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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懺悔無岸

梁秘書繼續說︰「**道吳子廖道長,局勢已定,才來現身,被人指指點點,有消極怠工,偷奸耍滑之嫌。」見吳歧擺手,梁秘書停住。

吳歧表情嚴肅,沉聲說道︰「吳子廖的本事不可小覷,論起來連我也要讓他三分。」

梁秘書立即接話︰「的確,昨晚若不是自己人亂了,他恐怕能一招定乾坤,收了僵尸王。」吳歧卻搖頭,解釋說︰「就算沒人搗亂,那晚月圓之夜,茅山老七的鎮妖鈴過不了一招就被僵尸王破了,吳子廖本事再大,恐怕也拿僵尸王沒奈何,僵尸王隨時都能汲取月光之精,他只能勉強掌控,反倒觸怒了僵尸,傷了大家。」梁秘書抿著嘴,連連點頭,若有所思。

吳歧深嘆一口氣,惆悵的說︰「況且吳子廖加入治僵辦是我請來的,**道根本無心參與。偷奸耍滑人人都有嫌疑,不是利益不夠,就是惜命如金,人之本性,也沒什麼可怪的。羅宇耿直正義,是他歷經事故人情太少,人總會變的,變得都那麼雷同。」

說罷,吳歧站起身,邊整理東西,邊說︰「我得去看看我的老朋友了,通知下去,僵尸王負傷,最是需要大量鮮血的時候,千萬提高警惕。」梁秘書點頭。

吳歧出門直奔醫院,穿過醫院長長的走廊,走進一間病房,房門貼著大大的標牌,「重癥監護室」!

吳歧拎著許多補品,心情沉重的邁進門,周小魚面容蒼白的守在病床邊,一旁站著半臂何翔,另一邊的輪椅上坐著斷腿的羅宇。三人一齊朝吳歧看過來,何翔叫了一聲︰「吳老師!」羅宇卻默不作聲。

吳歧見到憔悴的周小魚,心疼不已,拉著她說︰「你先回去休息,我在這看著,咱倆換著來,不然你的身體也拖垮了。」

周小魚神疲力乏,看了一眼病床上氣息虧弱的老周。老周傷勢過重,許多內髒均有破裂,隨時都有腔內出血惡化的危機,周小魚這幾天也是五味雜陳,心情既焦慮又抑郁,身體消瘦許多。老周見吳歧過來,看著周小魚認同的眨了下眼。周小魚方從病床邊支起身子,聲音低微的對吳歧說︰「我下去吃口飯。」

隨著周小魚,何翔也告辭出來,小道徒推著輪椅上的羅宇,三人各走各路。

周小魚走出病房,走廊盡頭傳來一家人的哭聲,看來又有人因為僵尸不治身亡,這幾天幾乎每天都能听到這樣的聲音,周小魚累了,累的連同情之心也無力的很,她知道這樣的厄運也許隨時都會降臨到她的頭上,她也會像那些人一樣,無所顧忌的在醫院的走廊嚎啕大哭。

她希望那個時候連她也一同去了,獨剩她自己,她靠什麼氣力活著。周小魚越想越傷心,邊走邊抹淚。醫院走廊長長,上演著生動的塵世,生老病死都聚在這里,解析著人們最本質的存在。

病房內,吳歧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呆呆的看著老周蠟黃的臉,復雜的心情化成一聲聲深嘆,吳歧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最後只是掖掖被角,然後眼圈紅潤,抹下兩滴淚來。

老周卻顯得十分樂觀,白了一眼吳歧,聲微氣緩的調侃一句︰「老東西,風光了啊!」吳歧正色道︰「如果能換,我把所有榮耀都拿來換你的命,那些有何用啊?」

老周淡笑,繼續說︰「怎麼沒用,人一輩子活就活的風風光光,反正都要死。早幾年晚幾年的事,莫不如活的瀟灑一點。」

吳歧嘆口氣,反駁說︰「風光當然要,但不值得拿命換,最後活的孤孤零零,親人離散,風光就顯得太蒼白無力了,看熱鬧的遠比理解你的人多。」

老周沒有說話,眼望虛空,良久,微微的說道︰「小魚,命不好!」這幾個字一出口,老周眼淚「唰」的就下來了,「她沒有完整的家庭,愛人變成僵尸,如今我能陪她的時日,恐怕也不多了,她就剩下你了,你可得替我照顧好她,這孩子脾氣你知道,我就怕她哪天想不開••••••」

吳歧見老周越說越激動,怕影響病情,趕緊安撫說︰「我一生無兒無女,看周小魚親生女兒一般,我對她的愛不比你少,她肯定會好,你放心。」停頓一下,吳歧繼續說︰「等安頓好她,我年歲也大了,咱們再聚啊。」邊說,吳歧邊給老周擦掉臉上的淚。

這些時日,吳歧心亂如麻,糾結難解,內心得不到哪怕片刻的安寧,吳歧心中的難受、憋悶,欲出無路。

無心思听僵尸王的肆虐狂妄,也不關心政府的命令和催促,更看不到百姓所遭受的荼毒。

秋,審判了第一片落葉,便有成千上萬的落葉為此不公。樹,褪去了一世繁華,便失魂落魄的孤立在風中。風,學著惡鬼的呼號,抽打著行人的脊背。行人任憑秋風的凜冽,斷手斷腳般,蛇形忸怩在每條大街小巷,面無表情,心不在焉。

清晨的霧露,壓彎了干枯的芽苗;勤奮的飛鳥,在樹的枝椏上哭號;人們清掃著夜晚遺留的倦怠,嗅著死尸在空氣里書寫的煩惱。生活更像是地獄和天堂的交替,天黑為死神讓路,天明請死神一並帶走夜晚的陰霾。

吳歧心中的烏雲,難以驅散,時間只給人悔恨,不會給人重來的機會,錯的事只能一錯再錯,永遠向前,永無回頭的可能。

吳歧陰沉著臉,來到病房,換走了周小魚,便坐在老周的床邊唉聲嘆氣,老周微側頭,看著心事重重,難以紓解的吳歧,輕聲的問︰「怎麼了,老哥倆有什麼話不能說嗎?」吳歧抬起頭盯著老周一張聖經一樣的臉,搖搖頭,難以啟齒。

老周從沒有看見過這樣的吳歧,眉頭像兩條麻繩,扭結在一起,臉色晦暗,雙手無措的亂擺,分明想說卻緊閉著雙唇。老周勸慰說︰「你一定是遇到了難處,不防講出來,或許將死之人有什麼好的見解。」

吳歧低著頭握著拳,牙關發緊,擠著話說︰「老弟,大哥確是遇到了難處,天大的難處。」

吳歧渾身僵硬,表情難受,終于說出來︰「我是天下的罪人,千古的罪人。」吳歧不敢停頓,怕一停頓,沖上腦門的勇氣就會溜下去,繼續說︰「我殺了人,是我殺害了楊朝!」

老周一听,七竅震驚,眼楮放大,瞳孔聚攏,盯著吳歧,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吳歧說完,就無有臉面的伏在自己的拳頭上,身體微顫,似乎在等待老周的宣判。

半晌,老周方醒過神來,詫異的看向吳歧,問︰「這?這是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

吳歧把自己積壓過久的心事講出來,心情得到了些許釋放,不如不吐不快,大膽的抬起頭,眼望窗外,講起來︰「我為了一己私欲,心生惡念,上些年,在住所地下室養了一只僵尸,養的僵尸以符為信,以鈴為號,被嗜血的僵尸都將為我所用。

不想在最後時刻,被楊朝發現天機。這孩子一心想幫我月兌罪,便私自去地下室毀掉僵尸,無心弄掉了僵尸頭上的封印,我為了救他親手毀了我養了八十一天的僵尸,本以為此事就此斷了,我也不抱什麼僥幸了。不料,我看見了楊朝肩上的傷,他被僵尸咬了。那道傷,對我來說又是希望重燃,我內心有過掙扎,所以我問他是否受傷,誰成想這孩子根本沒有意識到被僵尸咬的後果,他為了不使我擔心,瞞騙了我,我佯裝不知,放他回了家。

我明知道此後楊朝會受怎樣的折磨,我本可以救他,但偏偏我就這麼閉目塞听,眼睜睜的等待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了僵尸。

事已至此,我沒有辦法,只好任事情發展。原以為他會同我養的僵尸一樣,以符為信,以鈴為號,那樣就成就了我號令僵尸的私心,結果那次見到變成僵尸的楊朝,他根本不受鈴鐺號令,我失敗了,這種失敗意味著楊朝不除,天下就會因他而大亂,可萬萬沒想到小魚對楊朝的執念,她根本不想除掉楊朝,就放縱任由他從白僵變成僵尸王,失去了控制。」

吳歧又低下頭,用斑駁的老手,擦掉眼眶里的淚水,繼續說︰「我孑然一身,本不該貪心不足,我以為我聰明一世,到頭來卻發現我是一世糊涂,我貪戀榮耀和金錢,我貪戀掌聲和膜拜,這貪戀的代價太大了,我一生都迷失在歧途上,所有人都因我而傷,因我而亡,因我而妻離子散,因我而蒼生大亂。我內心不安,我誠惶誠恐,我無處訴說,我原諒不了自己,何敢祈求世人原諒,我對不起你,我的老兄弟,我對不起周小魚!」說著吳歧老淚縱橫。

老周看著滿面涕零的吳歧,也跟著流下淚來,哽咽了半日,去握吳歧的手,顫聲說︰「我知道你內心的煎熬,人心即人性,是人就逃不過七情六欲傷,哪能用簡單的善惡是非說得清。你的罪孽只有你自己能解,幫幫天下人,幫幫小魚。」老周輕輕的拍著吳歧的手背,吳歧只顧捏著兩眼間,阻止著眼淚,思想不住的鞭笞著自己的靈魂。

听著老周的一番話,吳歧抬頭深吸一口氣,咽下一口咸淚,然後點了一下頭。

次日黃昏,老周突然發病,被緊急送進手術室搶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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