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當初之所以同意和範麗莉結婚,主要是為了能填飽肚子、讓自己先活下來再說。
因為只有活下來,才有返城的機會。
想當初,他從省城寧城市來到江寧省最貧窮的永峰縣,渾身上下除了幾本書之外,就是一部老舊的半導體收音機了。
來源平村插隊之前,原以為縣里會考慮當年勞動來年收成的問題,為上山下鄉知青解決第一年的口糧。
沒想到的是,到縣知青辦報到的時候才知道,每人除了一本知青證和一本紅色塑料皮的偉人語錄之外,縣里只給插隊的知青們每人發了三十斤粗糧。
對于正在長身體的年輕人來說,三十斤粗糧最多只能撐一個半月。剩下的口糧都要大家自己想辦法了。
家里條件好的,可以向家里伸手。比如像林楠,她是周海洋寧城市一中的同學,是軍隊干部子女,在源平知青點的知青中,算是家庭條件很不錯的了。
雖然家中會時常寄一些食物補貼,雖然她和周海洋的關系不錯,但也抵擋不住每次包裹剛到,自己還沒有吃上一口甚至還來不及瞧上一眼,就被知青點的幾十個知青像餓狼似的一搶而空。連周海洋都照顧不到,更別說輪到原主了。
像原主和周海洋這樣的,父母都在偏遠的農場勞動改造,大人自己都自顧不暇了,哪還顧得了孩子?
所以,原主和周海洋兩人只能自己硬扛了!
記得剛開始的那段時間,兩人每天都餓的眼冒金星,走路搖搖晃晃跟醉鬼似的。
實在餓的不行了,就到地里挖草根、到樹上扒樹皮、到田里抓田鼠,最後連糞坑里的老鼠也逮著吃。
剛到源平村不到半年的一天晚上,原主躺在床上餓的翻來覆去睡不著,听見周海洋的鋪位也吱吱作響。
不一會兒,周海洋翻身坐起,模著黑下了床。
那天晚上有點兒月光,周海洋拿起熱水瓶使勁搖了搖,沒想到熱水瓶的最後一口水早被原主喝光了。
原主見狀,捂著嘴差點兒笑出來。
周海洋嘆了口氣,放下熱水瓶,在原地急得直打轉。
一會兒,只見他開始穿衣服、褲子、鞋子,然後輕手輕腳推開房門出去了。
原主心里感覺納悶,立即穿好衣服跟了出去。
只見周海洋急沖沖地往前方走去。
一開始,原主還以為周海洋是去女知青宿舍找林楠救濟。
原主有意放慢腳步,保持一段距離。
沒想到的是,周海洋徑直向著村支書範岩平家院子的方向走去。
只見他在範家房前屋後轉了一會兒,就直奔雞窩而去。
接著,就蹲在雞窩前,迅速打開雞窩門,兩支大手向著雞窩伸去。
原主站在微弱的月光下,瞪著眼楮,被眼前這意想不到的一幕,給鎮住了!我的天啦!他這是在……
只見周海洋在雞窩里搗鼓了一會兒,手里捧著東西,站起身來就走。
剛走了兩步,似乎又想起了什麼,隨即回過頭,把雞窩門關好。
接著,他快步離開範家院子,走了不到十米,就看見站在路邊的原主。
而此時此刻的原主,還沒有完全從剛才的那一幕中走出來,兩眼直勾勾盯著周海洋,半天說不出話。
只見周海洋若無其事地沖著原主眨了眨眼,嘿嘿一笑,走到他的身邊。
「劉岩,你這是在跟蹤我啊?」
「你這是干嘛?三更半夜的……」
還沒等原主把話說完,周海洋就伸出手遞給他兩個熱乎乎的東西,是雞蛋!
原主這才明白過來︰「原來你是來模雞蛋的呀?」
「嗐,餓的前胸貼後背。」
「對了,你怎麼沒弄一只雞呀?咱們來這兒快半年了,肚子里的油水早就……」
周海洋打斷原主的話︰「我至于嗎?總不能把人家的財路給斷了吧?!
再說了,偷了雞上哪兒宰?不被人發現才怪。」
「 !你這小偷心思還挺縝密的嘛……」
「肚子餓的實在不行了!要不我也不會想出這下三濫的事兒。」
「得了吧!別裝的跟正人君子似的……」
「一共模了四個,正好咱倆一人兩個,快吃了吧!
誒小心,有兩個軟殼的,是我從雞里硬摳出來的,等不及了!」周海洋一邊說,一邊剝開軟殼蛋就往嘴里倒。
「臥槽,夠損的,從雞眼里摳雞蛋,這種陰招損招,也只有你周海洋能想的出來!」
「嘻嘻!不好意思!托你的福,運氣不錯,之前好幾次都空手而歸……」周海洋尷尬地看著原主。
「啊?你已經來過好幾次啦?」原主頓時傻眼了!
……
不久,這個秘密終于被發現了。
有人在範家通往知青點的路上,好幾次發現雞蛋殼。
但既然範家的人沒吭聲,誰也懶得打破沙鍋追究這件事情。
直到半年前範麗莉和原主結婚後,原主才知道,其實,範家人都心知肚明。
發現家里母雞下蛋越來越不正常,能不懷疑嗎?只是不戳穿而已。
……
那個時候,範麗莉剛高中畢業回鄉,看到白白淨淨、高大英俊的原主,頓時就喜歡上了,並對他發起了猛烈地追求。
先是從幫原主洗衣服開始,接著是內褲、襪子什麼都洗。
然後就是每天從家里拿點饃饃、紅薯和雞蛋給原主。
在範麗莉糖衣炮彈的進攻下,原主來者不拒,連象征性的抵抗都沒有,就照單全收、乖乖投降繳械了。
自從兩人結婚在一起的這半年里,範麗莉心疼他,就讓自家老爹給原主安排了個計工分的活兒。
雖然工分不高,但從此再也不用干重活了,而且每天能穿著干淨的衣服。
範岩平老來得女,疼得要命,家里人也都寵著她,所以言听計從,也不在乎多添加原主這麼一張嘴。
而原主,因此就成了源平村所有人眼里的軟飯男!
一傳十,十傳百,整個天源公社都知道原主大名。
之前不在意別人說什麼,那是因為原主的心思壓根兒不在這里。
心想,反正早晚有一天要離開這個鬼地方,別人願意怎麼說,覺得無所謂。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重生到今世的劉岩,希望好好和範麗莉過日子,不想讓別人對他指指點點。
所以,他必須重新塑造原主的形象。
想到這兒,劉岩情不自禁的一把將範麗莉摟進自己的懷里,輕聲說道︰「麗莉,咱倆明天就去領證吧!」
「領,領證?」範麗莉聞言,渾身不由得一震。接著,搖了搖頭,不敢置信的看著劉岩︰「不是,你是說領結婚證?「
劉岩使勁點了點頭。
範麗莉差異道︰」是真的嗎?」
劉岩篤定道︰「嗯,明天一早,咱倆就去大隊部找爹開證明,馬上去公社,把證領了。
然後,明天晚上讓爹媽哥哥嫂嫂一家人到咱家來,全家人好好吃一頓,感謝他們這些年來對我的照顧……」
听劉岩這麼一說,範麗莉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這些年,有關部門對于已婚知青返城的要求很高。
知青一旦在農村本地結婚,戶口關系就沒有機會再回到城里了。
即使有一天回城,就成了城里的黑戶,享受不到城里人的商品糧和其他副食品的供應定額。
因此,為了方便有朝一日返城,原主和範麗莉雖然結婚半年了,但一直沒有領結婚證,只是辦了一個簡單的訂婚儀式。
……
此時此刻,劉岩心想︰
在華國,沒有領證的婚姻是不受保護的。男女雙方的檔案和戶口上依舊是未婚。
雖然在華國大部分的農村山區,這種夫妻關系習以為常,已經是司空見慣了。
但不得不說,前世的原主是非常自私的!是一個非常不負責任的男人!不!根本就不是一個男人!
但是這一世,劉岩發誓,絕對不能再讓範麗莉這樣、不明不白的跟著自己了。
領證的事情,是小夫妻倆當前的頭等大事!
必須盡快給範麗莉和範家每一個人,有一個圓滿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