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崖囤眾山簇擁,峽谷幽深,孤峰入雲。四面是陡峭的懸崖峭壁,山下水流環繞,形成天然的護城河。整個龍崖囤從走勢上看,西南部地勢較高,東北部地勢較低。
按照駱石印提供的地圖,要想登上龍崖囤,只有兩條山道,它們分別位于龍崖囤的西南面和東北面。
但是,僅憑石朗一人之力從兩條山道登上峰頂,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當初,楊應龍調集8萬役夫工匠、用了4年時間,在其祖先修建的龍崖屯基礎上擴建城堡、宮室,在兩條登山的山道上建築前後12道關隘,在5平方公里範圍內的山上圍築堅壁巨壘。就是要把龍崖囤建成一座「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軍事要塞。
從兩條山道登頂,堪比登天。
進入播州地界後,石朗在趕往播州的路途上,很是注意搜羅關于楊應龍及龍崖囤的信息。
朝廷要調動軍隊同楊應龍開戰的消息在民間早已傳得沸沸揚揚,當地的百姓飯後茶余,很多人都在談論即將到來的這場戰役。
龍崖囤自然成為???????????????了人們津津樂道的談資。
根據當地民眾的談論,石朗判斷,關于楊應龍和龍崖囤,至少有幾點是可信的︰第一,已經得到朝廷要出兵消息的楊應龍,日常極有可能居住在龍崖囤上;第二,大戰來臨,楊應龍在龍崖囤上增加了駐兵;第三,龍崖囤前後的關口均有土司士兵24小時把守。
根據當前的敵情和龍崖囤四周的地貌,石朗決定︰避開兩條山道,攀崖而上。
龍崖囤四周幾乎全是懸崖峭壁。在攀登地點的選擇上,石朗決定從龍崖囤東北面的殺人溝攀崖而上。
據當地民眾講,殺人溝在飛龍關的外側,是一處深不見底的深淵。
此溝長約1000米,深約350米,它將海龍囤與其它大山天然隔絕,是真正的百丈深淵。
據傳,楊應龍平常所殺死的人,都丟進了這條溝里。溝中散布著累累骸骨,令人毛骨悚然。
從殺人溝溝底攀崖而上,可直達上山的門戶——飛龍關。
石朗之所以選擇此處險要之處登山,主要看中的是,這個陰氣森森的殺人溝,人跡罕至,行動不容易被人發現。
天黑了下來,石朗沒有進寨子驚擾村民,他斜靠在一棵大樹旁,蹲去,吃點干糧,閉目養神。
亥時一刻左右,石朗站起身,整理行裝,向龍崖囤趕去。
此時,天空繁星閃爍。除了寨子里傳出的一兩聲狗吠外,四周一片寂靜。
石朗繞過村子東面的那條小河溝,沿著一條怪石嶙峋的羊腸小道,向著東北方向的那片林地奔去。
那片林地是龍崖囤山腳下一條小河的經過地。從從這片林子的北面,可以順著小河流淌的方向行走,直達環繞龍崖囤的白沙水河谷和腰帶岩溝。
沿著白沙水河谷和腰帶岩溝繞過龍崖囤東面的山體,可以直達飛龍大道下面的殺人溝。
石朗進入到林地時,不小心被腳下的硬物絆了一跤。石朗穩住身形,定眼望去,絆住石朗的是一個人。
石朗不敢怠慢,趕緊蹲去,用手指試一下,發現對方還有氣息。
石朗用力按住那人的人中穴。
「哦——」那人長長地緩出一口氣,睜開眼楮。
「小伙子,你這是……」石朗想弄清究竟。
「你是……」躺在地上的小伙子發現了身邊的石朗,驚恐地問道。
「別怕,我是外地的藥材商人,途經此地,正好遇到你……」
「謝謝您救了我。我白天進山打獵,在這林子里被一頭雄性野豬撞傷了,要不是遇到您,恐怕我已經被其他野獸吃了。您是我的救命恩人。請受我一拜。啊……」那男子想站起身給石朗施禮,可剛一起身,一陣劇烈的疼痛讓他癱倒在地上。
「別動,你的腿可能骨折了。」石朗撩起那男子的土布衣褲,發現他的左腿膝蓋以下嚴重變形,「小腿斷了。」石朗告訴那男子。
「這可怎麼辦呀?後天還要到上面演出。唉!」男子坐起身來,看著自己變形的小腿,面露痛苦。
那男子身穿土布衣褲,包著青頭帕。
石朗從對方的衣著判斷,這男子應該是一位苗族青年。
「你是哪個寨子的?」石朗問道。
「我???????????????是郎花苗寨的,離此不遠。從這里向東北約有三里的路程。」
「哦,是苗族兄弟?」石朗想再確認一下自己的判斷,故意問道。
「是的。您是漢族兄弟吧。」
「對。我老家是山東的。家里經營一家藥材鋪。听我父親講,這里的金釵石斛物美價廉,而且這個季節正是金釵石斛采摘的季節。這不,我父親讓我過來看看,想采購些金釵石斛回去賣。」
「那您怎麼三更半夜來到這荒野樹林中?這很危險的。這山林中不但有猛獸出沒,而且附近龍崖囤上的人經常在這四周巡邏,一旦遇到陌生人,立刻抓起來,押解上山。往往性命難保。」那位苗族兄弟站不起身,干脆坐在原地跟石朗聊了起來。
「這可怎麼辦?我是第一次出遠門,來到這里,走著走著就迷路了。多虧有幸遇到您。小弟我不知道此處深淺,還望兄弟指一條活路!」石朗故意裝出驚慌的樣子。
「要不這樣吧,您看我已經不能走路了,麻煩您攙扶我回家。到我家里後,問一下我母親,看能不能幫上您。」
「也好,那先謝謝了!」
「謝什麼。應當是我謝您才對。您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石朗听了這位年輕人方才的話,頓時改變了主意。她覺著長途跋涉趕到此地,在四周環境不熟悉的情況下貿然行動,有可能難以成功。他決定,先把這位年輕人送回家,然後,看情況再決定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來,我攙扶你起來。你指路,我幫你回家。」石朗說著,把那位年輕人從草地上攙扶起來。
「咱們先向東走,出林子再拐向東北方向。」
「好。注意腳底下。你要是覺著累了就說一聲。」
在石朗的攙扶下,那位苗族青年一瘸一拐地向著林子東面走去。
「請問恩人尊姓大名?」那位苗族青年問石朗。
「我叫林輝。您叫我小林就可以。」
「那可不行,看年齡,您應該比我大。我應該叫您林大哥。」
「那好吧,我可能虛長您幾歲。咱們就以兄弟相稱吧。好兄弟,我還不知道
您的尊姓大名呢。」
「我叫烏吉朗花。」
「很好听的名字。」
「是我剛出生時,寨子里的寨主給起的。」
「咱們寨子有多少戶人家?」
「不多,也就二十幾戶人家。」
「烏吉兄弟,你這怎麼一個人進山打獵,這很危險。」
「是啊。但是沒辦法。這不,快到我們苗族的苗年節了,我是想到林子里打些獵物,準備過年用。」
「那村子里其他年輕人呢?有幾個伴兒更安全些吧。」
「別提了,他們正忙著吹箏跳舞呢。」
「看來他們倒是很悠閑。」
「不是。他們也是沒辦法。忘了告訴您。咱們這里,每到傳統的苗年節,附近幾個寨子都要抽調一部分年輕人到北面的龍崖囤上吹箏跳舞,慶賀苗年節。」
「這龍崖囤上住著什麼人呀?」石朗故意問道。
「是我們的大土司楊應龍。不瞞您說,這每年抽調年輕人上去吹箏跳舞慶賀苗年節,就是楊應龍定下的規矩。」
「這???????????????不挺好嗎。過節了,大家聚在一起樂呵樂呵。」
「好什麼呀。您是不知道,這楊應龍仗著自己世襲的官位,無惡不作,專門欺壓當地百姓。誰要是不听他的,非死即傷。
「就拿這苗年節來說吧,各寨要是違抗他的命令,拒不派人前往,那可就要遭殃了,輕者受罰,重者屠村。
「這一次我們寨子共計征召了二十位青年男女。三天後,就必須登上龍崖囤為楊應龍演藝。我也在此征兆的行列內。
「白天我是偷偷跑出來打獵的。我家里就我和我老母親兩人。家里實在是揭不開鍋了,我才冒著被寨主責罰的風險,出來打獵。哪成想……」
「烏吉兄弟,不要著急,我這里還有些銀兩,您先用它們買點糧米肉菜。」
「那怎麼行!您的銀子是用來做生意的,我可不能用。」
「沒關系,我這第一次出來購貨,父親主要是讓我出來見見世面,即便是買不到貨物,他老人家也不會責怪我的。」
「那也不行。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本應找機會報答您,怎麼能用您的銀兩呢。」
「那好吧。咱們到寨子里再說。」石朗見烏吉朗花拒不接受自己的幫助,不再堅持。他決定,等到了寨子里,買些米面送給烏吉朗花的家人。
兩人說話間,已經來到龍崖囤東面的一條羊腸小道上。
石朗一邊攙扶著烏吉朗花走路,一邊觀察身體西面的龍崖囤。
此時已過子時。龍崖囤上,燈光閃閃,依稀可見高凸山脊上的各個關口處,人影晃動。
看來這龍崖囤正如自己判斷的那樣,24小時有士兵把守。
石朗有些後怕。要不是遇到烏吉朗花,自己可能已經開始行動。在這重兵把守的天險上貿然單獨行動,凶多吉少。
當然,石朗並不是貪生怕死,而是擔心行動失敗,有違指揮使的重托。
石朗正在思索自己下一步該如何行動,突然,前方的密林中走來十幾人,他們手提馬燈,離石朗和烏吉朗花所在的位置越來越近。
「楊應龍的巡邏隊?」石朗心中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