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溪發現那位三當家不一樣了。
不是她觀察力驚人，沉家村大部分人都發現了這一點。
實在是前後差別太大。
若是之前的莊坤眼中充滿陰鷙與算計，那麼現在只留下了一汪死水。
心如死灰，毫無斗志。
像是被黑白無常勾走了魂魄，只留下一個軀殼。
一舉一動似乎是在游蕩。
原本時時刻刻防著他的巡邏隊頂著滿腦門的問號直撓頭。
「咋了這是，發生了啥子？」
「這我哪兒知道！」
「別是踫上什麼不趕緊的東西了吧？」
「tui！別亂說，咱們沉家村可是有祖先保佑的！」
程溪看了一眼祠堂內正和六叔公聊天的沉星羅，心里升起濃濃的疑惑。
這得是多大的精神攻擊，能讓一個人性情大變？
人都快直接沒了！
簡直不當人。
刀疤臉八人見狀嚇得「工作」更努力了，大有一副「我不吃飯我不睡覺我可以一直砍樹」的持久樣兒。
開玩笑，三當家那麼厲害人物都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他們又算哪根蔥！
那對殺神夫妻簡直不是人。
他們現在還能砍樹干活，估計已經是手下留情的後果了。
人要懂得感恩！
「再用點力，咱們爭取今天把這片都給砍了！」
「好 大哥，我還有力氣，使不完！」
幾人跟吃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一樣，渾身都是勁兒，看得鄭山和連虎一愣一愣的。
「虎子啊，我這鞭子用不上了？」
「看來是的。」
「這可是你嫂子熬夜做出來的，還沒用幾天呢。」
鄭山一臉遺憾。
連虎在一旁慫恿，「要不鄭叔您跟巡邏隊的其他人換換，去管山下的那些搬石頭的山匪？」
鄭山的眼楮都亮了，「好主意！」
鞭子還能用得上。
就這麼辦！
忙著建房子的山匪還不知未來有更慘絕人寰的事情在等著，拖著剛剛換上的鐐銬戰戰兢兢搬石頭。
沒錯，新鐐銬。
程大乾行動力驚人，帶著幾個鏢師熔了一部分繳獲的武器，不出半天就做出了一堆鐐銬。
除去他們腳上用了的之外，竟然還有許多剩余。
至于剩下的刀劍？
早就被巡邏隊的人給瓜分了。
如今一人一柄正在空地上練習呢。
「程大叔，你們能不能教咱兩招？那天晚上打山匪可太帶勁兒了！」
「想學啊？成！」
程大乾笑哈哈的應下，「不過練武可是很辛苦的，你們能堅持得下去？」
「能，鐵定能！」
堅持不下去也得堅持啊，還有山匪沒拿下呢。
村里有父母兄弟婆娘孩子，哪個都需要他們站在前面保護，沒有點本事可不成。
巡邏隊干勁滿滿，短短兩個月讓他們成長了不少。
要是擱在以前，他們是不敢想的。
「程大叔放心，咱們天天在村里種田，什麼苦都能吃。」
「是啊程大叔，您盡管教，我們堅持得住！」
村民紛紛保證，兩眼放光的看著程大乾，就等他發話。
正主也是個爽快的，大笑幾聲收下了一堆不記名弟子。
「那行，我就教你們兩招，能領會多少就看你們自己了。」
程大乾並非是在鴻威鏢局學習的武藝，反而是他的到來讓鏢局的實力硬生生的往上拔了一大截。
但凡他想教，那就絕對能教，完全不用考慮師門因素。
找了個空曠地，一堆人圍著他大擺poss。
隨著他秀了一遍刀法，圍觀人群興奮大喝。
「好！」
「這刀法厲害！」
「虎虎生威！」
村民沒文化，來來回回最多的也就是一個「好」字，但這個字完全表現了他們此時的心聲。
他們知道，這是攤上好事了！
以喜子為首的鏢師也圍了上來，一起吶喊。
「你們厲害了啊，能讓乾哥答應教授武藝。」
「是啊，大乾哥可是咱們鴻威鏢局的第一高手，連我們總鏢頭都打不過。」
那刀法耍的賊漂亮，連他們都心動了。
等巡邏隊們開連，六人也火速加入，哼哼哈哈大喝不停，整個沉家村熱鬧了起來。
而搬石頭的山匪之中，原本心如死灰的莊坤冷不丁發出聲音。
「我想見他。」
「誰？」
負責監管他們的巡邏隊都愣了。
「那個舉人，臉上帶疤的讀書人。」
***
大年初三，夜里。
沉家村萬籟俱寂，石牆後卻人滿為患。
沉滿囤用力抓住手里的一柄長刀，額頭因太過激動直冒冷汗。
「星羅啊，山匪真的要在今夜進村？」
他是真的緊張！
要知道寨子里還有200多個山匪，而他們這邊才100來人，對方真要是全部出動的話，沉家村連人數優勢都沒有了！
沉星羅點頭，「九成把握。」
那日莊坤告知了他一條消息，青山寨大當家會在初三晚上前來搶糧。
明知三當家等50多個兄弟一去不回，其余山匪找來是必然的。
那為什麼是初三夜里呢？
因為初一初二寨主會祭拜先人，加上大年三十，三天內絕不妄動殺念，這是他定的規矩。
程溪當時听完都驚呆了，「沒想到這山匪還挺有想法的。」
三天不動殺念，其余時間殺傷搶奪無一不做。
到底是圖啥啊？
圖他和別的山匪不一樣嗎？
那他一定贏了。
閻王爺听了都得給他頒朵小紅花。
程大乾站在自家女兒旁邊，見里正抖得太厲害，一時不忍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弟別擔心，有我們在呢哎？沉老弟你怎麼倒了？」
被一巴掌拍坐在地上的沉滿囤十分尷尬。
「沒事沒事，我沒事！」
這就是普通人和習武之人的區別？
怪不得佷媳的力氣這麼大呢，敢情是祖上傳下來的！
沉星羅凝神听去，耳尖微動，「來了。」
眾人頓時嚴陣以待！
過了幾分鐘，村口處窸窸窣窣響起咯吱咯吱的聲音，那是人腳踩在雪堆中發出來的。
那聲音最開始並不明顯，然而隨著雙方的距離越拉越近變得更加清晰起來。
雪景之中，沉家村眾人慢慢看清楚了村口的模樣。
來人密密麻麻，身影佔據了整個主道。
手上的武器在雪夜之中泛著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