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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196黑蓮花開玉京城,巷道盡頭見殮衣

第198章 196.黑蓮花開玉京城,巷道盡頭見殮衣(大章-求訂閱)

李元安靜地躺在塌上,他的身形已經變成了天子的了。

天子姓姬,名幽。

李元也不知道哪家皇帝會給自己的兒子取「幽」這麼個字,若是取了,想必是相當的厭惡吧?

他早听陰妃說過天子的事,好似以母為忌。

如此看來,天子的母親必然不是皇後,而是不知哪個地位不高的女子。

這麼一想,天子的成長上位之路怕不是坎坷到了極致,這中間若是去細細了解,怕不是又一部大起大伏、魑魅鬼域的宮廷陰謀大劇了。

而最終上位的天子,顯然就是這部劇的主角。

如此,天子斬殺了所有直系兄弟姐妹的事情也變得可以理解了。

天子真的很弱嗎?

並不。

天子真的很蠢麼?

也不。

天子從一開始就這麼狂悖麼?

必然不,否則他何以能殺出重圍,以「幽」之名而成為天子?

只是天子失去了理智,忘乎所以,自以為大局在握,可卻在最輝煌、他覺得最安全的時刻被人挫骨揚灰。

這位曾經戰戰兢兢、一步三慮的天子已經忘記了他是如何登臨高位的,也忘記了.其實每一個人身後很可能都有一只黃雀。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每個人既是黃雀,也是螳螂,還是蟬。

他心中有些感慨,雙手作枕,擔于腦後,思索著被他和呂玄仙聯手殺死的天子,想著從天子的身上汲取些教訓,以免重蹈覆轍。

思索了一會兒,卻听門外傳來大舅子的聲音。

「陛下,謝薇來了。」

李元︰.

他默然了下,道︰「見。」

身為李元,他肯定不想在此時見到謝薇。可他現在是天子。謝家要和天子聯姻,可天子若是連未來皇後都不見了,那謝家肯定就不干了。

未幾,門扉推開,謝薇走了進來。

端莊的容顏經過打扮而越發顯著高貴,豐腴的胴體被裹在澹金的衣裙里,而雍容的氣質則讓她顯出一種高高在上的味兒

她是天子才能睡的女人,再加上「瀚州暗衛鶴主」的身份,自是迷人高貴。

此時,謝薇盈盈行禮,道︰「妾身便知陛下吉人天相,得天庇護,一定不會出事。」

說罷,空氣忽地沉默下來。

謝薇沒有得到回應,便維持著行禮的姿勢,而沒有僭越地抬頭。

須臾後,她忽地看到天子起身,從她身側走過,然後出了門。

謝薇心中一涼,霍然直身,眉頭微皺,卻不知天子這是何意?

認為刺客是她謝家安排的麼?

提起褲子不認人麼?

可現在明明大哥的軍隊就在外面,他但凡有一點理智,就不會如此。

謝薇正想著,卻听天子喊道︰「來人!擬旨!!」

話音落下,外面等候的一名內侍便匆匆走來,恭敬行禮。

內侍眼里,天子揚聲道︰「傳旨下去,今冊封謝氏女謝薇為皇後,死後得入皇陵,牌位立宗廟,可享香火!!」

這話一落,所有人都愣住了。

內侍詫異地抬頭,想說「陛下,這事兒要不要等平定了玉京再說」,可看到天子那深邃如淵的眼神,竟是硬生生把話給噎了回去,而是道了聲︰「喏。」

他身後,謝薇愣了會兒,然後欠身拜地,道︰「謝陛下。」

李元走去,扶起她。

卻未想兩人雙手觸踫,謝薇竟是露出幾分嬌羞之色,楚楚可憐,惹人心動。

身為鶴主,謝薇還是知道該怎麼勾引男人的。

李元將她扶起。

她卻輕聲,媚道︰「那日,妾還不曾吃飽呢。」

李元一愣,心中如被點了把火。

如此端莊的大姨子竟然在閨中露出了這般誘惑的蕩婦模樣,這真是讓人難以想象。

若不是李元知道謝薇真實想法,還真以為這是個已經淪陷于他的女人。

他看著大姨子汪汪水潤的眼兒,卻只是道︰「給朕沏壺茶。」

謝薇起身,去做了。

再一會兒,內侍拿著聖旨進來,李元看了看道︰「放下吧,之後將朕封後的消息傳諸九道。」

「喏。」

內侍應了聲,匆匆離去。

片刻,謝薇端茶重回。

李元靜靜品茶,將聖旨遞到她手上。

謝薇接過,又是連連道謝,臉上欣愉喜不自禁。

待到一杯茶飲盡,謝薇以為要侍寢的時候,卻听天子道了聲︰「夜深了,皇後先回去吧,最近事務繁忙,又發生了許多意外之事朕想一個人靜靜。

明早,大軍或便開拔往玉京去了。」

謝薇道︰「妾身乃是陛下的皇後,理應為陛下分擔陛下不妨與妾身在塌上訴說一二。」

李元看著大姨子嫵媚的模樣,心中自然生出了難言的燥熱。

他已從之前的「無情」中走出。

那一縷陰氣,已經凝聚在了他天眼之上,而不會再大幅度地影響他的神魂,讓他覺得所有人不過就是血肉而已,除非.他睜開天眼。

謝薇或許看出了他的欲念,雙臂交錯,十指抓扣著裙袍領口,往兩邊輕輕一拉,露出了圓潤的肩頭,白花花的肉

但那柔軟的金袍並未滑下,卻已被兩只手抓住了。

李元雙手一攏,為她將金袍重新合上,這種背德之事,他不會做的。

謝薇借勢,「嚶嚀」一聲撲入他懷里。

她身為鶴主,在成為皇後後,自然也會千方百計想將天子綁牢。

而綁牢天子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讓天子真正對她生出感情。

謝薇以無情之心演嫵媚之舉,反正她的任務就是拉攏天子,身子本就是代價,所以她也是入戲,甚至.放縱心底欲念,而情動。

李元就很尷尬了。

他被大姨子撲倒,還未來得及反應,就只覺全身一顫,奇異的覆合感宛有電流繞轉流淌。

大姨子的速度太快了.

再下去,便要犯錯了。

「皇後!」

李元厲聲道。

謝薇收回手,有些茫然又有些可憐地看向天子,她的模樣充分顯示了女人的弱勢。

李元心中輕聲嘆息這些「表情包」可都是大姨子在外從未有過的。

「陛下.」謝薇惶恐道,「是臣妾讓您不舒服了嗎?」

李元道︰「朕願封你為皇後,自是對你謝家和你都很滿意。

只不過.朕乏了,今晚想獨自休息。」

謝薇見他執意如此,這才手握聖旨,緩緩告退。

李元舒了口氣,可心中的火卻因大姨子剛剛的一通操作而越發旺盛,他心念一動,袖口的手臂之上,一顆陰冷的豎童如浮繪之畫般出現在李元皮膚上。

隨著這豎童的睜眼,李元旺盛的心火瞬間消退。

奇怪的完全不是人該擁有的念頭迅速涌出︰

‘不過一團令人惡心的有著生命的弱小血肉罷了,我為何會為之動心?’

此刻的李元極度無法理解剛才的自己。

這是怎麼了?

但他心念再動,將天眼閉上。

頓時間,這奇怪的念頭也消失了。

他恢復了正常,而輕舒了口氣。

當晚,李元又傳了呂玄仙入帳,兩人細細說了不少事,以及李元該用什麼態度面對趙古同之類的,從而可以讓李元更加順利地慢慢轉變為天子。

事實上,李元很早之前就已經通過陰妃了解了個七不離八,此時再加上呂玄仙的細述,他對天子的認知便越發清晰起來。

次日。

大軍未曾開拔。

只因呂玄仙說危險還未排除,不可離開。

待到入夜,李元就知道呂玄仙的真實目的了。

那是一塊黑色令牌。

呂玄仙白天就是搞這東西去了。

他悄悄模模地從懷里模出這令牌,又遞給李元。

李元伸手快速接過。

一握,卻感刺骨冰寒。

顯然,這是一樣了不得的惡鬼道具。

「這是你的第一個條件。」呂玄仙輕聲道。

李元激動地點點頭。

呂玄仙道︰「九道臨時巡令,因為是臨時的,所以效果會存在些缺陷,只能去到你曾經去到的地方,而無法追蹤目標,也無法靠著感知而進行移動.且每天只能用三次。

這個,行吧?」

李元看著令牌。

很快,他道具欄里多出了一行信息︰。

這個信息的出現,讓他放下心來。因為只要出現在他道具欄里的道具,便不再存在隱患,否則就不會出現。

不過,每天只能用三次,且只能去到曾經去到的地方,這般功能比起呂玄仙的那個實在是差了太多太多了

也許正因為如此,呂玄仙才會這麼快將這道具交給他吧?

「行。」李元應了聲。

這東西足夠了,正好彌補了他無法快速去往某處的短板。

現在,有著這「鬼街」或者說「龍脈」產的,他便可以隨時以西門孤城的身份出現在謝家密室;也能以青瀚城的身份去往神木殿露個臉,只不過神木殿對他來說,已經沒什麼特別重要的東西了。

‘真不愧是比‘極樂園’更勝一籌的‘鬼街道具’,效果就是拔群,比千里一線可好用多了。’李元心中暗自感慨。

呂玄仙見他滿意,便沒再糾纏這事兒,而是繼續開始聊起其他事宜來。

聊著聊著,遠處又傳來「皇後求見」的傳令。

呂玄仙笑笑著看了李元一眼,道︰「大丈夫行事肆無忌憚,如你這般驚才絕艷之人,已不下當年之我,何必還被這俗世道德束縛?

人生不過五百年,怎麼活都是活,想我當年不曾少入皇宮後院,便是太後也是我的老情人。

猶然記得,那風韻猶存的太後被我剝了鳳袍裹上錦毯,在百官上朝之時在金鑾殿的屋頂悄悄尋歡。

那般滋味,哈哈哈」

李元看了一眼呂玄仙,澹澹道︰「大事為重。」

呂玄仙道︰「我直說吧,你死後也必會如我一般入龍脈,守護這片大地,以另一種方式存活。在這之前,還不如多享受一番。」

李元道︰「那呂將軍退下吧,朕要休息了。」

呂玄仙起身,昂首笑了笑,輕聲提醒道,「別忘了,天子,在山寶縣時已是無女不歡。

此前,他被謝家那蠢貨撩起了興趣,正想著把小謝大謝都想收呢,怎麼會在此時此刻,在這般壓抑的氛圍里拒絕對皇後的恩寵?」

李元略作沉默,然後點了點頭。

他確實因為道德束縛而失去了該有的理智。

因為他根本不想做這件事,以至于刻意地忽略了天子本來的性子,以為即便如此,也沒關系。

可是壞人突然不壞了,怎麼可能不引人懷疑?

扮演者心存僥幸,以為別人不會注意,豈不是掩耳盜鈴?

有些事.有了人性,便有了破綻。

有了破綻,便有了懷疑。

而一點點懷疑,也許就會帶來截然不同的後果。

他不可以有異樣。

未幾,謝薇再度入內。

今日的她更誘人,更豐腴,雪肉長腿,配著端莊,便顯出了一種「上身高貴婬靡」「面如冷霜身卻索歡」的誘人模樣。

「陛下.」

謝薇盈盈一拜,極盡全力地引誘著面前的天子。

李元挽住她的身子,謝薇就貼了上來,兩人耳鬢廝磨了一陣,謝薇吹滅燭火,胴體入褥。

李元附上,一晌貪歡。

待到完了,李元開始笑眯眯地問「謝瑜」的事。

謝薇正背貼著身後男人,此時雙眸在黑暗里閃過慍怒,可卻媚笑著道︰「陛下都有我了,怎麼還想著舍妹呀。」

李元只是呵呵笑著,沉浸入天子的角色,開始說一些荒婬無度的話,話里話外無不在暗示想要「大謝小謝,共同侍奉,如此既是齊人之福,也是姐妹齊心」。

這些話只听得謝薇心中怒火中燒

可不遠處的內侍卻若睡若醒地垂首而立,靜靜地注意著天子行宮里的動靜。

昨晚兒,他還覺得奇怪,畢竟這位天子爺不像是會將皇後趕跑的人,可今晚一看.天子還是天子,昨天怕不是驚魂未定吧。

「嘻嘻嘻」內侍悄悄笑了起來。

數日後。

大軍開拔。

謝建安,謝薇領著一眾謝家人為天子送行。

然,天子卻問︰「謝瑜為何未至?」

謝建安賠笑請罪,恭敬道︰「啟稟陛下,謝瑜身體抱恙,臣怕疾病感染了陛下,便讓她在家中躺著。」

說罷,他背 生汗,畢竟這借口並不是很好。

然而,天子並不著惱,只是笑道︰「無妨,待朕入了玉京,當招皇後入宮。屆時,朕也當封小謝為寧國夫人。如此,寧國夫人便可常來深宮陪伴皇後,也算是全了姐妹之情」。

這話一落,謝建安,謝薇都呆住了。

寧國夫人?

入深宮陪伴皇後?

這不是狼入虎口是什麼?

天子真就這般荒婬無度?

就在這時,一旁趙古同揮舞著艷紅袖子,尖聲道︰「還不謝恩?!」

謝建安如大夢初醒,急忙道︰「謝陛下隆恩!」

天子哈哈大笑而去。

只留下謝家人在城口.

良久,待到大軍無影,謝家人才返回。

謝薇,謝建安微微落後。

謝薇道︰「我將小瑜兒夫婦送走。」

謝建安道︰「天子得勢,自覺天下一切皆是他的.

你若將小瑜兒送走,那便會引來彌天之禍。」

說罷,他又輕輕嘆了口氣,道,「這是老祖定下的毀我這一脈的法子,也算是將天子的心思拿捏地極準了。

若是小瑜兒未曾婚嫁,倒是無妨,可現在

這是陽謀,輕易破不得了。」

謝薇道︰「只要有大哥和他的三萬瀚州鐵騎在.」

謝建安微微抬手,打斷道︰「你當這三萬鐵騎便是真正的天下無敵麼?即便你大哥作戰消極,事後也只會越發增加天子的嫉恨.」

謝薇沉默下來,一雙粉拳捏緊,輕聲道︰「這個荒婬無度的暴君!我不會讓小瑜兒落入火坑!」

謝建安眯眼道︰「也未必這般絕望,見機行事吧。

實在不行只能對不起那位西門公子了。」

謝薇道︰「若小瑜兒不願呢!」

謝建安嘆息道︰「你還不了解你妹妹嗎?她其實和你是一樣啊」

謝薇道︰「那西門公子呢?」

謝建安道︰「與他講清楚所有的事,不必瞞他一星半點,真誠相待,待到末了,只消問他一句.你覺得該怎麼辦?

他只是為了歷練而來到中土,可現在我們卻是為了保護家族。

當然,他若有好辦法,我們再听他的便是。

若是沒有好辦法,卻又胡攪蠻纏,想要我謝家把一切都拋棄,然後亡命天涯,便不能听了。」

「惡心.」

謝薇忽地輕聲喃喃道,她回憶起這些日子的歡好,狠狠道,「被姬幽觸踫到的每一寸地方,我都覺得惡心。」

她抬手蹭著自己的手臂,脖頸,似乎想把那惡心的觸踫感剝去。

謝建安嘆了口氣,道了句︰「世事如棋,有的棋盤可以掀桌子,有的則不行我們,已經退不了了。」

謝薇閉目,冷靜下來道︰「我遲早親手殺了他。」

另一邊.

李元也不知道大姨子居然這麼討厭最近幾晚的日常,並且還因為他演技的逼真,而安排了針對天子的復仇計劃。

這若真是天子,那便是一幕苦大仇深、再咬著牙、倔著背、委曲求全、隱忍負重、最後復仇的悲劇了。

可是,天子完全是李元假扮的。

這除了是一部少兒不宜的綠劇之外,什麼都不是。

此時,李元端坐在金龍樓輦之中,從這之前未曾想過的奇特角度,不時透過簾子微微看向輦外的恐怖軍隊。

這些軍隊氣勢聯合,恍如一體.

而他,則被這些怪物包裹在最中間。

三千幽騎,八千飛熊軍,三萬瀚州鐵騎,構成了所向披靡的鐵三角。

只不過這鐵三角之中,飛熊軍和瀚州鐵騎加起來也不是幽騎的對手。

瀚州往上,根本無法再組成什麼有效的抵擋。

無論是五行勢力,佛道兩宗,還是當地節度使皆是如此。

幾次頗有規模的圍攻,甚至都沒有用幽騎出手,都已被瀚州鐵騎輕易剿滅了。

沒人能抵擋這般的軍隊!

按理說,天子坐擁這麼強大的力量,完全應該步步為營,先將玉京外圍那些不听話的勢力和節度使狠狠馴服,然後再進入玉京。

可是,這一路卻是很趕。

大軍如直搗黃龍的尖刀。

月余後,

轟隆如雷的鐵騎便已兵臨玉京城下。

鐵甲皚皚,在五月的天光里閃爍著令人不敢逼視的寒光。

奇獸猙獰,其上那泛皺的甲身令人不寒而栗。

玉京城乃是高牆大城,可是,兵臨城下的這一日,雙方甚至還未說話,幽騎之前,那漂亮的銀發少年便縱著奇獸而出。

彭冥衣抬手遮陽,仰頭笑看著高大的城牆,看著那鋸齒般的城垛還有其後肅穆的士兵臉龐,這些臉龐里有壯年,還有少年,可能還有新兵蛋子.

再往一邊,則是些穿著道袍的道士,在城頭橫風里看著兵臨城下的大軍,目光冷然地盯著那些奇獸,最終又全部落在了彭冥衣身上。

李元知道,為了不讓「彭冥衣」、「趙古同」、「螢濯妖」等起疑心,呂玄仙根本沒有事先通知這里的人有關那朵蓮花的事。

死多少人,從來不是呂玄仙關心的。

他關心的,只是世界末日會不會到來,人族會不會滅亡。

那朵蓮花非常恐怖,呂玄仙曾對李元直言,「彭冥衣」的底牌很多,花也很多。

他曾親眼看到彭冥衣被人刺殺,但身子卻好像處在另一個世界,根本無法被攻擊到。

同時,在彭冥衣將蓮花種入鬼瑤池之前,沒人知道哪朵是本源之花。

唯一的契機,就是在真正的蓮花種入瑤池的那一刻,在「彭冥衣」、「趙古同」都進入「僵硬」狀態的時刻。

那一刻,真正的蓮花出現了。

那一刻,彭冥衣也出現了。

同時,幽騎中的奇獸因為失去了「「彭冥衣」的控制,也會被極大程度的削弱。

外人看不出來,但那一刻就是破綻所在。

只要出手,進程必被打斷。

李元思緒閃過,手指輕輕抬動,推開簾子,看向遠方。

彭冥衣銀發飛揚,在城頭之前,問︰「你們.是不是很苦?」

城上,陰影里一名穿著陳舊道袍的道士二話不說,手指微動,悄悄御劍,劍身其中雷光浮顯

「去!」

道士輕叱一聲,兩指之間便生出一道紫電。

紫電含青霜,奔騰無停息,其勢藏龍虎,寸寸殺魔意。

這位乃是天師府的清風道長,他是外府真人,境入四品雖才二十余年可卻也不凡,今日來便是想尋個機會看看能不能先將對面的某個強者秒殺。

雙方對立,沒什麼好調解的。

至于奇獸強大,但玉京也是藏龍臥虎之地,攻進來會如何還是兩說。

電光火石之間,那電光已經到了彭冥衣面前。

彭冥衣這般的實力,哪里能夠抵擋這般四品強者突襲的一劍?

頓時,他就被劍穿過。

可下一剎,奇異的事發生了。

彭冥衣的身子如真似幻的抖動了下.

這暴戾的一劍,好像只是穿過了一場夢境。

清風道人手指微揚,起手將一道極為不凡的符拋入半空,頓時.滿含陽氣的天雷在白日里破開雲隙,欲要擊落。

這一刻,彭冥衣卻也不再多說,袖袍一甩,將一朵蓮花拋入了半空。

那是一朵黑色的蓮花,一入半空就隨風而散。

李元童孔緊縮,盯著那散卻的花瓣。

天空傳來詭異的變化,一片花瓣忽地化作了一百朵花,一百朵花又化作一萬朵,一萬朵還在繼續變多。

夸張的多,難以形容的多,可以讓密集恐懼癥發出尖叫的多!

那些花上的黑色如墨汁入水,忽地渲開,而顯出花瓣本來的白色

白色的花瓣,形成了河流,瞬間鋪疊在了整個城頭。

而墨色卻如驟雨般狂落,又如幽靈般飛舞,又快又急。

而此時,一聲驚雷忽地傳來,天雷落在了花河上,卻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無蹤

天雷雖是陽氣構成,雖是可怕,但這花河的陰氣卻更加可怕。

白色花河繼續流淌,變成了一朵巨大的旋轉的十二瓣蓮花。

那些墨色,就好似這蓮花的氣息,彌漫的到處都是。

嗡.

嗡嗡嗡.

啪嗒,啪嗒。

彭,彭。

 當。

各種聲音忽地響起。

李元震驚地看著遠處,卻見城牆上不論什麼層次的人都在倒下,就連之前那明顯極為不凡的道人也完全失去了力量。

上一剎那,清風道長還在想要如何應對,可下一剎那,他已經開始遺忘,腦海里閃過諸如「我是誰」、「我在哪兒」、「我要做什麼」之類的茫然。

不過,還有零星的記憶碎片在生出,讓這位天師府外殿真人時不時能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可是,這些記憶終究都只是零星的。

清風道長的記憶在迅速被剝奪

而隨著一片花瓣落在他身上後,他整個兒軟倒下來,好像沒了魂的木頭,仰倒在地,生死未知。

緊接著,墨色落下,將花瓣兒裹住。

那花瓣頓時化作了一個小墨球,好似蓮花上的露珠,靜靜懸浮半空,內里黑白交錯,彷是在孕育什麼。

李元看著這一幕。

他對這一幕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這是他來到這異界後,第一次遇到的大恐怖————花店。

這些人遭遇的情況,正和當初的他一模一樣。

但顯然程度卻完全不同。

花店的花已經形成了某種質變,就算連那四品道士也逃不開。

而墨色.李元本能地就想到了奇獸園。

那孕育的東西,應該是奇獸。

花店剝落記憶,奇獸園孕育奇獸。

但這般孕育的奇獸,或當不同。

果然不一會兒,半空里出現了一只怪異的蛇頭豬尾的怪物,那怪物「嗷嗷」叫著,完全沒有理智地往遠沖去。

再一會兒,越來越多的怪物出現。

彭冥衣微微往後,駐軍在外,也不入內,只是揚首,陶醉道︰「相由心生,人人都是野獸。」

呂玄仙策馬而近,沉聲道︰「別把玉京變成鬼域!」

彭冥衣道︰「痛苦的人將死去,而幸福的人將活著。」

一旁趙古同則揮袖而前道︰「呂將軍,頂多死一半。」

呂玄仙道︰「死一半?那得死多少?」

趙古同嘆息道︰「一切還不是為了未來?」

呂玄仙默默退後。

許久

又許久.

半天過去

一天過去.

城門後的動靜終于平息了。

這些由黑蓮花制作出來的奇獸顯然不能持久,現在已經沒有了動靜。

那天空旋轉的黑蓮花已經完全不見了。

「陛下,該入城了。」

趙古同道。

李元沉默了下,道︰「入。」

大軍緩緩入城,走在已是死寂的路上,兩畔躺滿了尸體

這些尸體先被剝奪了記憶,制成了奇獸,但這些奇獸卻是瘋奇獸,難以控制,即便彭冥衣也無法細細操縱,所以他才會讓大軍在外等待。

另一邊,被剝奪記憶的人們,很快又因奇獸踐踏、啃噬而死。

本體消失,那源自本體的念消失,奇獸.也慢慢消失。

繁華的玉京,至少在這個入口已經成了沒有活人的死地。

李元心有所感,側眼看了眼窗外。

卻見街道上的那一串串燈籠,好似詭異的在微笑的人頭。

燈籠明明沒有燈火,卻亮著,散發出令人不舒服的紅光,照在滿地的尸體上.

‘燈籠照出幽冥路’李元心中默道,‘活人能照,死人居然也行?’

另一邊,在凡人見不到的鬼街。

難以想象數量的人正涌入街道。

數百,數千,數萬,數十萬,數百萬

他們每一個人都因欲化奇獸而犯下了罪孽,所以即便已經死了,卻還是在某種力量的拖拽下來到了此處。

而在這里,他們又恢復了生前的記憶,但力量卻是消失的一干二淨。

而他們心底有一種聲音在鼓動著。

‘往前走’

‘繼續走’

‘不要停’

‘前面是回家的路’

他們如中魔障,遵循著這聲音往前走去。

無數的人流一個接著一個,排成漫長的隊伍,往鬼街深處走去。

鬼街入口是小販,里面是鬼店,再深處則是大型鬼店,在盡頭則是這條鬼街上的「特色鬼店」。

可是特色鬼店之後呢?

很久很久之前,李元曾經問過龐元花,甚至是閻玉這個問題,可她們都不知道。

因為,所有人都覺得如「奇獸園」、「極樂園」這般的,便已經是街道的盡頭了。

可事實上並不是。

「快走!!」

彭冥衣罕見地露出焦急之色。

騎兵縱橫,匆匆而行。

而在一個時辰後,這支軍隊進入了玉京的又一區域後,彭冥衣又是雙手一捧,吹出一朵黑蓮花。

這滅世的黑蓮直接在半空再度構成了白色的花河,以及墨色的鬼氣.

奇獸,死者,燈籠,這一切的一切再度疊加起來。

鬼街上,人更多了。

趙古同走著走著,忽地停下,他的目光停在了鬧市中的一個陰森的巷子前。

他看著那巷子,這巷子好似是之前根本不存在、現在突然冒出來的一般,在盡頭隱約能看到一座古老的府宅。

他側頭看看彭冥衣。

彭冥衣點點頭。

趙古同迅速來到金龍樓輦旁,恭聲道︰「陛下,履行我們約定的最終時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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