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中年人回憶了一下,肯定地點了點頭。
「這邊的水顏色是深色的,跟別處差異很大。」
「在我靠近這一片的時候,我就听見船底下的聲音小了不少。」
「等完全進入這一片,周圍的水完全變成了黑色,那些聲音也跟著消失了。」
「底下的東西應該就是畏懼這些黑色的水。」
年輕修士愣在了原地。
良久,他才喃喃自語道︰
「所以說,我們其實已經安全了?」
他心里感到一陣無比強烈的荒誕。
「那樣的話,何老頭不就是白死了嗎?」
老散修之前主動跳進了江水中,去吸引腐尸魚的注意力。
本來年輕修士還在對他的犧牲悲痛呢,結果轉頭就告訴,其實他完全沒必要跳?
玩我呢?
忽然,從水里鑽出來一個人。
掛在船側上,渾身濕漉漉的,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年輕修士起初被水聲嚇了一跳,還以為是之前的腐尸魚又追回來了。
但他轉頭一看,卻發現是之前跳進水里的老散修。
「快,把我拉上去!」
中年人就站在他旁邊。
見狀,連忙把他拽到了船上。
老散修跪在船板上,不停地嘔吐出一灘灘黑水。
有那麼一瞬間,他看到那些黑水就像是有生命一樣,似乎在隱隱蠕動。
可是等他仔細一看,卻什麼動靜也沒有。
本來他內心的激動被這詭異的一幕一刺激,頓時像被當頭澆了一大桶冷水,心一下子涼了大半。
……這是我的錯覺嗎?
他揉揉眼楮,仔細觀察了一會眼前的老散修,心里忽然有些遲疑。
「快走,快走!」
撕心裂肺地嘔吐,很快,船板上就淤積了一大攤黑水。
很難想象,這麼老瘦的一具身體,竟然能村下這麼多的污水!
「快劃船!我們快走!」
渾身濕透的老散修一邊嘔吐,一邊掙扎著朝著幾人不停地擺手。
「這些水……嘔,不對勁!」
「水底下……慢慢的全是骨頭!」
船上的兩人都是一愣。
年輕修士剛開始還想問點什麼,但是看到老散修一副命不久矣的樣子,也只能點點頭,慌忙地開始劃船。
漆黑的水面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瘴氣。
周圍的一切都隱藏在這一層瘴氣當中,虛虛實實,看不真切。
這種情況下,兩人根本分不清方向,只能按照腦海中的記憶,一個勁地朝著來時的方向劃去。
這層瘴氣雖然非常稀薄,但是在里面待久了,三個人的七竅之處都在隱隱作痛。
年輕修士有靈氣護身,多少能有一些保護,所以感覺還好。
但是那個中年人只是個沒有半點實力的凡人,在周圍瘴氣的刺激下,已經神情恍惚,身體也開始控制不住的搖搖晃晃。
他狀態不對,年輕修士這邊的負擔就一下子大了許多。
沒有辦法,他也只能暗自咬牙,手臂發力,使出十二分的力氣,更加拼命地劃起了船。
只是還沒跑出多遠,小船猛地迎面撞上了什麼東西。
「叮鈴……」
淡淡的瘴氣中,忽然響起了一陣忽遠忽近的清脆鈴聲。
更要命的是,剛才響起撞擊聲的地方,現在隱隱傳來流水聲。
被瘴氣燻得迷迷糊糊的中年人掙扎著走進瘴氣中檢查情況,沒過多久,就從瘴氣中傳來了他驚恐地喊叫聲︰
「完了,船被撞碎了!現在已經開始露水了!」
年輕修士也被燻得頭暈目眩,但是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還是強行打起精神,沖著中年人的方向喊了回去︰
「船撞上了什麼東西?」
「破洞大不大?能不能找點東西堵一堵?」
遠處安靜了一會兒,他隱隱看見,瘴氣中人影躊躇,似乎是那個中年人在檢查情況。
良久,才從瘴氣中傳回了他的焦頭爛額的說話聲。
「堵上了,堵上了等等,怎麼這里也漏了?」
「這地方不對勁!」
瘴氣中響起了他惶恐的喊聲︰
「我明明堵上了一個洞,但是船上的水怎麼還在升高!」
年輕修士扶著船體的邊沿,眼前的一切開始天旋地轉。
他強忍下自己心里的嘔吐感,強撐著向瘴氣中呼喊道︰
「是不是別的地方也破了,你試著找找!」
沒多久,中年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還是一樣的慌張︰「找不到,所有地方我都模了一遍,都沒有進水的地方啊!」
「要不你看看你那邊,是不是你那邊破了?」
昏昏沉沉的年輕修士稍微一想,發現確實是這個道理。
于是,他回答了一聲,便低在船底的積水中模索了起來。
手剛接觸到深色的積水,第一個感覺就是溫潤。
宛如有生命一般的溫暖,讓人很輕易地就能聯想到鮮血之類的東西。
他強忍著內心的不適感,在船身上模索著,試圖尋找那個缺口。
可是他模了半天,最後卻什麼也沒有找到。
越找不到破洞所在,他的內心也愈發慌亂。
破洞在哪?到底在哪?
船底的積水越來越高,已經沒過了他的腳踝。
但是他還是沒有找到破洞。
……再這樣下去,這艘船撐不了多久就得沉了!
年輕修士心亂如麻。
「撲通!」
就在他尋找破洞時,從旁邊忽然響起了一個清晰的落水聲。
就連他腳下的積水,也隱隱泛起了波紋。
年輕修士心中忽然冒出了一個不詳的預感。
周圍靜悄悄的,什麼動靜也沒有。
明明剛才那麼大的響聲,但是船上的另外兩個人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搞什麼鬼啊……」
他一陣頭暈眼花,用力錘了錘自己的腦門,勉強打起了精神。
「何老頭!你在呢!」
等他想喊一聲另一個人的時候,卻忽然意識到,自己竟然還不知道那個中年人叫什麼。
「那個誰?你人呢?」
周圍依舊靜悄悄的。
眼前的瘴氣愈發濃烈了,已經高到能遮人視線的地步。
身處其中,能見度低得嚇人。
他只能看見自己一個人,其他的一切,全都被一層瘴氣遮蔽了起來。
要不是他手里還扶著船體的邊緣,不然他連自己在不在船上都不知道。
腳下的積水還在不停地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