「那你們孤男寡女的去阿里山,宋議長也不知道嘍?」馬處長嘲諷的問道。
郝鳴岐一時被打亂了陣腳,索性故作憤怒的說︰「你提的這些問題和匪諜案都沒有關系,我不想回答。」
「有沒有關系我自有把握,請你回答我的問題。」馬處長緊抓住不放。
「我和宋小姐的關系,宋小姐有沒有告訴他父親我並不清楚。」
「哈哈哈哈,」馬處長一陣獰笑︰「到了節骨眼上,你就一問三不知了。那就讓我來告訴你吧,你勾搭上了宋小姐之後,就利用宋議長的關系四處活動,收集國防機密情報,包括在中央隧道的國防工程,金門馬祖防御體系,還有從宜蘭派往大陸的特遣人員都是有去無回,這都跟你有關系。你是個徹頭徹尾的匪諜,林團長是你的同黨,宋議長是你的幫凶。我說的沒有錯吧?」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們有什麼證據說我是間諜?」
馬處長揮舞著手里的報告︰「這就是證據,所幸我們行動及時截獲了這份情報,不然它很快就會被發到大陸共軍的手里。任你鐵嘴鋼牙,在我們二處還沒有撬不開的嘴。」
郝鳴岐接受審訊的同時,宋議長也在加緊活動,他四處打听郝鳴岐的消息可是一無所獲,國安部的保密工作還是非同一般的。最後他找到了國防部俞部長。
宋議長說明了來意,俞部長為難的說︰「我們是多年的老朋友了,老兄有事相托我本不該推辭。如果是以前的保密局歸我們國防部管轄,我過問一下是職責所在。可現在保密局升格為國安部和我平起平坐了,他們根本就不買我的賬。更何況這個案件涉及匪諜,我實在無能為力。」
宋議長垂頭喪氣的說︰「這個案子分明是有人給郝鳴岐羅織罪名,借機將宋某置于死地。郝鳴岐在大陸從軍,撤退到台灣之後成為特遣隊員,出色的完成了特遣任務,為此還立功受獎晉升為少校軍官。可偏偏和小女交往之後就被誣陷為匪諜,這難道不奇怪嗎?分明是指鹿為馬,背後是什麼人指使我都知道。」
俞部長說︰「老兄的處境我很同情,但是也不必灰心,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可是匪諜案非同一般,直達天听,你不妨去找大太子陳述你的冤情,國安部現在直接歸他管。」
「我倒是可以去找經國先生,但現在還沒有人找我的麻煩,我擔心有人說我此地無銀三百兩。」
「先打個招呼總不會錯的,經國先生還是很念舊的,老兄跟夫人是同宗,經國先生不會不顧及這個面子的。」
「謝謝老弟的提醒,我擔心的是郝鳴岐在里面受不住煎熬,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國安部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就是鋼筋鐵骨恐怕都難以承受得住。」宋議長擔心的說。
俞部長皺著眉頭想了想,說道︰「這樣吧,郝鳴岐是我們軍方的人,我以協助調查的名義派人去探監,暗中告訴郝鳴岐,讓他堅決不能吐口,有人在外面想辦法。」
宋議長激動的握住了俞部長的雙手︰「謝謝老弟的幫忙,大恩大德宋某終身不忘。請你盡快行動,遲則生變,如果郝鳴岐招供,那就是萬劫不復,誰也救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