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向下看去，
一道驚雷閃過，
身下的老狗竟然沒死，正在不停地咳嗽。
「沒死？」
蘇明如遭雷劈。
來不及多想，蘇明試圖拿出手，卻駭然發現，手竟然被老狗死死咬住了，根本拔不出來。
一只手受傷，一只手被咬住，蘇明此時已經無手可用！
又驚又怒之下，他干脆一擊頭槌撞在老狗的臉上，試圖以此讓他松口。
但是不愧叫做老狗，就算被堅硬的頭骨撞在脆弱的面部，他也一聲不吭，死死咬住不松口。
這感覺……真像被一只惡犬咬住了胳膊。
周圍的假青衣衛們終于反應過來，慌慌張張地沖上來，趕緊拉開了撕打在一起的兩人。
蘇明已經精疲力盡，被幾個人抓住身體向後拖拽，根本無力反抗。
「不可能，為什麼你沒死？！」
他被拖向雨中，眼睜睜地看著「已經死了」的老狗，竟然活生生從地上坐了了起來
蘇明的心態有些崩了。
自己拼了一身的傷，怎麼還沒把他弄死？
難道這家伙的生命力真就這麼強？小腦被破壞後都還能活？
這還是人嗎？！
靈魂上的疼痛愈演愈烈，身體也虛弱不堪。
可他卻看到，老狗低頭吐了一堆污血後，就跟沒事人一樣，重新站了起來。
暴雨如注，澆得蘇明渾身濕涼。
「咳咳咳……最後還是我更勝一籌啊。」
雨中傳來老狗唏噓的聲音︰「竟然用一只傷手換掉了我的武器，真是好魄力，好想法！」
蘇明被一圈人架了起來，動彈不得。
「可惜啊……咳咳咳，你為什麼要朝我嘴里打？想打斷我的牙泄憤？」
蘇明勉強露出了一個笑容︰「我就想打爛你的臭嘴，不行嗎？」
「還真是這樣啊……」老狗踉踉蹌蹌地站起身，剛走幾步，突然一頭栽在了地上。
但是很快，他又想沒事人一樣爬了起來，動作也逐漸熟練。
「上次瞎眼是什麼時候來著，太久了，都有點不習慣了……」
老狗搖搖晃晃地走到蘇明的面前，閉著眼，眼皮下流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他看起來相當的淒慘，似乎只剩下最後的一口氣了，隨時都有可能被暴雨淋死。
但是蘇明可不會這麼放松警惕。
老狗又咳了幾口血，繼續說道︰「你其實差點就成功了，可惜還是太年輕了，懂的東西太少了。」
「眼楮被戳瞎又能怎樣？舌頭斷掉又如何？只要能活下去，這些都有辦法解決。要是死了，那就什麼都沒了。」
蘇明的心逐漸冰冷。
「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麼？」
老狗伸出手，輕輕地撫模著蘇明慘白的臉頰。
蘇明想閃開，卻被他的手死死抓住。
「你想干什麼？」
老狗說︰
「我之前從未想過，在這種小地方能踫到你這樣的天才。」
「你很有天賦……比我都有天賦。一塊璞玉還未綻放光芒的玉石，不該碎在無人知曉的雨夜里。我改主意了，我先不殺你了。」
蘇明一驚，猛地抬頭，死死盯著老狗。
他剛想開口，老狗的手卻突然一變，捏開了他的嘴巴。
另一只手拿著一枚丹藥，強硬地往蘇明的嘴里塞去。
蘇明竭力掙扎，但那只枯瘦的手卻像鐵鉗一樣將他死死鎖住，讓他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枚丹藥朝慢慢靠近。
這是什麼東西？
蘇明的心底一片冰涼。
按照他前世的見識，這八成是三尸腦蟲丸一樣的東西，只要他吃下去了，立馬身不由己，生死榮辱全都操控于他人之手。
才過了幾天自在日子，我還不想當奴隸啊！
丹藥塞進嘴里，蘇明拼命地試圖吐出去，卻被老狗一把捏死了嘴。
就在他逐漸絕望之時，他突然想起了一見事情。
等等！
自己嘴里還有一根指骨！
蘇明反應過來，迅速灌注劍氣，狂吸一口氣說，然後猛地吐出。
指骨帶著劍氣，擦傷了蘇明的嘴唇，又打穿了正捂在上面的手掌，緊接著朝著老狗的臉上射去。
老狗听到了破風聲，下意識往旁邊側臉，卻剛好被射中了一只眼楮。
一只血箭飆射而出，他猛地後退幾步，難以置信地模著自己的眼眶。
隨機，他無力地倒地，重重地摔在了一片泥地上。
蘇明︰「……？」
假青衣衛︰「?」
所有人都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這是……死了？
就這麼簡單的死了？
周圍的假青衣衛慌慌張張地圍了上去，查看著老狗的情況。
蘇明吃驚了一瞬，趁人不注意，他趕緊把嘴里的丹藥吐了出來。
看著圍上去的人群，他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
老狗應該是這群假青衣衛的領導者，並且還有在他們中的威望還不小。
看這幅樣子，他們肯定不希望老狗死了！
這是機會所在。
別管他死沒死，他必須沒死，這樣讓他們分心，他才能成功逃跑！
他趁機開口喊道︰「哈哈哈，你個老狗終于要死了！」
「眼楮瞎了，腦漿子都流出來了，等不了多久，你就要死了！」
听到他的叫囂，周圍架著他的假青衣衛們一陣心慌，手里的力氣也忍不住笑了一些。
蘇明注意到了這一點，心里暗喜，知道自己的話起到了作用。
必須再接再厲。
他笑嘻嘻地說道︰「我記得青雲坊坊主曾經講過，要是傷者不小心接觸到泥水，那傷勢就會變得更加嚴重——你們為什麼不把他抬起來呢？」
此乃謊言。
他根本就沒見過那什麼勞資的青雲坊主，但知道那人肯定沒說過這句屁話。
因為這是他現編的。
至少效果顯著。
檢查老狗情況的幾個假青衣衛心慌則亂，下意識地听從了蘇明的話，連忙把老狗從地上搬了起來。
蘇明再接再厲，繼續若無其事地說道︰「……真是好大的雨啊。老狗的身體是不是已經涼透了？要是人涼透了，那可就跟死人沒什麼區別嘍！」
幾個假青衣衛更加慌張。
抓著蘇明的一人突然打了他一巴掌，怒吼道︰
「你給我閉嘴，這沒你說話的份！」
蘇明結結實實吃了一巴掌，半邊臉一下子腫了起來，可他吐了口血，就像沒事人一樣繼續笑著說︰「哈哈哈，可憐的老狗，沒死在我手里，反倒要被你們給害死了！」
因為周圍身處一處小巷之中，並沒有什麼避雨之處。抬著老頭的幾個人轉來轉去，沒頭蒼蠅一般愈發慌張。
蘇明瞧著他們的舉動，自顧自地的低笑著。
「嘿嘿嘿……」
暴雨中，蘇明低低的笑聲顯得更加詭異，讓周圍逐漸染上了一份詭異。
蘇明又湊到那個青衣衛耳邊，聲如惡鬼道︰「老狗要是死了，你們會有什麼下場？你們還能活下去嗎？」
那人面部緊繃，看著幾人慌亂地把老狗搬來搬去，臉色愈發難看。
蘇明見他不搭理自己，也沒有失望，轉頭沖著遠處的幾人喊道︰「看看老狗的眼楮，他的瞳孔是不是已經散了？」
他嘎嘎怪笑︰「要是連眼瞳都沒了，那人可就是真死了！」
那幾人手上一顫，連忙檢查起了老狗的眼楮。
蘇明微微點頭，他知道這些人徹底慌了陣腳。
之前自己已經把老狗的眼楮刺瞎了，瞳孔還正常就怪了，到最後他們肯定屁都檢查不出來。
這已經夠了。
只要什麼都檢查不出來，他們就會越來越慌，也越容易失去理智。
「你看怎麼樣？還有眼瞳嗎？」
「我看不太清，好像是……沒了！」
此言一出，幾個人全都愣住了。
蘇明旁邊的那人也終于坐不住了，撒開了蘇明，直直朝著幾人走去。
因為他突然的舉動，旁邊的幾個人猝不及防之下被拽了個踉蹌，等他們站定後看到他遠去的背影，也紛紛驚惶失措地跟了上去。
蘇明沒了支撐，一下子摔進了積水里。
但他絲毫沒有生氣，反到躺在水中，繼續向他們喊道︰「要是真沒了眼瞳，那也不是不能救，只要趕緊找上幾個藥修，還能吊回命來！」
「時間不多了！要是再不救他，他就真死了！」
小巷中一片寂靜。
狂風呼嘯，暴雨如注。
一道驚雷劃過天空，照亮了假青衣衛們蒼白的臉龐。
「這怎麼辦？」
「必須趕緊決定了！」
「我們這就回去？可人怎麼呢！」
一群人在雨中竊竊低語，擱著雨幕，蘇明听著並不真切。
隨著時間的推移，靜心符的效果慢慢衰弱，他的意識逐漸又開始變得模糊。
明明身處暴雨之中，可他卻莫名其妙地感覺到溫暖。
身體暖洋洋的，仿佛他泡著的不是夜雨中冰涼的積水，而是浴缸中溫度適宜的溫水。
他感覺很放松，很舒服，就像曾經母親溫柔的懷抱，又像是一場不願蘇醒的美夢。
可是，還沒等他沉淪多久，突然被人從水中提了起來。
然後，那人一拳打在他鼻子上，打得他眼冒金星。
蘇明艱難地睜開眼，看到了一張暴怒的臉。
還是剛才那個人。
「怎麼樣？」蘇明笑了，因為猜到了什麼，「那條老狗，咳咳，還沒死嗎？」
看著蘇明臉上的笑意，那人心里突地升起一陣怒火，剛提起拳頭，忽然想到了什麼，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蘇明看他的臉色就知道自己又得挨揍了。
他眼楮都閉上了，正準備忍痛呢，但是久久沒有等來。
他疑惑地睜開眼，看見那人一臉詭異的微笑。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不是就想逃跑嗎？」
「我告訴你，我們已經決定了，狗大人我們要帶走，你！我們也要帶走！」
「哈哈哈！怎麼樣，你作何感想！」
他飽懷惡意地看著蘇明的表情，試圖看到他驚慌失措的模樣。
但是蘇明卻毫無反應，反倒是沖他微微一笑︰
「帶我走？你就不怕我身上有定位符？」
「萬一因為我暴露了你們組織的位置，你們付得起這個責任嗎？」
那人臉色一僵，逐漸變得異常難看。
剛才還真沒想到這一點，大部分人都只考慮著把老狗帶回去，捎著蘇明這事其實是他故意提出來的，就是想惡心他一下。
……但蘇明說得確實有道理。
因為之前犯下的大事，整個青雲衛都發了瘋似地在搜查他們。他們把蘇明帶回去倒是沒什麼，萬一真的因此暴露了位置……恐怕他們所有人都得統統完蛋。
一滴冷汗從他額頭上緩緩滑落。
他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不過很快，他便想到了另一件事，臉上又掛上了笑容。
他故作憐憫地看著蘇明，說︰「那你就留在這吧，反正你也吃了狗大人的丹藥，等他醒了，到時候可有你的苦頭！」
「可憐！可憐！」
蘇明心思微動，也瞪大眼楮，故意裝出一副極度絕望痛苦的模樣。
見此情形，那人滿意地點點頭。
他大笑著松開了手，任由蘇明無力地跌落到水里，濺起了一地水花。
假青衣衛們小心地抬著重傷昏迷的老狗，站在雨中等待離開。
但是他們卻發現他並沒有把蘇明帶過來，正疑惑呢，突然看見他大笑著走了過來，直直地越過了他們。
「我改主意了，把他丟在這吧!我們走！」
眾人無奈，只得默默跟上。
直到他們的背影消失在夜雨當中，蘇明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結果就是稍微一放松，一陣強烈的眩暈感和劇痛便再次襲上了他的意識，讓他差點直接昏了過去。
不不不！別在這時候昏過去！
蘇明眉頭緊皺，下意識地想咬點什麼。
但是嘴中空空如也。
他看了看四周，最後把視線放到了自己的手上。
當然不是再咬掉一根指頭，他還沒有那麼變態。
之前在那群假青衣衛只是把蘇明拖走架了起來，他的左手上插進骨頭里的那把匕首因此還留在原處。
當渾身都疼時，具體每處的疼痛就會有些容易忽略。
蘇明咬著牙把手掌上的匕首拔了出來，傷口處瞬間射出了一股血劍。
倒吸一口涼氣，他趕緊把刀刃咬在了嘴里。
反正都在他骨頭里待了半天了，肯定沒毒，咬一咬應該也沒什麼。
除了血腥味，蘇明嘴中終于多出了點不一樣的味道。
涼涼的金屬味，還有點辣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