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命一共帶了六株赤陽草進京。
那赤陽草生長在一處極為陡峭的山崖上,采摘十分不易。
告訴蘇成具體地點之後,蘇念雲還特意囑咐過不要一下子把所有的赤陽草都采光,還教了他不傷害根系的采摘方法。
給藥草一個此消彼長的機會,這樣日後萬一再有用到的地方,還能再去那里找到藥草。
這是當初老巫醫帶她采草藥時,諄諄教導過的,她一直銘記在心。
「沈太醫,不知您是要用赤陽草去救什麼人呢?」蘇念雲好奇的問道。
「公主,抱歉,」沈太醫有些歉疚的一彎腰,「恕臣不能說出此人的身份。」
「好吧。」蘇念雲點點頭,並不強求。
人人都有秘密。
想來那人也像太後一樣,暴露病癥反而容易遭人拿捏。
這麼想,蘇念雲便先對那人抱了一絲同情。
赤陽草藥性極烈,不適合長期服用。
太後心脈已通,自然沒有再使用的必要。
六株藥材,太後用了兩株,為防不時之需,蘇念雲自己也要留一株。
剩下的三株,她就大方的全給了沈太醫。
把藥給了之後,她還不忘提醒他。
「沈太醫,赤陽草的藥性強烈,一定要酌量使用,否則適得其反。」
沈太醫點點頭,「多謝公主慷慨。」
這幾日他已經見過蘇念雲用藥,從少到多逐漸加量,他懂的。
得了剩下的赤陽草,他就匆匆出了宮。
他去的方向,是蕭候府。
京中,有兩個蕭候府,而且離的很近。
街頭巷尾總是議論,新的蕭候府終將會取代舊的蕭候府。
之所以有兩個蕭候府,里面多少有些巧合的成分。
百姓口中舊的蕭候府,是侯門世家,老侯爺蕭虎早些年也是在戰場上叱 風雲。
新的蕭候府,則是三年前剛剛崛起的。
主人蕭長風,是東陵國最年輕驍勇的侯爺。
三年前,天啟皇帝大敗于番邦,太後委任年輕將軍蕭長風率領人馬反擊。
別看蕭長風年紀輕輕,但他不畏生死,在戰場屢立奇功,從一個寂寂無名的小兵,眨眼就封到了將軍。
而三年前,他更是不辱太後使命,一舉殺退肆無忌憚的番邦一雪前恥不說,甚至打的對方繳械投降寫了和談書送來。
得勝回京的蕭長風,被太後重賞並且封侯。
但,其實天啟帝並不喜歡這個侯爺。
在皇帝這里,蕭長風的存在就是他的恥辱。
只要看到這個人,他就會想到自己御駕親征卻輸的一塌糊涂。
被臣子壓在頭上的感覺,對于一個帝王來說,十分不好受。
奈何天啟帝輸給番邦之後,也失了不少民心,他不得不硬撐著在朝堂上裝樣子,假裝對蕭長風很器重。
但其實在暗中,他總是派人出去有意無意的散播謠言,什麼新蕭候比老蕭候強、新蕭侯府早晚能取代老蕭候府的話……皆是出自皇帝授意。
老侯爺蕭虎一向脾氣暴躁不服輸,听了這些謠言如何能坐的住。
畢竟,一山難容二虎。
從此之後,蕭虎就把蕭長風視為眼中釘肉中刺,誓要拔除威脅。
沒想到,幾番交手,明爭暗斗下來,蕭虎不僅沒佔到半分便宜,反而被蕭長風屢屢反擊得手。
偏偏蕭虎不服輸,越輸還越來勁,蕭長風也完全沒有相讓的意思。
看著兩個蕭候之間經常劍拔弩張、摩擦不斷,帝王樂見其成。
沈太醫去的,是新蕭候府。
見他來,一個干練的女侍領著他去了主子的臥房。
銀色面具遮住半張臉,沈太醫看不清臉上的神情,只透過面具看到一雙緊閉的眼楮。
「蕭候,今日也沒有蘇醒過麼?」
他一邊小心翼翼的問侍女,一邊坐下給床上人把脈。
侍女阿奴苦澀的搖搖頭。
她祈求道,「沈太醫,我求求您,您一定要想辦法救醒我們家主子!」
沈太醫是她此刻最能相信的人了,她只能把救醒主子的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
沈太醫安慰阿奴,「阿奴姑娘,你放心,這次我弄來了神藥,喝下藥之後,蕭候肯定很快會醒的。」
說著,他把赤陽草拿出來給阿奴看。
「真的嗎?」
阿奴看著他手里紅色的藥草,不大相信的道,「這藥,真的能讓主子蘇醒?」
「太後也是用了這個藥之後恢復的,想來蕭候和太後一樣,都是心脈不通,那定然是有用的。」
「這真是太好了,沈太醫,那您還等什麼,趕快給我們家主子用藥吧!」
沈太醫點點頭,「我先為蕭候處理一下傷口,然後再去煎藥。」
阿奴點點頭,在沈太醫準備藥粉的時候,親自月兌去主子身上的衣裳。
在健碩的身體上,除了各種刀劍舊傷,還布滿許多擦傷。
最致命的一處,在左胸。
明明,在結實的胸膛上有這麼多傷口,這個細小的刀口是看起來最不起眼的。
可偏偏,就是這麼一處不起眼的刀傷,竟然分毫不差的直插心脈,差點要了主子的命。
對方出手精準,足見就是沖著置人死地來的。
「阿奴姑娘,刺殺蕭候的凶手,可有找到?」沈太醫一邊上藥,一邊問道。
阿奴搖搖頭,「還沒有……」
如果讓她找到這個人,她定然將她碎尸萬段。
「真的就一點線索也沒有嗎?」沈太醫好奇。
「雖然暫時找不到人,但確定是女人無疑……」
因為她發現爺的時候,爺幾乎是赤身,甚是狼狽。
一向冷靜自持的爺,竟然也會中美人計,這是阿奴沒想到的。
這也是不可思議的!
那日爺說要上山為母親祈福,依照慣例仍是獨自在山上呆一夜。
第二日,阿奴在山下遲遲等不到爺下山的身影,她便帶著手下上山尋找。
結果找了一圈沒發現主子的影子,就在阿奴以為爺可能是和自己錯過了,早回了侯府也說不定,忽然在山頂的靜室里聞到殘留的合歡香的味道。
後來,她又發現了地上的拖痕,然後跟著痕跡一尋到崖邊,終于發現掛在半山腰樹干上的主子。
每每想到這個場景,阿奴就攥緊拳頭。
她的主子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竟然有人以這樣的手法殺人,她必將把人找出來千刀萬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