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沒把那種不對勁的感覺說出來，橘枳和校長不約而同選擇收斂神情，然後由咳嗽一聲的校長開口︰「那個……呃……哦，期末考試的成績是吧……」
還是被影響了，校長連話都說不利索。
「嗯，其實成績我已經看了，你來的也正好，我有點事想找你商量。」
校長說有事跟學生商量，听起來可能挺奇怪的，但橘枳表示沒什麼，他早就習慣了。
「你說吧。」
「你的成績是全優，綜合評價專業第一，這里有個獎學金的事，你知道吧！」
這個當然不會不知道，大多數大學都有這樣的傳統，期末考試結束後，依照考試成績和平時表現給評價最好的學生頒發獎學金。
「我知道，這個怎麼了？」
「這個……」
之前還組織過語言，現在真要說的時候，校長感覺還是不好說，這種事按理來說都沒有討論的價值啊，對不對？
見校長那欲言又止的樣子，蘇以樂感覺莫名其妙，不是說獎學金什麼的嗎，橘枳已經是綜合評價專業第一了，還有問題？
「校長，你直說吧，你知道我不在乎這些東西。」
「好吧！」
橘枳話已經放出來，他再這樣支支吾吾的也奇怪，「我們華大的學期獎學金，專業第一是三萬，專業第二是一萬，專業第三是五千，能不能把你的獎學金和第二名換一下？不過，只是名義上換一下，剩余數額學校私底下會全部補給你的！」
目光一凝，橘枳沒有馬上回答校長的請求，倒是開始思索校長這樣做的理由。
蘇以樂那邊不明白就直接問出來，「為什麼要換？」
看著校長，橘枳的意思也和蘇以樂一樣，換不換還無所謂，關鍵是理由。
校長︰「是這樣的。因為專業第二的同學是貧困家庭，她們家里特別困難，第一學期的學費都是東拼西借湊出來的。國家給大學生的補助貸款也借了，學校內的校友資助也走程序拿了點，但那數額對于一個貧困家庭來說還是杯水車薪。」
「為了掙生活費和補貼家用，平時沒課的時候她還一直在外面兼職，也是相當辛苦。」
「學校方面想過一些辦法幫她，但這種事沒有正規的名目也不好操作，那孩子性格外柔內剛，直接給她鐵定是不會要的，所以我們只能在正規渠道上想想辦法，你懂我的意思吧！」
橘枳和蘇以樂一起點頭，表示了解。
確實，如果不是橘枳有這樣的怪物走後門進到華大，專業第一肯定是她，專業第一的獎學金自然也是她的，沒毛病。
況且，橘枳這家伙也不是差錢的人，學校更沒準備差他那兩萬，這是非常簡單的一件事嘛！
「校長，就按你說的做吧。」
雖然早就知道橘枳不會拒絕，但跟他商量這件事的過程還是不能省的。
「好，那就這樣說了，獎學金下發的時候我會跟你聯系的。」
「好。」
這件事說完了，實際上就沒事了，于是橘枳和蘇以樂離開，回家。
路上，跟在橘枳邊上邊跳邊走的蘇以樂突然湊到他面前去，問︰「哎，你知道那個專業第二的學生是誰嗎？」
挺奇怪地看蘇以樂一眼，橘枳問︰「問這個干嘛？」
笑笑，蘇以樂視線轉到邊上去，兩只手也背到身後，邊走邊說︰「就是有點好奇嘛！想認識一下！那個人也真是厲害啊，一邊打工一邊學習還能考到專業第二！」
蘇以樂這話倒是發自真心，她屬于那種做事只能一心一意，分神的話就鐵定做不好的人，所以她對那些那一心二用，還能把事情做好的人都比較佩服。
注視著蘇以樂的側臉一會兒，橘枳回答︰「我也不知道，華大的成績查詢都是直查，不會向外公布的，獎學金也是直接打到該學生的賬戶里，不對外透露的。」
「哎，為什麼這樣？」
真是不明白，蘇以樂還以為這東西就應該和初中、高中一樣，每次大考的成績都應該張貼出來，通過排名上的高下來刺激學生的自尊心，從而讓他們可以更加努力學習。
都看出蘇以樂在想什麼，橘枳說︰「奇怪為什麼和初、高中不一樣是吧？」
蘇以樂點頭，「嗯！」
橘枳︰「因為將成績那樣直接地公布出來的做法是不對的！」
「不管是小學生、初中生，還是高中生、大學生，本質上都是一樣的，生活在與真實社會隔離的小圈子里。在這樣的圈子里面，他們的價值觀念與取向幾乎是八成以上受到學校的影響，相較于其他，大學生這還算是好一點的。」
「成績與學習直接掛鉤，而學習這東西本身就不是光靠‘努力’兩個字就可以解決的，太多地方需要天賦，這就是為什麼有天賦的人總是會被其他人嫉妒。雖然張貼排名確實可以刺激那些成績不好的學生的羞恥心，讓他們可以花更多的時間學習，但這樣的做法忽略了對學生情感的傷害，以最短期的表面效益掩蓋了長久的傷害。」
「自尊心、羞恥心是一個人最基本的東西，也是最容易受到傷害的東西。低年級的學生可能還不懂，也不知道自己那是在傷害其他人，對于他們的圈子來說，值得炫耀的東西簡單又冷酷，成績好不好，家庭條件好不好！」
「就像家庭條件比較優越的孩子在與其他人相處的過程中會自然產生一種優越感，成績好的學生同樣會有這種感覺，不懂得掩飾的他們會將這種感覺最直接地表現出來，盲目的攀比，不正確的價值導向，未發覺的情況下就會其他孩子造成傷害，時間長了，就很容易造成那些被傷害的孩子心理扭曲。」
或是感覺自己的話有些嚇人，橘枳多看了蘇以樂一眼，見她倒是听得非常認真的樣子，才繼續說。
「小孩子不懂也就算了，如果家長、學校也跟著這樣瞎胡鬧，那可就真是大錯特錯啦！」
「你可以想象一下，一個班級里，最沉默、孤僻的學生通常都是那些家庭條件差，成績又不太行的孩子吧，在學校和同齡人無意識地反復傷害中，他們的精神變得非常脆弱，這樣做的結果就是他們精神崩潰的時候會瘋狂傷害自己，或者傷害他人。」
「就算是他們沉默著度過了學生時代，這種精神傷害的影響也會跟在他們以後的生活當中，他們會更加不擅長與人交際，待人接物也更加執拗、稜角分明，這樣的性格在社會上是非常難生存的，最後往往就是這樣的人被社會拋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