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老二登門的那天，氣溫潮濕天氣陰冷，掛在吳家牆上的破鐘敲了12下。
中午12點，馬夏和拎著大包小裹的禮物出現在了吳峰眼前。
吳峰重生這麼多天，遇到過上門討債的，遇到過上門找茬的，還遇到上門搶孩子的。
唯獨沒有遇到過，上門給他送禮的，馬家這哥倆是頭一個。
當燕妮開門的時候，看見他倆先是被嚇了一跳，隨後邀請他們進屋。
「吳老弟，那天在醫院找了你很久，沒想到你竟然做好事不留名，直接走了，害得我們哥倆還要上門拜謝你。」
吳峰那天是故意悄無聲息走的，這叫四兩撥千斤，馬家人都是會辦事的人，你幫著他們救了孩子，他們不會不感謝你。
但如果你非得留在那，邀功請賞，那就有點變味了，吳峰需要的是一個長期支撐自己的靠山，而不是一錘子買賣。
「馬大哥你這是哪里話，救孩子這種事任何人看到都會幫一把，舉手之勞，不足掛齒，你們先坐我給你們泡點茶水。」
馬夏和擺擺手「不用了。」
就你家這種家徒四壁的樣子，能泡出狗屁茶水。
「來找你一是拜謝，二是聊聊天，來點白開水就行，我大哥喝完茶水，晚上睡不著覺。」
說話的功夫，林燕妮已經端著三杯水走了過來，把杯子放到桌上後禮貌退下。
她骨子里還帶著比較封建的落後思想，在她眼里男人之間的對話，女人是沒資格參與的。
吳峰看了媳婦一眼，心說就你這個毛病我遲早得板過來。
吳峰端起其中一杯水，抿了一小口然後問道「那醫院的事，最後你們怎麼處理的？」
「全都讓人抓起來了，孩子沒事就是萬幸，我哥準備把孩子送全天托兒所去，這樣能免除很多麻煩。」
馬春和接過話茬道「對，我工作平時忙得腳打後腦勺，要是把孩子留在身邊，反倒是一種危險，所以不如直接把孩子送出去。」
「嗯，這樣也好。」
「你知道嗎吳峰，抓那些人販子的時候，他們還說自己是什麼胡言的人，看樣子這個團伙很大，還有漏網之魚沒被警察抓住，你也要小心一點，提防這群人的報復。
我們哥倆今天來呢，也不單單是表示感謝的，我馬夏和認為，這麼大的恩情，是無法用禮品和錢來衡量的，我也盡我所能幫你一件事。
這樣吳峰，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公司所在的位置，如果你有事需要我幫忙，盡管過來。」
馬春和也補充道「吳老弟，你也不能總在七中門口賣冰棍，這樣一來二去會顯得你很沒有出息，事業要越做越大。
過幾天我給你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讓你進批發市場，你抓緊時間把手頭的床子攤位出租或者賣出去，其他的事我給你想辦法。」
吳峰知道這是馬家主動給他抱大腿的機會，這要是再拒絕可真就是不給人家面子了。
「不瞞你們說，我已經這麼做了，夏天結束就把床子轉出去……
賣雪糕本身很有出息，只不過每個人看待他的眼光問題態度不同，沒有一個父母會希望自己的孩子長大後會是賣冰棍，環衛工人，或者民工。
他們都希望孩子能成為科學家，警察或者教師。
無形中就是告訴孩子，那些民工和賣冰棍的是底層人，但底層人難道就沒有追逐快樂的權力嗎？」
听了吳峰的話，馬夏和若有所思的說「相比于階層，更可怕的其實是大人灌輸給孩子的這種思想，我明白你的意思，就像人不會因為拍死一只蒼蠅而趕到難過。
而獅子也不會因為屠殺了一群羊而有任何的愧疚。
吳老弟你絕對不該是個賣冰棍的，因為你說的這個，是我當年上大學的辯論題，你能有這樣的思想就不容易，我還是那句話，如果想來我公司上班，我馬夏和隨時歡迎你，但我絕對不強迫你。」
「既然說道這個問題了，那我就提一個拙見，你們公司現在面臨巨大的問題就是人員管理問題。」
「等會，吳老弟你別逗了，你連我公司做什麼的都不知道，還人員管理問題……」馬夏和輕蔑的笑了，心說你還真是順桿就爬啊。
想裝逼也不能這麼裝逼啊。
「我當然知道，馬哥的公司是做啤酒的，馬哥靠著自己的強硬手腕，幾乎是半壟斷了全灰陽市的啤酒產業，我說的沒錯吧。」
馬夏和跟他哥對視一眼，眼楮一點點瞪大了，他示意吳峰繼續說下去。
「只是拙見哈……是這樣哈，馬哥你的公司最大問題就是裙帶關系太嚴重了，經理是董事長他哥，保安隊長是經理他爹，他媽又在保潔當保潔隊長。
你這樣長期下去，必定會出現嚴重的問題，1983年銅廠爆炸就是最好的例子，在關鍵崗位上放上一個不懂任何專業知識的自己人，導致出現嚴重後果。
出了問題互相推諉不負責任，這對于公司就是毀滅性的打擊，因為一切安全問題都是管理問題。」
馬夏和被吳峰這一番話給說懵了，他大哥更是發蒙，這年頭還真沒看到過有誰，能把自己說得一愣一愣的。
這個吳峰是頭一個，看來自己看人的眼光還是那麼準，這小子還真他娘是個天才。
「吳老弟你繼續，我拿筆和紙記下來。」
「用不著這麼正式，我說的只不過是拙見，如果想記我希望你們把這些記到腦子里，而不是筆頭上，您之前說要我過去當顧問，這其中就暴露了你們公司的第二個短板。
雖然現在灰陽大部分商店超市售賣的都是貴公司的啤酒，這款啤酒我也喝過，沒什麼其他的缺點，就是太難喝了。
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嗎？因為有裙帶關系，就一定說明公司有腐敗問題，這兩個頑疾從來都是一起出現，貴公司財大氣粗，即便有腐敗一時間在賬面上也看不出來。
但有腐敗就有壓迫，這就說明你們啤酒廠的員工，沒有正常的福利待遇，所以大家消極怠工，做出來的啤酒一瓶比一瓶難喝。
現在看這些問題都不是問題，但是如果過了十年八年再看，這就是極其嚴重的問題。
沒有什麼廠子能挺過90年末，不過馬哥你也不用急，因為你至少還有十年的輝煌時間。」
馬夏和端著手里的水，被吳峰震的愣是一口都沒喝進去。
吳峰白話了這麼多，覺得口渴，一股腦把水都喝了。
「只是拙見，兩位不用放在心上。」
「哎哎哎，這可不是拙見，越有本事的人越謙遜有禮，越沒本事的人越喜歡自命不凡。
而吳老弟就屬于前者，是個謙虛有禮，又有本事的人，我馬夏和跟我哥一樣就喜歡人才。
在我看來，整個灰陽市只有兩個人才，一個是你，一個就是我。」
等會，這話听著怎麼這麼耳熟？
當初曹操是不是也是這麼跟劉備說得，這意思沒什麼區別吧。
吳峰故意嚇得把杯丟在地下「我可不敢當，我最多就是個蠢才，我要是人才早就事業有成，大展宏圖了。」
「不說這些了吳老弟，從今往後你就是我們馬家的朋友，我馬夏和就喜歡你這樣的朋友，光說有事讓你去公司找我顯得很沒有誠意。
這樣吳峰兄，我幫你把嫂子的工作給調整一下，看看能不能讓她升到辦公室，你等我消息吧。
時間也不早了，我跟我哥就先走了，你不用送，你記住了只要有事就去公司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