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之下,他被韜光撞了個滿懷。
反應過來的蘇明模了模她的頭,笑著問道︰
「怎麼了,這麼激動?你一直待在我身體里,咱倆不是每天都能見面嗎?」
韜光緊緊地抱著他的身體。
一聲不吭。
蘇明沒有選擇推開她,任由她這樣抱著自己。
同時,手上一直梳理著她的頭發。
良久,他才輕輕拍了拍韜光的脊梁,說︰
「好了,都這麼大的人了,別矯情了,快起來吧。」
一動不動。
看見情況如此,蘇明也只能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這孩子各方面本來都很優秀,可是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就長歪了。
之前她就是個十足的熊孩子,因為嘗到了有身體的甜頭,整天都在嚷嚷著要新的身體,不然就在蘇明耳邊絮叨個不停。
蘇明實在是被她煩得沒辦法,只能給她不停地做身體。
好的時候一周一做,壞的時候幾乎每天都要搞一個新的。
最開始的時候,他做出來的那些身體往往撐不了太長的時間,用不了多久就會整個崩潰。
轉生秘術本身並不復雜,蘇明掌握得很快。
但是制造人體從來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再加上蘇明對這方面根本一竅不通,最開始的時候,更是忙得他焦頭爛額。
要麼是腿沒有反應,要麼是不能呼吸……各種千奇百怪的問題,全都擺在蘇明的面前,等著他一個個解決。
即使有偃師秘傳,蘇明也累得精疲力竭。
幾十年下來,後山的一片荒地上,已經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土包。
那些土包中埋葬的,都是一具具韜光的尸體。
蘇明研究切斷痛覺神經的辦法,也跟這件事有些很大的關系。
不這麼搞,一周一次剝皮抽筋,隔誰身上都扛不住啊!鐵人都經不住這麼折騰。
經過不知多少次的實驗後,蘇明好不容易掌握了一點切斷痛覺神經的竅門。
結果突然,韜光的態度一下子迎來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她一反常態,忽然縮在蘇明的身體里不出去了。
蘇明起初心里怒火中燒,以為是有誰欺負自己的寶貝女兒,打算找出那個混蛋給他開個剝皮抽筋的一條龍服務,
結果一想也不是這麼回事啊,韜光整天也就是在弒仙宗里面晃悠,最多也就是去後山轉悠一圈。
宗門里面能喘氣的就三個家伙,還有兩個連人都不是。
傻鳥跟它的那些鳥子鳥孫被韜光追得雞飛狗跳的,毛都快禿了;
山羊看見韜光就跟火見了鬼一樣,躲她都來不及呢,更不可能主動湊上去找不自在。
所以她這是怎麼回事?
蘇明感覺就很匪夷所思,死活沒想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他也是主動向韜光詢問,可是她的嘴巴卻意想不到的死,好說歹說都不松口。
最後他也沒辦法了,只能順其自然。
蘇明現在的心情,就跟一個含辛茹苦的單身老父親,眼睜睜看著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忽然消沉下去,然後把自己整天關在家里,最後變成一個陰沉的死宅一樣。
最讓他痛心疾首的是,他竟然連韜光突然風格大變的原因都不知道。
無動于衷,才不是一個合格的老父親和膠佬該做的事!
他絕對要做點什麼!
韜光望著蘇明忙碌的背影,漂亮的眼中滿是擔憂。
身後,一只山羊慢慢走出陰影,停在了她的身邊。
它看看她,又看了看遠處的蘇明,忽然開口問道︰
「他又給你做了一個身體?」
韜光的眼楮直直地盯在蘇明的身上,對旁邊的山羊毫不理睬。
山羊沒有在意。
遠處改造妖獸血肉的蘇明忽然動作一頓,身體瘋狂地抽搐,抱著腦袋,整個人蜷縮成了一團。
韜光一驚,剛打算上前,就看見蘇明拍拍衣服,像沒事人一樣又站了起來,轉身繼續忙碌著自己的實驗。
山羊嘆了一口氣,道︰「不用反應這麼大,你一直待在他身體里,他是個什麼情況,你應該再熟悉不過了。」
韜光身體頓時僵硬在了原地。
良久,她才苦澀地開口,說︰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只是以前我從來沒有想過,他的情況竟然會這麼嚴重……」
山羊愁苦道︰「肆意玩弄自身的身體,永遠都不會是一件好事。」
「更別說還是像他這種劇烈的程度的,我都懷疑,他真的知道那是他自己的身體嗎?」
「他那副毫不在意的模樣,我看著都有點害怕,簡直不把自己當人一樣……」
「我現在非常後悔,當初我就不該把這門秘術傳授給他的。」
「照他現在這種程度,就是半步金丹的身體,也完全不夠他霍霍的啊……」
一人一羊一時間寂靜無聲。
遠處的蘇明逐漸用妖獸的血肉拼接出了一幅新的人形。
不過不同于韜光之前身體的縴細美麗,此時躺在石台上的人體就是一個十足的怪物。
肌肉扎實,骨骼粗大,最主要的是,它竟然還有四只手。
蘇明沉浸在完成人形的工作中,完全沒有注意到不遠處一人一羊的交談。
只用妖獸的血肉肯定是不行的,他也不時從土地中取出什麼東西,稍微修飾一下,便直接塞進了石台上的人形中;有時候,他甚至直接從自己的身體上取下一些零件,然後安在自己的作品上面。
整個過程,都透露著一份十足的血腥邪異。
看著蘇明毫不自覺的自殘行為,韜光終于開口,語氣凝重,向身旁的山羊問道︰
「他現在還剩下多少壽命?」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怎麼會不知道?」
導韜光猛地轉過頭,死死盯著山羊,一字一句地問道︰
「這邪門的秘法不是你教給他的嗎,你怎麼可能不知道!」
山羊滿臉苦笑。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他身上的情況還跟我有點不一樣。」
「我要是按照他那種用法,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但就是個普通的半步金丹,我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他還能一點事情也沒有……」
「難道他就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虛弱嗎?試不出自己魂魄的崩潰嗎?為什麼還敢這麼肆意妄為地使用這麼秘法?」
「他難道,真的就不怕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