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加利亞與塞爾維亞交界處,一座小小的村莊。
村子里只有三百多人,一半塞爾維亞人,一半保加利亞人。
由于在兩國交界處,時常有商人經過,這個村子過得比較富裕,當然,這些商人並不完全合法。
但是誰在乎呢?這個時代,平民只在意自己的一日三餐,更多的,那就太奢侈了。
能有足夠的食物,干淨的衣服,生了病還能從「商人」手中買到一些藥品,甚至還有一個小小的學校。
這個村子的生活已經超越了兩國大多數鄉村普通人家,他們很滿足的過著愜意的日子,並認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
畢竟,這些「商人」能從貿易中賺取巨額利潤,不會輕易放棄。
可是有一天,一切都變了。
那天,鎮長帶著一隊騎兵前來,從他們村子招走了二十名年輕人。
這個三百多人的村子除去老弱病殘和婦女,就只有一百出頭的青壯年男性,一下子被抽走了五分之一。
這還沒完,戰爭打響後,稅務官員一個月要來收好幾次稅收,居民僅有的積蓄被逐漸搜刮干淨。
加上戰爭打響,道路管理一下子變得嚴格起來,商人數量銳減,居民的收入也銳減,日子越過越難。
隨著前線的戰斗越發激烈,大公需要足夠多的士兵,鎮長陸陸續續又帶走了三十人。
壯年男性數量稀少,許多工作都不能圓滿完成,加上商人越發減少,村子里開始出現餓肚子的情況。
人這一餓,就會意識紊亂,不少人將主意打到了男人去當兵的人家里,將其搶了個干干淨淨。
村長嘗試阻止,未能成功後,痛苦的上吊自殺了。
「從今天起,這個村子失去了團結,我們不再是兄弟姐妹,與其在恐懼中等待死亡,不如直面死亡。」
這是村長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可惜,村子里沒人听見,听見也不會有人在意。
村子里開始了大亂斗,先是失去了男人的家庭被搶奪一空,妻子小孩被趕出去自生自滅,然後是針對年老的家庭。
到戰爭結束時,這個村子,只剩下了一百零一人。
就在殘存的村民期待光明的明天到來時,迎接他們的是更加殘酷的現實。
「商人」們消失了,好吧,他們還能種田。
但戰後的混亂,造就了不少土匪,裴迪南一世派出軍隊剿匪,土匪被逐步壓縮,逐步壓縮至邊境。
然後,因為邊境敏感問題,軍隊停下了腳步。
好巧不巧,塞爾維亞那邊的情況和保加利亞差不多,甚至更慘。
十一月三十日,一場小雪光臨了這座村莊。
與小雪一起來的,還有二十多名「土匪」,他們騎著高頭大馬,也不說話,肆意的殺戮著能看到的一切生命。
兩個小時後,村莊內的哭喊聲基本停了,又過了一小時後,「土匪」們離開了村莊,只留下一片狼藉。
半小時後,三輛卡車抵達了村莊,十五分鐘後,卡車又離開了。當天,數艘飛艇從保加利亞飛往不同方向。
……
十二月一日,印刷有無名村莊照片的報紙傳遍了整個歐洲大陸。
因為其做法令人發指,歐洲人以村莊的名字,稱其為丘普雷內慘案。
這個地方,距離首都索菲亞直線距離不過二百公里,稱其為天子腳下也不為過。
十二月二日,在裴迪南一世的指示下,一個由多國人員參與的臨時調查組火速成立,並趕往丘普雷內村。
調查很快有了結論,所有證據都表明,這是塞爾維亞逃兵組成的土匪做的。
十二月六日,憤怒的索菲亞市民「自發」走上街頭,要求嚴懲凶手。
「懲罰凶手!」
「懲罰凶手!」
「懲罰凶手!」
「听見了嗎?先生們?我的子民在憤怒,憤怒于他們的同胞,被無情的屠戮。」
「听听,听一下,民眾的聲音。軍隊內部,也應該不是沒有動作吧?」裴迪南一世注視著自己的陸軍參謀長巴羅洛夫。
雖然裴迪南一世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子民也變得如此有覺悟了,但是不妨礙他看到機會。
一次確立保加利亞在巴爾干地區領導地位的機會。
「軍隊內部同樣有許多士兵不滿,我們有好幾名士兵,家鄉就在丘普雷內,他們的憤怒是可以理解的。」巴羅洛夫看著首相,輕輕說道。
在調查問題上,查出凶手來自塞爾維亞後,政府內部就分成了兩派。
一派是主張拿點賠償息事寧人的政府派,也稱親俄派。
一派是主張強硬解決此事,要求塞爾維亞賠償並公開道歉的強硬派,也稱親德派。
親俄派以首相為首,主要是地主及貴族組成,親德強硬派以裴迪南一世為首,主要是軍隊派和資本家組成。
「首相,我知道,政府認為這只是一個誤會,不希望破壞同盟關系。」
「但是我必須告訴你,保加利亞之所以存在,之所以月兌離奧斯曼土耳其帝國的控制,不是因為塞爾維亞的努力。」
裴迪南一世指著窗外,那些沸騰的人們。
「而是因為這些人的支持,因為他們將兒子和丈夫送進了軍隊,讓他們去同奧斯曼人作戰,你才能坐在這里,當你的首相。」
「我們是保加利亞人,而不是塞爾維亞人,請你記住這一點。」
裴迪南一世面無表情的走到窗台前,回頭對著巴浦洛夫說道:
「巴羅洛夫將軍,麻煩您通知塞爾維亞一聲,我們需要他們公開懲罰罪犯,並且就此時進行道歉和賠償。」
然後,裴迪南一世推開窗戶,向著民眾高舉雙手。
「保加利亞的子民們,你們的沙皇在這里!」
沒有擴音器,裴迪南的聲音傳不了多遠,但是他的出現,讓人群出現更大規模的躁動。
「安靜,安靜!」隨著裴迪南的喊聲和手舞足蹈,人群漸漸安靜下來。
「我的子民們,我是你們的沙皇,斐迪南•馬克西米利安•卡爾•利奧波德•瑪麗亞。」
「我知道你們為什麼在這里,我也知道你們為什麼憤怒,我理解你們的憤怒,請相信,我也同你們一樣憤怒!」
「我已經命令巴羅洛夫將軍立即向塞爾維亞遞交公函,要求將凶手繩之以法。」
裴迪南的演講能力非常一般,所以他選擇直抒胸臆的告訴他的子民,他要怎麼做。
「陛下,如果塞爾維亞袒護凶手怎麼辦?听說那些凶手就是塞爾維亞軍方的人。」
靠近建築的人群是最安靜的,突然出聲,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裴迪南一世並沒有第一時間听到這個問題,還是人群開始重復,他才听見。
不過人傳人話就變了,在裴迪南一世耳中,問題就變成了——如果塞爾維亞軍方硬要保住凶手怎麼辦?
「那麼,我就只能對塞爾維亞王國,對我們之間的盟友情誼表示遺憾。」
「保加利亞不是可以被輕易侮辱的,如果他們听不進去我們的聲音,我就用大炮在他們耳邊奏響樂章!」
對于裴迪南一世來說,這只是非常正常的操作,畢竟他在歐洲皇室中以「記仇」出名。
比這更過分的事,也不是沒做過,例如愛德華七世的葬禮期間,他和奧匈帝國皇儲裴迪南大公發生了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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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因是車廂的順序問題,最終裴迪南大公獲勝,大公的車廂在前面,他的在大公後面。
餐車在第七節車廂,為了報復,裴迪南一世拒絕裴迪南大公通過他的車廂前往餐車,不讓他吃飯。
這樣的事,數不勝數。
「戰爭!」
「戰爭!」
「戰爭……」
不知道是誰帶頭,反正到最後,整個廣場都充斥著這股聲音。
明明是一個非常簡單的問題,為什麼發展到了這個階段?首相不太理解。
「陛下,俄國大使希望能見您一面。」
裴迪南一世發表完演講,首相一個箭步沖了過來。
「如果是關于塞爾維亞的事,就不必說了,只需要讓塞爾維亞給一個交代便可。」裴迪南一世悠閑的喝了口紅酒潤潤嗓子。
「恐怕不行尊敬的陛下,就在今天,塞爾維亞發生了同樣的事,更糟糕的是,凶手被抓住,是保加利亞軍人。」俄國大使掙月兌束縛,沖了進來。
裴迪南一世眉頭一皺,深深的看了首相一眼,才不急不緩的看著俄國大使。
「不可能,保加利亞沒有組織軍人去報復,也沒打算這樣報復。」裴迪南一世矢口否認。
「陛下,那些軍人出自那個村莊,已經確認,是報復行為,而他們采取這些行動時,依舊是保加利亞王國軍隊的一員。」
「事實就是如此,事情變得越來越復雜,我們懷疑是……有人在其中操作,所以希望您冷靜。」
沙俄大使本來想說德國人操縱,後來一想,眼前這個人可是德意志貴族,出身奧匈帝國,在德奧兩國擁有大量資產。
「我知道了,我們暫時不會采取行動,希望盡快查明真相。」裴迪南沉默了一陣,說道。
沙俄大使松了口氣,寒暄了兩句,便離開了。
等俄國人走後,裴迪南趕走了所有人,只留下了親信巴羅洛夫。
「讓巴羅洛夫將這封信送去維也納,交給我親愛的叔叔,他知道該怎麼做。」裴迪南親手寫了一封信,密封好,交給巴羅洛夫。
他的叔叔是弗朗茨•約瑟夫,也就是奧匈帝國皇帝。
他們之間的關系不太好,特別是他讓他的兒子放棄羅馬天主教,皈依東正教後,幾乎是仇視。
「遵命,我親愛的陛下。」巴羅洛夫震驚的看著信封,努了努嘴,點點頭。