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乍然听到蘇念雲這麼不客氣的對自己說話，蕭長風語氣加重。
即使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蘇念雲也還是能從他眼楮看到噴薄的怒火。
他今夜觸及了她的逆鱗，她決定不再忍受他。
「怎麼，堂堂小蕭候，耳朵是聾了嗎？」
蘇念雲冷冷的瞪著他，「我說，你滾出我的帳篷！」
「蘇念雲！」憤怒的蕭長風一把扼住蘇念雲的脖子，「你敢這麼對我說話？」
「我告訴你，我怎麼對你說話，都是你自找的！」
即使被對方危險的扼住脖子，蘇念雲也還是不甘示弱。
就在兩人針鋒相對的對峙時，一聲啼哭打斷了現場冷凝的氣氛。
「哇……」
是景兒在你來我往的、失控的聲音中被驚嚇到，他用哇哇大哭來表達不滿。
听到孩子的哭聲，不知為什麼，剛剛還火冒三丈的蕭長風忽然就沒了火氣。
他本也是雷聲大雨點小，手雖然在蘇念雲脖子上，卻並沒有十分使力。
趁景兒的啼哭，蕭長風立刻松開了手。
蘇念雲卻是抱著孩子後退了一步。
說來也怪，兩個人沒有爭執了之後，小景兒竟也不哭了。
蕭長風平息心情的道，「蘇念雲，你不要以為我處處幫你，就可以對我如此……放肆。」
「你處處幫我？」蘇念雲冷哼一聲，「你難道不是派人監視我？你留著我的命另有他用，不要把自己說的那麼仁義偉大！」
「你……胡說八道！」
蘇念雲一句話，蕭長風才剛剛壓下去的火氣再度升騰起來，「我派人是……」
「你派人是因為我差點殺了你，你心有不甘唄！」
蘇念雲道，「小蕭候，你要是有仇找我報，我勸你趁著我沒有能力的時候，快著些報，否則我怕你拖的越久越沒有機會！」
「蘇念雲，」蕭長風呵斥一聲，「你的腦子里整天在想些什麼？」
「小蕭候，你的腦子里又想了些什麼呢？」
蘇念雲冰冷無情的道，「覺得我虧欠你，就肆意剝削我？不顧我的意願讓我去替你每日問診，甚至闖進我的帳子里？！」
「你，真的不記得……」
蕭長風本想說些什麼，可是當他看到蘇念雲嫌惡中帶著決絕的表情後，眼神也跟著冷下來。
「即使我原諒了你對我出手，原來你仍這樣厭惡我，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你放心，我會記住你想殺我，」他低低的道，「我以後會離你遠些，也絕不會再請你幫忙醫治！」
蘇念雲道，「你不用一遍遍提醒我，我殺過你……」
這時，帳篷外忽然傳來一個醉醺醺的聲音。
「阿雲，阿雲……」
蘇念雲抱著孩子繞開蕭長風，來到帳篷外，「蘇命哥，有什麼事嗎？」
喝的醉醺醺的蘇命道，「沒，沒什麼，我剛剛回到我的帳篷，但是好像听到景兒的哭聲。」
「所，所以就過來看看，景兒沒事吧？」
蘇念雲搖搖頭，「景兒沒事，不過是困覺了，偶爾嚎那麼一嗓子。」
「真，真的沒事？」
「真沒事，」蘇念雲把景兒抱給蘇命看，「你看，他這不是好好的嗎？」
蘇命昏花的眼楮，努力對焦到景兒身上。
就見景兒圓滾滾的大眼楮，正水汪汪的盯著他看，仿佛在思考，這個醉醺醺的人真的是我的舅舅嗎？
蘇命看著如此可愛的景兒，就是一笑，模模他的臉頰夸贊，「景兒真乖！」
他隨即抬頭對蘇念雲道，「既然沒事，那我就回帳篷了，我就在你隔壁，有事你就叫我！」
「好。」蘇念雲點點頭。
等她抱著孩子轉身回去，帳篷恢復了空蕩，里面已經沒了蕭長風的影子。
只是，人不在了，剛剛的爭吵仿佛還回蕩在耳邊。
蘇念雲看看懷中的景兒，然後重重的嘆息一聲。
她問景兒，「你剛剛的立場，是站在哪一邊的？」
那啼哭的一嗓子，是因為蕭長風欺負她，還是因為她吼了蕭長風呢？
景兒眨巴著眼楮看母親，不知道她是在問什麼。
「算了，不問你了！」蘇念雲瞧瞧景兒的小腦袋，然後兩人躺在榻子上。
有母親在側相陪，景兒入睡的很快。
蘇念雲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卻是一夜未眠。
第二日她起床收拾離開葉氏的時候，蕭長風的隊伍早在昨天半夜就離開了。
蘇念雲一夜未睡，坐在晃悠的馬車上，略有些困頓。
坐在她對面的蘇命，昨夜從她帳篷離開後，後面竟然又去和葉氏那些過命的兄弟喝了第二輪。
這第二輪酒，直接讓他和其他人東倒西歪的醉倒在廣場。
坐在車上的亂飛，此時俱都無精打采。
「阿雲，你知道嗎？」
蘇命道，「小蕭候真是太能喝了，我自詡是咱們漠北第一能喝的，竟然沒喝的過他。」
「怎麼？」蘇念雲挑眉道，「他後來又去找你喝酒了？」
「後來？」蘇命迷迷糊糊的，不大理解這個後來是什麼意思。
蘇念雲自知失言，她糾正道，「我的意思，就是你從我帳篷走了之後，蕭長風又和你飲酒了嗎？」
「那不是！」蘇命道，「我從你帳篷走後，是去和葉氏兄弟喝的。」
「與小蕭候那場，是你和景兒離開廣場之後，我們才喝的。」
「你是不知道，我們接連斗了十壇酒後，小蕭候竟然面不改色！」蘇命佩服的道。
蘇念雲啞然失笑，「他戴著面具，你是怎麼瞧出他面不改色的？」
「啊，這……」
「所以，」蘇念雲道，「在你看到他面不改色的時候，你已經醉了吧？」
「啊……」蘇命懵然的點點頭，「念雲，你說的對，我更早之前就醉了，小蕭候果然厲害。」
蘇念雲好笑的看著蘇命，這就是漠北的漢子，天生的敬仰強者，又粗獷又豪放。
如果兄長們還都活著的話，也是如蘇命這般恣意爽朗吧？
還有……
她沒想到，原來昨夜蕭長風出現在她帳篷的時候，是已經喝醉了嗎？
葉氏歷來釀酒不錯，葉氏的酒，是連鐵漢也能醉倒的！
這樣想著，蘇念雲又不自覺回頭看看逐漸消失的葉氏領地。
這次離開以後，也不知下次何時再回來。
蘇念雲心中略略失落。
這失落的感覺，也許是因為和葉氏熱情的族人們的離別而產生，也許是和蘇氏的一族的天人永隔而產生。
總之，蘇念雲的心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