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罰道的起始 楔子

天下名山無數,獨尊華夏泰山。

泰山,向來是五岳之首,流傳太多的傳說。

相傳世界之始,盤古開天闢地,勞累過度,他的頭顱化成了泰山,人類感其恩德,尊他為祖先。所以,泰山被喻為「天下第一山」。無論高度還是文化內涵,它當之無愧。

東漢時,由于道教的產生,出現了「泰山治鬼說」,泰山神主管生與死的神權歷史,可上溯至先秦時期。後來,世上便有了神仙的傳說。

歷代的帝王把這里設為封禪聖地,受命于天。

也有許多詩人流連忘返,留下一段段傳世佳話。

雄偉大岳,直抵九重天外,放眼望去,寂寥晨星下面是一片靜止的山勢般起伏的雲海,大山默默地聳立著,這個時候的泰山靜謐安詳,東方的啟明星靜靜地掛在那里。

無邊落木蕭蕭下,花雨飄零,吹得落英繽紛,彌漫了高空,橫陳在崩裂的土地。

一個渾身浴血的青年背負鐵劍,傲然挺立,青衫染滿了鮮血,如刀削般的側臉堅毅迷人,他的眼眸深邃,有星辰幻滅,神韻無盡。

他的對面是一群強大的人類,不,更應該稱他們為修者。這些修者押解著一名美麗得讓人不敢直視的女子,精致的臉龐充滿痛苦,所有人沉默著,不發一言。

林景平靜地凝視眼前的女人,開口說道︰「一年前,我就明白了,你無須演戲。」

女人表情一僵,頭顱低垂了下去,不敢再看那雙深邃的眼眸。

不知道過了多久,女人終于開口,澀聲道︰「如果我說,我一直都愛你,你信嗎?」

「我信。」林景的眼中露出自信,灑然一笑。

女人身後的修者俱是一教名宿,隨便拉出一個,都可以肆虐一方。可是在這一刻,齊齊轉身離去,留下一方淨土,讓兩人輕語述說。

他們知道,如果這個青年不想死的話,世上無人可以傷害他分毫。

他受傷,是他放棄抵抗,自主步入殺局。他對她的愛意,高比天穹,深比滄海。

她想傷,盡管傷。

「你還是這麼自信。」女人輕語,清脆的聲音如珠落玉盤,令人陶醉。

「因為我是林景。」他的眼中露出追憶之色,淡淡的笑了笑︰「自從我得到眾生經,就注定了一世殺戮。」

「你殺了不該殺的人。」女人默默開口,烏黑的秀發順延到腰際。

「懷我所欲,敢戰天下。」林景抹去嘴角的血跡,看了一眼,無奈道︰「可是對你,我下不了手。」

女人沉默不答,捻起一片樹葉。

林景並不在意,自顧說道︰「眾生經里有一句話,我心所欲,不若得彼之心。」

「想不到佛家奇學,也暗藏了私欲。」女人啞然失笑。

「有人的地方,就有,仙佛也不例外。」

林景的目光熠熠生輝,眾生經的千載參悟,他深深的明白的可怕。

就算他一劍橫掃,縱橫無敵,終究也敗在。

女人輕輕咀嚼這句話,反復推敲其中的含意,這是洞徹紅塵的感悟。

「眾生經內含十三篇章,我連第一篇都未明悟。」林景嘆了口氣,生不逢時,這對他來說很遺憾。

「第一章都未明悟,你便無敵天下,還有什麼好遺憾的。」女人有些好奇。

男人的心,女人永遠不懂。就像女人的心,男人也不懂。

在他們的心中,起點永遠都不會是終點。

「因為有你,我的紅塵無法洞徹。」林景言語中露出無限神往,自語道︰「這片天空,不是我的極限。」

女人的手微微一顫,青翠的樹葉印出深深的指痕,神情復雜。

林景的眼中透出一絲苦楚,竭力抑制受傷的劇痛,那是靈魂將散的極度痛苦!

努力的向女人展現完美的一面,側過臉,輕輕一笑,如夏花般絢麗。

「這又何必呢?」她低聲抽泣,兩行清淚悄聲劃過臉頰。

「你……還會為我流淚。」

林景笑得很燦爛,一身破爛不堪的青衫,像是遺落凡塵的謫仙,掩不住飄逸出塵的氣息。

「你的自負害了你。」女人咬破嘴唇,鮮紅的血液流過嘴角,平添一抹淒艷。

「剛柔不阿,一往無前,是謂劍者。」

「我的劍,在心中。萬物為兵,無處不在。」

林景抬頭掃了一眼對方,說不出的落寞,輕聲道︰「你,終究不懂我……」

不懂嗎?女人捫心自問,蹙著眉頭苦苦思索,得出的答案令她臉色更加復雜。

從唐初,到現代,已有千年之期。然而,她依舊不懂他。

作為醉劍神,登臨世間的最巔峰,俯瞰芸芸眾生,有無數的美麗女子痴戀,卻一生不得一見,郁郁寡歡。

她有個疑問,他為何選擇她。每當這個時候,林景總是搖了搖頭。

「愛一個人,沒有理由。」這一次,林景惆悵地講了出來,惋惜道︰「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

聞言,女人泣不成聲,哇聲大哭,流出了血淚……

「有時,我真想丟掉那該死的眾生經,它賦予我力量的同時,也讓我失去了摯愛。」

眾生經,分有十三篇章,第一章記載了修煉的基礎,詳述心境的修養。

它雖好,但是人性的貪婪無窮無盡,惹來滔天波瀾。

背負塵寰萬丈!

一個人站在巔峰,獨賞無敵的寂寞,沒有任何趣味可言。沒有站到那種高度,永遠不明白高處不勝寒的感受。

她說,要他的命,他一笑自殘,沒有怨恨,堅毅的臉龐從容自若,帶著淡淡的溫和。

五指歡動,一株不知名的植物出現在他的手中,右手輕輕捻模。此刻,仿佛能引起他注意的,只是這株平平無奇的植物。

「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相親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微微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不顧忌身上的傷勢,林景一步步的走向前,在女人的愕然目光中,牽起她的柔荑。低頭一吻,閉目沉醉,清香許久不散。

久久過後,他才抬起頭來,散亂的烏發隨意披在肩上,抿著嘴唇品味方才的感覺。

染血的笑容,竟是如此燦爛。女人怔怔凝望,淚水早已干涸。

「劍,寧折勿彎,世上只有我能殺死自己,所以……我是醉劍神。」簡簡單單的話語,透露出沖天的傲意。整片天地,仿佛都在這一刻顫抖。

「為了我,你可以棄劍嗎?」女人突然說道,渴望的眼神看向眼前的青年。

「為了你,我可以放棄名譽,自斬修為。」

「但劍,還是不能丟的……」林景神情黯淡,搖了搖頭。

女人的面容愈加蒼白,嘴唇早已在不經意間咬破。她的努力,終究是無用的。

「萊德王發狂了,滿世界的找你。」

林景淡淡一笑,自從殺了萊德家族的少主,他就想過有這樣的一天。

然而,他無悔。

如果時間可以再來,那道璀璨到極致的劍光,依舊會劃破天際,照寒十方。

「你知道的,他不是我的對手。」林景灑然一笑,顯得自信灑月兌。

「你強則強矣,但是不夠瘋魔。」女人的聲音清脆悅耳,擔憂道︰「萊德王放出話來,說會拉上你一起自爆。」

林景靜靜地注視眼前讓他即愛且恨的女人,她的擔憂,發自內心。

林景很滿足,她還愛他,人活一世,得一紅顏,足夠了……

「他不配。」輕輕撫模女人精致的容顏,不屑的語氣,根本沒有把西方之王放在眼里。

一口心血涌上喉嚨,林景吞咽下去,絲毫不在意那痛徹靈魂的痛苦。

「你走吧,不要回來。」林景的雙手垂下,淡淡的說道,仿佛只是讓女人上班不要遲到,那般的簡單……

「我的家人,在萊恩王的手里。」淒苦的淚水再度落下,這次,是為親情所留。

「你讓他來這里,他自然會放過你的。他的狂妄,不屑跟你較勁。」

臉上的笑容沒有變化,似乎在說些微不足道的話語。

「你……」

女人好像明白些什麼,呆呆的看著這個傲骨如劍凌天的醉劍神。」

「快走吧。」林景催促道。

「這樣,值得嗎……」女人像是問對方,又似質問自己。

愛,是自私的,不分界限,沒有值不值得。

林景沒有說出來,女人也不再追問。

此情,此景,定格成永恆的風景。

雙方銘記,恐怕直至生命凋零,也無法相忘。

葛不若相忘于江湖……

女人淚流滿面,浸卸妝容,美麗的容顏依舊讓人不敢直視,聖潔中帶有些妖嬈的感覺。

她愛他,更無法拋下家人不顧,淒聲大哭,掩面而去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林景怔怔出神,隨即輕笑出聲。解下背上的鐵劍,輕輕撫模,自嘲道︰「你隨我征戰天下,可最後一戰,卻是要殺我。」

神兵有靈,鐵劍劇烈震動,發出陣陣的哀鳴,伴隨主人問劍天下,怎會不懂那淡漠的外表,掩藏有怎樣一顆火熱的心。

「等閑變卻古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如果有輪回,就讓我們殺得敵人恐懼吧……」

言罷,林景激起無上劍意,摧枯拉朽般侵襲自身的經脈,化道永消。

一時間,無敵劍神身殞泰山,引起天下轟動。

遠方,一個女人遙望泰山的方向,淒然一笑,掏出匕首刺破自己的心髒,流溢出絲絲黑血,神態安詳,嘴角牽扯出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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