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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九章 咱家知己

「咱家小看了陛下。」

「或許任誰坐上那位置,都會變成這樣……」

周易坐在太師椅上,眼簾低垂,如 虎臥荒丘,散發出一縷縷危險、猙獰的氣息。

先前從未懷疑過天順帝,畢竟他與三陽教有殺父殺子之仇。

如今想來,權力生物哪還在乎恩仇。

需要你時是汗馬功勞,不需要了就是功高蓋主,現在陛下需要三陽教牽制東廠,那就可以放下血海深仇。

小平子大著膽子問︰「干爹,咱們如何對待伍公公?」

「如何對待?」

周易似笑非笑的說道︰「當然是抬著、捧著,伍公公是皇親國戚,那可是咱家的主子。」

「干爹何等威嚴,豈能讓人騎在頭上!」

小平子出主意道︰「不若將龍袍藏在伍公公屋中,咱家親自動手搜查,為干爹除了禍患。」

「咱家做事還用你來教?」

周易對著皇宮方向拱手,神色肅然崇敬︰「時刻擺好自己的位置,切記忠于陛下!」

「莫說派伍公公來監察司行走,就是陛下讓咱家拜伍公公做干爹,也不會有絲毫猶豫!」

小平子疑惑道︰「難道就任由伍公公在東廠作威作福?」

周易慢吞吞的說道︰「咱家听說過伍公公,不是囂張性子。」

這時。

一縷夕陽從殿門口斜射進來,映在周易頭頂,白發蒼蒼帶著些許衰老灰敗,似乎命不久矣。

小平子眼楮眯了眯,恍然明悟。

督公已經老了!

年歲方才二十七,然而過度修行曇花寶典,又沒能突破先天增長壽數,已然時日不多。

周易喃喃自語道︰「咱家弘武年入宮當差,十七年間歷經三朝,起起落落經歷的多了,現在只想著安度晚年!」

「干爹福壽延綿,咱家定為您養老送終。」

小平子連忙磕頭表忠心,這些快死的老家伙無所顧忌,做事喜怒無常,更要小心侍候。

周易微微頷首,習慣性畫大餅。

「小平子,咱家看好你喲!」

小平子感激涕零,賭咒發誓將干爹當成親爹,心中已經開始琢磨伍公公有什麼喜好。

……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宮里更是沒有新鮮事兒。

不過三五日時間。

周易與小平子的對話就傳遍了京城,許多宮里老人感嘆,威名赫赫的督公竟然老了。

三朝元老的謝幕,頗有幾分人世變幻的恍忽感。

更多的人開始蠢蠢欲動,尤其是監察六部的行走,私下里真個兒將自己當成皇親國戚。

恰好圓公公武道有所感悟,閉關潛修,無暇掌管宮內事務。

一時間。

皇宮內外再無人約束內侍,或許是先前鎮壓的太久,稍一松懈,立刻就開始群魔亂舞。

威風抖起來,銀子撈起來。

宮里的內侍向京官兒要錢,地方的監察內侍勒索地方官,官員不堪勒索,然後就與內侍聯手搜刮商賈、百姓。

周易听著干兒匯報,不急不緩的品茶。

「圓公公真是咱家知己啊!」

……

次月中旬。

宮中傳出消息,淑貴妃有孕。

天順帝打破了無嗣謠言,龍顏大悅,下旨冊封伍公公為恩澤侯,又一次開國朝先例。

封侯次日。

伍公公正式履職東廠,先天擔任行走之職,卻不敢來東廠走一步。

世人皆知,東廠的龍袍都磨磨開線了!

晌午時分。

正堂門外整齊站著兩列內侍,年老的年少的,至少都是五品以上的緋紅官袍。

眾人眼觀鼻,鼻觀心,臉上不敢有任何神情,仿佛兩排人形木凋。

噠噠噠……

一陣腳步聲傳來,四個年輕內侍在前面引路,隨後見到穿蟒袍、系玉帶的少年侯爺。

劍眉星目,面如溫玉,錯非是個無根之人,定能成為國朝楷模。

眾內侍齊刷刷跪下︰「拜見侯爺!」

「無需多禮。」

伍公公面帶微笑,快走幾步上前攙扶。

站在末尾的督捕司主事孫公公,眼見著伍公公的手伸過來,面色嚇得蒼白,既不敢躲也不敢熱情。

臉上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暗罵昨晚不該逼供犯人,今天來晚了沒尋到中間位置。

當下伍公公就是個燙手山芋,靠近了現在死,疏遠了往後死。

孫公公正要說話,一道蒼老聲音從堂中傳出。

「咱家拜見侯爺。」

周易一路向前走,身形越來越低,眼見著就要跪倒在伍公公身前。

「咱家是小輩,理應拜見督公。」

伍公公做出一模一樣的姿勢,向著周易滑跪過去。

半途二人相遇,各自彎著身子似跪未跪,四條手臂互相攙扶,落在外人眼中,仿佛多年未見的親兄弟重逢。

周易笑著說道︰「侯爺請。」

伍公公頷首道︰「督公先請。」

二人說著話一道向正堂走去,步伐一致,身形不分前後,先邁門檻的都是右腳。

木凋般跪著的眾內侍,只覺得頭頂烏雲散開,霎時間天朗氣清。

起身跟在周易身後,向伍公公陪著笑臉。

正堂下方原本一張太師椅,寓意唯我獨尊,不知何時又添了張椅子,中間擺著張小桌,已經泡好了御茶。

伍公公坐下前,抬頭看牆上掛著的畫像,雙目微眯。

「督公威武,懸于堂中,可震懾宵小之輩。將來無論誰掌東廠,都應在正堂掛督公畫像,以示尊崇。」

周易眼中閃過精光,上下打量伍公公。

先前少言低聲的內向少年,僅僅兩年未見,竟然有膽子在東廠指指點點,性子前後竟然變化這般大。

或許沾染了權力,就是這樣了罷。

周易露出滿意笑容︰「難怪伍公公得陛下恩寵,話說的太入耳,咱家听了打心眼里高興。」

伍公公聞言,稍稍松了口氣,努力按下心中恐懼。

此番大著膽子來東廠,便是試探周督公是否如傳聞那般,已經有了放權、養老的心思。

若能趁機拿下東廠大權,對于將來推兒子登基,有巨大作用。

「督公謬贊,咱家還需向您多多請教。」

說話間分別落座。

周易使了個眼色,堂中站立的密冊司主事出列,躬身匯報道。

「稟督公、侯爺,咱家不久前收到密探消息,由禮部盧尚書牽頭,二十二位官員聯名參奏侯爺,要求陛下收回封爵。」

周易輕輕品了口茶,勸慰道。

「盧臨堅那老匹夫,就像是茅坑的臭石頭,今兒參這個,明兒參那個,侯爺莫要太過在意。」

堂中內侍紛紛看向伍公公,看他如何說話。

這是投名狀,還是問路石?

伍公公眼中閃過冷芒,知曉這是東廠的試探,若是有絲毫軟弱退縮,將來想掌權就難了。

偏偏掌控東廠,關乎子嗣繼承大統。

「咱家這侯爵是陛下親封,誰敢有異議,那就是忤逆、僭越。」

伍公公騰的站起身來,殺氣騰騰的說道。

「督公,听聞東廠有件功勛卓著的龍袍,咱家借用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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