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雲記得自己夫君「死去」的第二年,科場舞弊案爆發的轟轟烈烈。
出身監察院的主考官李大人,表面看,他是個清廉實在的人,實際上,最是貪財。
尋常人去尋他辦事,表面上看他剛正不阿,那是因為給的籌碼不夠高。
比如,陳紹安這樣出手闊綽的,以十萬兩的天價給自己買了個通天坦途。
如果不是有人暗中將消息通知到御史,這一屆科舉或許就這麼平平安安的過去了。
偏偏,東窗事發了!
「幾位御史大人,」天啟帝坐在高堂,「科場舞弊,主考官收受賄賂,這可不是一件小事,你們有真憑實據嗎?」
「有的皇上,」其中一個御史道,「臣這里有實證……」
說著,御史掏出一個賬本。
「里面記錄了與李大人來往的幾十名學子的身份信息,和賄賂的金錢數額,只求和檢察院的李大人對峙!」
「李大人?」天啟帝看向李大人,「你還有什麼要反駁的嗎?」
李大人的臉色蒼白,他「噗通」跪了下去,「皇上,臣有罪!」
他以為,收受賄賂這件事,應該是極隱秘的一件事,怎麼就叫人給拿到賬本了呢?
見李大人認罪,皇帝臉色鐵青,重重懲罰了李大人和那名單上那一眾人。
這其中,就包括剛剛中了狀元的陳紹安。
眾臣子看著跪地瑟縮不已的陳紹安,完全沒有了剛才的意氣風發。
而這件事中,太子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因為這屆主考官李大人,正是太子推薦的。
科舉考試上發生這樣大的事情,京中簡直是亂了套了。
為給天下學子一個交代,朝廷決定本次所有科考的成績都取消,不日後,進行一次重考。
那些憑自己力量考過的,現在知道竟然還要重新考,臉上立即沒了笑容。
而那些沒考中的,卻突然得知有這樣的機會重新發揮一次,大家頓時就歡欣鼓舞。
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此時的陳府收到陳紹安下獄的噩耗,還有誰關心這些生出來的、沒生出來的孩子都是誰的?
老夫人癱軟在那里,無力的想,科場舞弊……孩子的爹,都快沒了,管孩子是誰的還有用嗎?
那兩個來討孩子的夫妻,看到氣氛變的不一樣,妻子當即趁著女乃娘不注意,一把把孩子從她懷中搶走。
抱著失而復得的兒子,她立刻就起身離開。
此時一大廳的人,都是震驚的震驚、癱軟的癱軟,能好好站在那里拿主意的,只有一個文媽。
文媽看著人離開,沒讓下人阻攔這一家三口。
雖然有些可惜,養了那麼久的小公子,但是畢竟和陳家沒關系,這樣的孩子留著也沒用。
在剛開始這兩夫妻來鬧著要孩子的時候,文媽看他們,覺得他們是愚蠢的。
明顯他們把孩子放在陳家,對孩子的成長更有利,但凡有些腦子的,都會將錯就錯,不會這麼上門搶孩子。
但是……現在看,那兩夫妻完全是卡著時間來的,定然是背後有高人指點過。
對于這樣的事情,文媽一向是和稀泥。
走了那對夫妻外人,剩下的就是自己人,至于周瑤和碧玉,她眼神充滿鄙夷和不屑。
「來啊,把兩位姨娘鎖在西南院,沒有老夫人的命令,誰也不準放她們出來。」
「文媽,這不行,怎麼能鎖門呢?」
趙媽這會終于先女兒一步回過神來。
她急忙道,「碧玉這幾日怕就是要生產,如果鎖門關禁閉的話,怕是穩婆進不去。」
文媽笑了,「你那不守婦道的女兒做出這樣的事,你們還有臉要穩婆生孩子?老夫人不打死她,就算是留情面了!」
「趙媽,」文媽警告她,「你是不是在老夫人的保護下而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家生子,老夫人想要你們一家三口的命很容易……」
趙媽臉色一變。
很快,狗咬狗的周瑤和碧玉,最後落得個被鎖在西南院的命運。
至此,兩人都從自己的挫敗中回過神來。
她們兩個剛剛經歷了什麼?
周瑤不可置信的道,「紹安,他的狀元竟然是舞弊得來的?!」
碧玉茫然。
她今日只忙著先發制人了,萬萬沒想到,周瑤也知道自己把柄。
最重要的是,大爺怎麼可以舞弊呢?
此時的兩人,一半心思擔憂自己,一半心思擔憂陳紹安。
還不知道,她們的余生就要永遠困在這西南院中,再也不見什麼夫君。
這是蘇念名刻意為她們的準備的結局,希望她們能支撐到人生的最後。
兩夫妻抱著孩子出了府門,春華已經等在大門口。
「姑娘,我們能找到孩子,真是多虧你了!」看到春華,兩夫妻感激的向春華道謝。
「沒事,我也是盡自己的所能,你們以後要好好照看孩子,可千萬不能再聚壞人鑽了空子。」
「知道了,我們以後一定好好照看小寶,絕不讓他再被人偷走。」
「嗯,」春華點點頭,「你們趕快走吧,免得陳府一會再改主意什麼的。」
「對對,我們這就走了!」兩夫妻向春華道別,然後快速離開了陳府。
春華則是回听風院匯報進展。
「公主,您這一招真是太厲害了,」夏月道,「老夫人今日連番受打擊,她必然是要吐血的。」
「吐血?」蘇念雲一笑。
現在就吐血的話,明日怕是又更好看的。
前幾日還熱鬧非凡的陳家,只熱鬧了一日,老夫人一口氣吊在那里還沒出痛快,就再度變的忐忑不安。
夏月倒是說錯了,今日老夫人並沒有吐血,相反的,她反而更加精神抖擻。
沒辦法,兒子科場舞弊入獄,還等著她去拯救他。
她若是倒下了,兒子就更出不來了。
在沒見到兒子,沒听到兒子親口對她說話之前,老夫人是不相信兒子真的會做出科場舞弊那種事的。
于是,老夫人便提著最近收獲的賀儀去了大牢,想見見自己的兒子。
不承想,看守大牢的人說,「老夫人,抱歉,科場舞弊是大案,任何人不能去看罪犯。」
踫了一鼻子灰的老夫人,不得已又重新回府。
知道老夫人竟然還知道出去找線索,甚至想去見大牢的陳紹安,蘇念雲笑的陰沉。
「如果老夫人想見陳紹安,為什麼不讓他們好好見見呢?」
如果老夫人不去,又怎麼繼續打擊陳紹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