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飛龍關,眼前現出一條左轉向的蜿蜒山路。山路用青石鋪就,就著山體延伸的方向,忽高忽低。
石朗跟隨大家拐過一個「幾」型的轉彎地帶,眼前來到另一處關口——朝天關。
朝天關只有兩名苗兵把守。石朗等人順利通過。
進入朝天關,眼前的地勢變得平坦了許多。沿著伸向左前方的一條土路走了大約二十分鐘,來到龍崖囤北麓登山的最後一道關口——飛鳳關。
飛鳳關牆體是用青石板砌就。大門呈半圓型。關頂建有城樓,成樓內有幾十名士兵把守。守城的士兵手中握有銃槍。
作為龍崖囤東面的最後一道關隘,其城牆的牆體要比下面關口的牆體厚許多。
「這龍崖囤不愧是險要之地呀。真要打起來,官軍恐怕要付出重大傷亡。」進到飛鳳關後,石朗內心禁不住感慨道。
進到龍崖囤東面最後一道關隘飛鳳關後,石朗等人來到一處開闊地帶。
「點兵場到了,大家按秩序站好,千萬不要到處亂跑。」朗日格桑對大家小聲說???????????????道。
這時,從西邊過來兩個手持苗刀的苗兵,「你們是哪個寨子的?」其中一位苗兵扯著公鴨嗓對石朗他們喊道。
「我們是郎花苗寨的。」朗日格桑高聲回答道。
「來來來,到這邊來。」兩位苗兵示意石朗他們過去。
「走,過去。注意隊形,不要出聲。」朗日格桑對大家說道。
石朗等人按照那兩名苗兵的指揮在原地站好。
「這冊子上記載著你們寨子該出二十名演出人員,都全了嗎?」一位苗兵手持一本小冊子,問朗日格桑。
「老總,全了。十男十女。您查看一下。」朗日格桑回答道。
「一、二、三……二十。對了,正好二十。記住,輪到你們寨子表演時,會有人通知你們。老老實實站在這里,不要亂跑。否則,要你們的腦袋。」另一位苗兵清點人數。
「不敢不敢。小的們只是來演出的,全听各位老總的指揮。」朗日格桑對兩位苗兵點頭哈腰。
「好。站在這里等著吧。」兩位苗兵說完,又去清點別的寨子的人數。
在兩位苗兵清點人數的過程中,現場已經聚集了六、七個附近寨子里的演出人員。不同寨子的演出人員有相互認識的,便相互招招手示意一下。
石朗站在人群中,仔細觀察四周環境。
人群的西邊,是一組中軸式建築群,多重踏道,五層平台,高高的院牆。
「按照地圖的標識,這應當就是楊應龍建在龍崖囤上的皇宮。」石朗望著西邊的建築群,內心盤算著該從那里進去搭救劉子紅……
按照地圖標識,關押劉子紅的水牢在緊鄰楊應龍「皇宮」東北面的一處院子里。
石朗從「皇宮」最南端一直看到最北端。果然,在長方形「皇宮」的東北角外,坐落著一處青磚壘就的院子。這就是楊應龍用來關押重要犯人的水牢。
「這水牢的院牆不高,應當很容易攀越。」石朗眼往那處青磚壘就的院子,暗自盤算著。
「大家安靜一下,我們期待已久的苗年節表演就要開始了。下面讓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歡迎我們
的都指揮使、驃騎大將軍閃亮登場。」
石朗正在觀察地形,忽然從點將台上傳來吆喝聲。
石朗轉頭望去。高大的點將台上,楊應龍身著驃騎大將軍服裝,在一群「嬪妃」及手下的簇擁下,來到點將台中央的位置。
「下面讓我們再一次用最熱烈的掌聲,歡迎大將軍訓話!」點將台東側那位主持人的聲音剛落,現場立刻爆發出幾百名苗兵們熱烈的掌聲。
演出的人員大多是象征性地拍拍手,算是為楊應龍鼓掌喝彩。
「諸位將士們,台下的子民們,大家上午好!」
現場在一次響起掌聲。
「值此新年佳節之際,我們迎來了我們傳統的苗年節。每逢佳節倍思親。想我們楊氏家族列祖列宗拋頭顱灑熱血,保衛一方平安。才有大家的安居樂業。
「可是,朝廷上竟然有人誣陷我謀反。听說萬歷皇帝正在四處調兵遣將,準備討伐我。呵呵。我楊應龍不吃這一套。就讓皇帝老兒來吧。我們百萬雄兵正等著他呢。咱們川黔的十萬大山,就是來犯???????????????之敵的葬身之處。
「子民們,當今皇帝昏庸無道,民不聊生。這樣的皇帝,還值得我們擁戴嗎?我們只有自立自強,才能讓我們的川黔大地永葆生機,大家才能過上安居樂業的生活。我相信,只要咱們軍民同心,就會打敗一切來犯之敵。
「大家看到沒有,我這點將台後的巨石上有一副對聯,我給大家讀一下︰‘養馬城中,百萬雄師擎日月;龍崖囤上,半朝天子鎮乾坤’。
「我楊應龍的百萬雄師再加上龍崖囤天險,我們何懼朝廷的征討大軍。就讓他們來吧,我就在這龍崖囤上等著他們!」
現場再一次響起掌聲。
「等我打敗了朝廷的來犯之敵,我將揮師北上,打進北京城,活捉皇帝老兒。我可不是只想做半朝天子,我楊應龍要做當朝天子。
「不但川黔之地是我的,整個國家都將被我收入囊中。到那時,咱們苗人就是天下的主人。就讓我們歡慶這一天的早日到來吧。我宣布,苗年節慶祝活動正式開始!」
听完楊應龍的講話,台下台上的苗兵們激動地鼓掌歡呼起來。
等掌聲、歡呼聲完畢,楊應龍才邁開方步,來到點將台後面高處的一排椅子後,坐在中間那把龍首椅上。其他隨從人員依次落座。
接下來就是各個寨子的苗年節節目演出。大家按照事先排好的順序,依次登場表演。
石朗所在的郎花苗寨被安排在第三名出場。還好,演出順利。
接下來,後面還有七八個村子等待出演。
隨著演出精彩片段頻出,現場氣氛開始火熱起來。、
觀看的士兵都被台上精彩的演出所吸引,放松了警惕。
石朗感覺機會來臨。他趁看守的苗兵不注意,偷偷溜出人群,借著矮石和樹叢的掩護,來到水牢院子的東北角。
石朗將耳朵貼在牆上仔細听一听院子里的動靜。在確認安全的情況下,縱身一躍,身體越過院牆,輕輕落在院牆內。
石朗落腳的地方是一片草地。他就勢將身形隱在草叢中,然後觀察院子里的動靜。
院子里靜悄悄的。
按照
地圖的標記,關押劉子紅的水牢在院子東北角的一座單獨的石頭房內。
由于劉子紅掌握著當地官員私通楊應龍的證據,為防止證據外泄,楊應龍命令手下將劉子紅單獨關押。
石朗貓著腰,利用茅草和院子里的雜物作掩護,很快來到關押劉子紅的石頭房前。
石頭房只有一處朝西的小門。
石朗剛想上前,听到從石門里傳來守衛士兵的聲音︰「這麼熱鬧的場景,老子也撈不著出去看看。真他媽煩人。」
「就是。你說這位半死不活的犯人,在水里泡了一兩個月了,兩條腿早就他媽的泡爛了。就是讓他跑,他也跑不動。害得咱哥倆貓在這臭烘烘的水牢里,陪著他受罪。」
石朗听出,里面看管劉子紅的只有兩名苗兵。
事不遲疑,石朗取出隨身攜帶的迷香,順著門縫,將迷香吹進屋內。
不到兩分鐘,里面傳來「噗通、噗通」的兩聲響動,石朗確認里面的苗兵已被迷倒,他取出事先準備好的布條,將自己的口鼻捂住,然後,推門進到???????????????屋內。
一股惡臭撲面而來。石朗顧不了這些,他從兩名被迷倒的苗兵身上取下鑰匙,將牢房的鐵門打開。
里面的水牢內,一名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犯人正被反鎖在水池內的一根鐵柱上。
「劉統領,是你嗎?」石朗小聲問道。
那犯人听到石朗的聲音,抬起頭來︰「你是……」
石朗沒有回答對方,他下到水池內,來到犯人身邊。
那名犯人抬起頭,定定地望著走到自己身邊的石朗。
屋子里光線雖然有些暗,但石朗還是立刻認出︰眼前之人正是錦衣衛駐播州衙門千戶統領劉子紅。
「劉統領,您受苦了。我是前來搭救您的。」石朗並沒有報出自己的名號。
「……」劉子紅望著石朗,沒有發話。看來,他對石朗還不信任。
「這是指揮使腰牌,請過目。」石朗將駱石印的象牙腰牌取出來,舉到劉子紅眼前。
「指揮使大人……」看清腰牌後的劉子紅失聲痛哭起來。
「劉大人,讓你受委屈了。我這就救你出去。」石朗一邊安慰劉子紅,一邊想用鑰匙打開捆綁劉子紅的鐐銬。
「不用了,兄弟。您的好意劉某心領了。你看我這雙腿還能走得了路嗎。不要耽誤時間了。指揮使大人還沒忘了我。代我謝謝他。
「」兄弟,指揮使大人想要的東西不在我身上。我把它放在了播州錦衣衛衙門大廳內岳武穆神像前的香爐里。記住,里面有一個蠟封的小圓球,小圓球里有一個小蛇皮袋,蛇皮袋里包裹著一塊紙團,上面記載著當地官員私通楊應龍的確鑿證據。」
「好,我記下了。咱們一起走吧。」
「不可能了。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兄弟,你能把這份證據親手交給指揮使大人,那我劉子紅也算沒有白死。快走吧。」
石朗還想勸說劉子紅同他一起離開,就在這時,從外面的演出場地上傳來一片嘈雜之聲。
「走吧!」劉子紅伸手推一把石朗。
石朗無奈,只得站起身,沖劉子紅深深地鞠了一躬︰「劉統領,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