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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按照傅介子的想法,首先大宛已經臣服大漢,前往大宛可以以此為跳板,聯絡其他更加往西的西域諸國;其次大宛有良馬,聯絡其他西域諸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將大宛良馬作為種馬帶回大漢便可是最直接的功勞。

傅介子雖年輕,但其立功封侯的心思還是很急切的。

一路辛苦,眾人到了懸泉置,皆是疲憊不堪。

因此吃喝完畢,傅介子便安排懸泉置的左官安排就寢。

作為大漢的使節,懸泉置的左官自然不敢怠慢,趕緊按照眾人的身份高低前去安排不同的房間。

傅介子乃是正使,自然被安排了一間單間。

等到達單間後,傅介子看著疊放整齊的被褥忍不住點了點頭,甚至屋子里面還奢侈的放置了一個浴桶。

當然浴桶里面目前還沒有水。

戈壁灘上,水是極為珍貴的。

雖然傳說此地的水源是貳師將軍手捶岩石,拔劍 刺,而後泉水潺潺而出。

然傅介子詢問了懸泉置的老人剛才知道,此地的泉水,夏秋季節便水量較大,而冬春時節水量極小。當地懂水文的老者猜測當地的泉水水源補給應當是祁連山上的雪山水,夏秋之際開化,水量便多,冬春時節結冰,水量便小。

然即便是如此珍貴,外面卻傳來敲門的聲音。

傅介子開門,外面懸泉置的左官後跟著一批挑擔著水桶的人,水桶上還冒著煙。

此左官對傅介子有些討好的笑著說道︰「傅使者,一路車馬勞頓,是否需要沐浴一番,洗去煙塵?」

傅介子一听,面色有些詫異,開口問道︰「我听聞該地泉水補給為祁連山雪山融化之水。

頗為珍貴,為何汝等尚有洗浴之水?」

懸泉置左官啞然一笑道︰「傅使者,懸泉置泉水乃是用來引用之水。此洗浴之水乃是井渠之水。」

「井渠?」傅介子一听有些好奇。

左官看傅介子頗為好奇,簡單解釋了一下道︰「便是從祁連山山腳水草豐盛之地,在地下建渠,在地上建井,引山腳之水至懸泉置,用井再取地下暗渠中之水。」

若劉進在此,恐怕一听便知道,依照這左官之言,說的不就是坎兒井麼。

上一世劉進作為宣傳部門的工作人員,也沒少關注了背的地方的宣傳部門資料。

其中在新疆坎兒井的資料倒是令他頗為新奇。

所謂的坎兒井是干旱地區開發利用地下水的一種古老水利工程。

當然不僅僅大漢有,波斯也有不少。

然新疆的坎兒井作為上一世劉進那個時代國家重要的農業文化遺產,在吐魯番、哈密等地的農業灌既系統中仍發揮著作用。

當地極端干旱,夏季光照日曬令白日溫度甚至能達到五十度,而且當地的土地也多是沙漠荒漠,滲水嚴重,因此在地面上的水,尤其是夏秋季節根本留不住。

因此當地通過在地下建設暗渠作為輸水管道,建設豎井供開挖暗渠時供定位、進入、出土和通風之用,並為整個工程完成後檢查維修之用。

在地上建設明渠作為灌既,飲水之用。

傅介子這一次並未听明白這井渠到底怎麼用水的,但已經知曉這懸泉置除泉水之外,還有其他水源補給,並不太缺水。

但傅介子乃是有志于在沙場之上求取功名的,水源乃是後勤保障的重要戰略物資,因此傅介子已經將「井渠」二字記在心里了,準備等有機會便徹底了解一番這井渠,以便未來行軍無水之時能找到水源。

這時候左官趕緊再次笑著說道︰「傅使者,湯浴用水都要涼了。」

傅介子一听,趕緊讓開身子令左官及挑水的眾人進來。

幾桶水倒下去,浴桶之中便開始氤氳起白氣。

「傅使者,我等便告辭了。」左官對著眾人一揮手,含笑對傅介子作揖。

傅介子拱手回禮道︰「多謝諸位。」

傅介子將眾人送至門外,方才回屋關上門。

這一路車馬勞頓,傅介子還真的沒好好洗個澡,看浴桶之中冒著白煙的熱水,他忍不住月兌了衣服,拿起浴巾好好的搓了搓澡。

待洗完,傅介子看到浴桶下面有個凸出來的竹筒,而竹筒旁便是一暗渠。

傅介子便知道這里便是放水的地方,傅介子起身擦干淨,研究了一下,研究明白竹筒怎麼放水後,便將原本密封的竹筒給開啟,浴桶之中的水便通過竹筒流入暗渠之中。

傅介子轉身上了床,發現床頭還放著《大漢日報》的報紙。

傅介子並不驚訝,這一路來,幾乎每個驛站都有《大漢日報》供人

只不過時間要比長安城的稍晚幾天。

傅介子迅速翻看了一下,待看完,意猶未盡,又覺得有些空虛。

傅介子又看了一眼夜漏,發現時間已經不早了,明日還需要啟程前往大宛,便吹燈休息了。

第二日听得雞鳴聲,傅介子打著哈欠,伸著懶腰起床了。

經過一夜的休息,傅介子覺得此時精神飽滿。

穿上衣服洗漱完畢後,傅介子打開房門,來到懸泉置正院。

懸泉置的工作人員及隨傅介子出使的眾人已經在忙碌的準備各種物資。

眾人見傅介子,紛紛行禮。

傅介子見眾人一掃此前的疲態,當即一揮手道︰「待用膳完畢,拜祭大漢軍魂後,出發大宛。」

「唯。」眾人應聲。

所謂大漢軍魂,便是懸泉置不遠處的黃土墳冢。

墳冢之中埋葬的乃是大漢征戰匈奴、征戰西域戰士的將士尸骨。

也不知道從何時起,便傳說從此向西,只要在此處黃土墳冢拜祭一番,便有大漢將士的魂靈保衛西出之人不受侵害。

傳著傳著,便有了大漢軍魂的傳說。

眾人用餐完畢,便來到了附近的黃土墳冢,墳冢不算多,約有幾十座,均是當年貳師將軍征伐大宛在此處落腳,因傷勢過重,死在此地的,如今已經有三十多年了。

每個墳冢的前面都有一個簡陋的胡楊木做成的墓碑。

墓碑上寫著死在此處的將士的信息,有姓名、籍貫、生卒年等等。

這些人都來自五湖四海,有河西、敦煌、甚至遠的地方還有渤海國、會稽郡等等。

眾人的墳冢外被一個簡陋的樹枝柵欄給圍住了。

柵欄上有門。

傅介子看了一下,在柵欄門的正前方明顯有個新立沒多久的胡楊木大的碑。

碑上寫著︰「大漢將魂拜祭處」。

碑前有一個供桌。

供桌之上有前一個拜祭的人員留下的供品殘余。

見此,傅介子向前一步,站在供桌前,懸泉置的一個左官背對木碑,站在供桌旁充當祭祀官,對傅介子道︰「拜。」

眾人悉數跪地向木碑跪拜行禮。

然一百多人太多了,根本不可能全部都進來,因此不少人在柵欄之外跟著傅介子跪拜著。

「祭!」祭祀官再次喊著,他一邊喊著一邊將用酒壺倒在酒杯之中的酒水遞給傅介子。

傅介子跪地,將酒杯傾斜,均勻的將酒水撒成一掉與供桌齊平的線,倒完之後放在供桌上。

祭祀官再次遞上裝滿就的酒杯遞給傅介子,傅介子再將酒水倒在地上。

如此三次。

祭祀官再喊︰「再拜。」

眾人再次跪拜。

「禮畢。」跪拜完畢,祭祀官喊道。

眾人此時方才起身。

離開此處,來到不願的西行的路邊,眾人拍打著剛剛因為祭祀而沾染的塵土。

那剛剛充當祭祀官的懸泉置左官拱手對傅介子拜道︰「傅使者,望此次出使,功成歸國,封列侯!」

「多謝!吾等便要出發,告辭!」

「告辭。」

傅介子一行紛紛上馬,踏著沙漠中行商之人踩踏出來的塵土飛揚的道路,便向西行進著。

墳冢的墓碑在烈風中輕輕搖晃著,仿佛向傅介子等眾人招手拜別。

一將功成萬骨枯。

貳師將軍所夸耀的戰績都是這群來自大漢五湖四海的將士尸骨組成的。

而現在的大漢從孝武皇帝時候壓的匈奴伸不出頭、喘不過氣,其不僅僅是漢武帝雄才大略,出謀劃策;也不僅僅是衛霍用兵如神;更是無數大漢大好男兒拋頭顱灑熱血,前赴後繼、視死如歸拼殺出來的。

或許這些英魂在地下頗為欣慰的是當年的血沒有白流,命沒有白丟,自己的犧牲也還有人記得。

而此時的未央宮,劉進坐在自己的書桌前一邊批閱奏疏,一邊對站在自己身邊的皇太子劉病已說著奏疏之中的內容,並向皇太子劉病已介紹為何這奏疏如此批閱。

皇太子劉病已倒是學的頗為認真,還時不時點點頭。

正在此時,中黃門弘恭起身進來對劉進拜道︰「陛下,大司農霍光求見。」

劉進點點頭道︰「請他們進來吧。」

「唯。」中黃門弘恭應了一聲。

劉進停住批閱奏疏的走,走到了旁邊會客的座位上。

沒一會,大司農霍光便進來了。

「臣霍光拜見陛下。」霍光到此對劉進拜道。

劉進微微頷首道︰「且坐。」

霍光坐定。

此時大司農霍光對劉進拱手拜道︰「陛下,陛下,此前陛下令臣查閱大漢土地名冊。臣現已經查清。」

劉進微微頷首道︰「說說吧。」

「陛下,此番清查令臣觸目驚心。臣發現在土地名冊之上,無該土地交易信息,也便是說田賦依舊由賣者繳納,然土地收益卻由買著享受。」

劉進一听,氣的胸前起伏劇烈,砰的一聲排在桌子上,牙縫里擠出話道︰「無恥,無恥之尤!」

這一拍桌子,將大司農霍光嚇了一跳。

而皇太子劉病已卻直接嚇哭了。

劉進看了劉病已一眼,對中黃門弘恭道︰「將皇太子帶出去。」

「唯。」弘恭臉色也嚇的煞白,哄著劉病已出了房門。

劉進冷哼一聲道︰「這等畜生貪得無厭,這點蠅頭小利都看在眼里。」

大司農霍光也不敢說話。

劉進瞥了他一眼道︰「大司農,你以為當如何處置?」

霍光听此,思索了許久,最後深吸一口氣對劉進拜道︰「陛下,臣以為當重新丈量土地!」

劉進一听,詫異的看了霍光一眼,在他的印象之中霍光是一個做事謹慎,為人穩重之人。

像這種九成翻車的政策他是提都不怎麼會提的。

然而,這政策真的從他嘴里說出來。

劉進呵呵一笑道︰「大司農。你可知重新丈量土地將面臨什麼。」

霍光深吸一口氣拜道︰「臣知曉。此政策一出,朝野上下定當一致反對。

便是陛下強力支持,然在丈量時,各地郡縣屬官多為當地豪強,明里暗里定然反抗。」

劉進神色幽幽繼續說道︰「若強力推行,朝野及豪強聯合,氣勢洶洶逼迫朕終止丈量,若朕一意孤行,恐朝野上下,地方豪強行作亂之事。

若朕迫于壓力,終止丈量,朝野上下定口誅筆伐,令朕鏟除奸臣。

大司農,奸臣便是你!」

大司農霍光一听, 一抬頭看了劉進一眼,緊接著跪地向劉進拜下,卻未說話。

許久之後,劉進方才說道︰「此事定然要做。然不是此事去做。

你回去後且完善重新丈量土地之策,待合適時機,在行此事。」

大司農霍光拜道︰「唯,臣告辭。」

劉進卻將其叫住道︰「且慢。」

大司農霍光有些疑惑。

劉進道︰「重新丈量之事尚不可做,然朕從《大漢日報》回信中發現的線索不處置,朕如鯁在喉,你且與廷尉楊信商議一番,將此等無恥之人給朕先行處置了,以解朕心。」

「唯。」大司農霍光方才離開。

目送霍光離開,劉進嘆息一聲。

此時的大漢的土地兼並已經相當嚴重了。

然抑制土地兼並面對的阻力實在太大了,那可是與整個統治階級的作斗爭,屬于自己革自己的命。

劉進知曉,無論是後世王莽改制重新施行井田制,還是劉秀的度田,以及王安石變法、張居正變法。

雖然前期有效,但不免人亡政息。

因為這些政策都是要大地主階級吐出利益的,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即便是貴為皇帝,斷人財路,人家也要將你的皇位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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